第932章 現實
“安娜那時婆婆不斷試圖跟各方接洽，想要讓新人之家的一切回到正軌，但隨著福鼎不斷被強勢國家主導，領導層換了一波又一波，搞得她的工作一次又一次的推到重來……
中途不是沒有強國首腦點頭同意支持我們的工作，但給的條件是讓孩子們接受基因調製和思想鋼印，成為他們生產速成士兵的工廠，安娜婆婆自然不肯答應……”
阿姆斯手中的水拿起又放下，因為嘴巴不停地說著話，找不到機會喝。
“那次真的很危險，那混蛋在被拒絕後惱羞成怒，本來打算強行派軍接管新人之家的，是安娜婆婆領著眾多新人之家‘家長’死死地擋在對方的戰車前麵，僵持了一天一夜，最終引來了與其敵對的多國力量幹涉，這才度過危機！
好在這次過後，我們再沒有遇到危險，因為佳佳回來了一趟，她很有辦法，請了本地一個頗有實力的組織對我們暗中提供了保護。”
東平聞言立刻意識到是佳佳請“替補隊”出手了，於是狠狠鬆了口氣；
之前的種種波折簡直讓他不忍再聽下去，但又不得不聽；
在得知事情好轉後，他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那太好了，這下一切都好了吧？”東平問。
“也隻是新人之家的安全有保證了而已，想做的事依舊做不成。”
阿姆斯搖了搖頭：
“整個二戰期間，福鼎的外來人口激增，所以根本不重視新人之家的價值。
不過好在但戰爭結束後，隻有老人因為追求穩定留了下來，年輕人則前往世界各地抓複興的風口，勞動力人口大量流出。
這讓福鼎的老齡化比之前大大加強。
在這時候，福鼎的頭頭腦腦在再被安娜婆婆找上門來時，語氣終於鬆動了！”
這些事應該是讓人激動的好消息，但阿姆斯的語氣卻十分低沉，讓東平有了不好的預感。
“在安娜婆婆的乘勝追擊下，一個個商會首腦被做通工作，最終在她在成功的進入福鼎商會，進行了一場論證新人之家必要性的演講後，關於人口年輕化的計劃被通過，新人之家的終於成為了福鼎的官方機構！
資金和物資補助到了，孩子和大人又能吃飽了。
隨著新的一批藥劑送到，孕育機‘丹媽媽’在四年後重新運轉，新的弟弟妹妹也要出生了。
一切都那麽美好……
那天安娜婆婆很高興，她搬了個凳子坐在孕育機前，說辛苦那麽久，總算是成了，要多看看這些孩子，然後……
然後她看著看著，就這麽……”
阿姆斯說到這兒泣不成聲。
“行了，別哭了！”東平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悲痛，“老人家做成了好大一番事，我們應該為她高興才對！”
“嗚嗚嗚嗚……”阿姆斯痛哭著硬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眼淚鼻涕掛得老長。
由於阿姆斯哭的動靜大，服務員小姑娘好心的湊過來問：“請問這邊的客人需要什麽幫忙？”
“沒事，他沒喝過這麽好的飲料，太感動了。”東平替阿姆斯隨口答道。
服務員小姑娘看著東平墨鏡下的兩道水痕，又看了看又哭又笑的阿姆斯，覺得遇到瘋子了，有些害怕地道：“你們……你們要是有需要就叫我。”
等小姑娘逃似的離開，東平抹了抹臉頰。
“行吧，你再哭會兒……”
“你去哪兒？”阿姆斯吸著鼻涕問。
【別抬頭看我，就這麽聽我說……】
東平裝作盲人的樣子，摸著桌子站起，然後一邊用拐杖探路一邊傳音道：
【我不知道會不會還被監視，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你回飯店，帶個值得信任的夥計去新人之家，我們到時候見！】
……
東平其實早在他回到新啟星知道時間過去八年後，心中就做好安娜婆婆已經離開的準備了。
畢竟老人家八十多了，就算身體再好也攔不住壽終正寢。
如今他真得到了她離開的確切消息，悲痛之餘，總有些不真實感。
安娜婆婆的音容笑貌清晰的在他記憶中轉著，在昏黃的溫暖陽光下，日複一日地向他絮絮叨叨著，關心著他的種種……之前幾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之後幾十年也應該不會變才對……
這個愛著他的老人真的離開了嗎？
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這就好像是他走著走著突然沒了腳，照鏡子時突然發現找不見鼻子……
這整個就透著一股荒謬，有一種這世界出了ＢＵＧ的出戲感！
東平依舊理智，他清楚的明白一些事情發生了；那個重要的女人確實是走了，這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但他的情感拒絕去接受，總在思考著奇跡：會不會是阿姆斯開玩笑？會不會是安娜婆婆欺騙他們？會不會他現在在做噩夢，一覺醒來發現她還在？
在東平隱去身形，按照【萬象真形】的指示，不斷地接近新的新人之家時，這些期盼不斷地在心中翻騰，存在感越來越強；
有那麽一個刹那，他甚至感覺自己現在就是要去見證安娜婆婆揭棺而起，如耶穌一般的複活。
就在他甚至在暢想，明年今天是不是要過複活節的時候，那莊園到了。
東平抹去了自身的身形，走近戒備森嚴的鐵門，穿過被改造成菜園和草坪的花園，走向遠處那棟莊園主樓……這就是改造後的新人之家麽？
大片草地上，孩子們在瘋跑著做遊戲，在這裏他看到了許多熟麵孔，他們都長大了；
阿田、小七、大壯……他們都獨當一麵，各自帶著一幫孩子玩耍，就像當初他和阿姆斯帶著他們一樣。
看了看他們後，東平笑了笑，快走兩步，登上主樓前的樓梯……
沒走兩步，他的微笑就僵住了。
因為他在樓梯盡頭看到了一個墓，墓上立是安娜婆婆的雕像。
她就這麽笑著站在那裏，穿著那套老舊的格子大衣，手上拿著一頂帽子……
他八年前送的那頂。
他緩步走近，看向雕像底座：
【安娜·西卡】
【３２１——４０８】
【這裏躺著一個許多孩子的母親】
想象崩塌了，奇跡不存在，東平猛然墜入現實，摔得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