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顏爭執
皇上當然也需要一心一意啊，不管是誰，都隻有一顆心。可是，說皇帝壞話的話就不是什麽一笑而過的事情了吧？蕭錦芸掩了眼簾暗自沉思。
“蕭姑娘怎麽不說話了？”顏以亦步步緊逼，唇邊卻是漫不經心的笑容。
他的笑別有深意，她是一直這麽覺得的。無可奈何，蕭錦芸抬頭直視著他，正經說道：“皇上自然也是要一心一意的。但是，他做不到。他肩負著天下，或許自願，或許被迫，他總有一些事情是不盡人意的。皇帝也是人，又不是神，就算他是老天爺的兒子，那他也會有煩惱。可是，我覺得，即便是這樣一位天子，他也會有摯愛吧。除非――他不懂的愛！”
被這番話震驚，在場的人沒有人再說話。的確，所有的人都需要一份全心全意的愛……
“那，蕭姑娘要找我師兄又是什麽意思？”顏以亦輕笑問道。
有一瞬間，她看見他眼底的落寞，不知這樣一個人，他的內心到底是什麽樣的，看見白易正看向自己，她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麽意思，隻是覺得白公子比較符合標準罷了。但我的原話是‘像白公子那樣的’，不是要找白公子呀。”
幾句話，化解尷尬。大家訕訕地笑過且過，沒有更多的談論。一個早上，歡也好，悲也罷，不複存在。
此後的幾天，蕭錦芸能明顯感覺到府裏其他女人對她的各種不友善，不過，她們不友善是她們的事情，一點也妨礙不到她。除了離幻羽會經常來流蘇閣看看以外，其他的女人也隻能站在閣樓外麵望塵莫及。畢竟，相比較諷刺蕭錦芸來，躲避顏以素的各種攻擊倒顯得更為重要了。她們可不會被嫉妒衝昏頭腦，到忘記還有這麽一位小姐的存在的地步。
清晨充滿朝氣，黃昏令人留戀。無所事事的午後，無所事事的蕭錦芸也隻能躺在屋內的搖椅上昏昏欲睡了。隻有在夢裏，她才能夢到以前那些熟悉的一切，熟悉的人熟悉的東西，熟悉的言語熟悉的服飾，隻是那些東西好像開始一點點淡化了。她似乎漸漸開始習慣現在的生活，連夢到那些事物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少。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討厭這樣的自己。她無法想像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如果真的要在這裏待上一輩子，那她的未來會是怎樣。她不想奢求更多，隻是想回家而已。她想那些朋友了……
她側過身，煩躁不堪。恍然間，聽見了楚楚的聲音：“錦芸姐姐，出事了。”
府裏麵很沉悶，除了女人勾心鬥角，沒有更多的“事”，所以蕭錦芸輕而易舉地將楚楚所謂的“出事”歸到了這一類裏。無聊地揮了揮手，問道：“什麽事情大驚小怪的？”不覺間，已經多了些不耐煩的意味。
“小姐……小姐她……”
“素素？她又怎麽了？”蕭錦芸聽見那個丫頭的名字，“噌”地一下從搖椅上坐了起來，險些摔倒，還好一旁的楚楚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對於顏以素的品行實在是無奈了，說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可那丫頭哪肯聽她的，在她麵前就是乖孩子，隻要她一懈怠，這丫頭準出去闖禍！
“錦芸姐姐你小心點。”楚楚被蕭錦芸狠狠地一瞪，訕訕地鬆開手，忙說道，“素素小姐和人吵起來了，在花園……誒，錦芸姐，我還沒說完呢……”
蕭錦芸哪裏還顧得楚楚要說什麽，拔腿就往花園裏跑。這幾天她也算是和顏以素混熟了吧，其實在她的心裏，那不過是個嬌生慣養所以任性妄為的小丫頭片子罷了。至於她那些非常人式的處理，似乎每次都是準備著讓她收拾殘局的。
一片花海之中，朦朦朧朧見到幾個晃動的身影，蕭錦芸一頭紮進去，果真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影。
“我說了，我要！”
“以素小姐，沒弄錯的話，你那裏已經有一匹了吧？”
“我給錦芸姐姐不行嗎？你鬆手！我讓你鬆手啊！”
聽到兩個人爭執之中提到自己的名字，蕭錦芸不覺放慢了腳步。放眼望去，顏以素和迷蝶兩個人正扯著一匹紅色的綢子，微微抬首撫額，她們兩個人該不會是因為這一匹布吵起來的吧？如是想著，人已經走到了她們麵前。
“錦芸姐姐。”顏以素一看到蕭錦芸，立刻鬆了手，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甜甜的笑容與剛才的怒火判若兩人。
心裏清楚她每次一犯錯就是這表現，蕭錦芸像是習慣了一般，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手拉過顏以素，蹲下身子替她將風中飄舞的發絲捋到了耳後。她從懷裏掏出絹子，輕輕為她擦拭著額頭上密密的細汗。
“聽說你有闖禍了？”蕭錦芸抬眸瞥了一眼剛才因為顏以素鬆手差點跌倒的迷蝶，隨後低下頭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的可人兒問道。
“又是楚楚姐姐說的，是不是？”顏以素撅著小嘴，頗不滿意的樣子，眼底卻沒有一絲的怨氣，“楚楚姐姐每次都這樣，一有什麽事情就告訴你了。”看見蕭錦芸微變的臉色，她這才改口，匆匆道：“素素都答應姐姐不惹禍了，當然不會再做讓姐姐生氣的事情啊。今天素素真的沒有搗亂，素素發誓！”
不經意間聽見迷蝶一聲冷哼，蕭錦芸知道那女子在不屑什麽。關於府裏的人，她也多多少少從顏以素那裏有些了解，這裏麵自然包括了迷蝶。
迷蝶是花魁，性情孤傲了一些，對待下人也自然沒有什麽情麵可說。錯便罰，而且罰的異常狠厲。奈何顏府本來就是個女子較多的地方，她鬥來鬥去也是無趣，便經常拿一些丫鬟撒氣。怨不得楚楚上次埋怨她了。
“迷蝶姑娘，素素還小，不懂事。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蕭錦芸起身，一把將顏以素攔到身後，麵帶微笑道。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如果迷蝶有些自知之明，她就不應該再繼續鬧騰下去。至於今天的事件，自然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需多言。不過，她明顯高估了迷蝶，這女子偏偏就是沒事找事的那類人了。
“我記得，蕭姑娘初到顏府的時候還說以素小姐被寵溺太厲害了呢。”迷蝶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大紅色的絲綢撫了撫，看向顏以素。
“你……”
“素素。”蕭錦芸喚了聲，按下了顏以素抬起的手，她看見了她眼裏的不甘，她又何嚐不是呢？那女子剛才挑釁的眼神，她不是沒看見。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這樣折騰下去，被別人看了笑話對她們也沒什麽好處。正色看向迷蝶，她又道：“迷蝶姑娘，素素是有些任性了，不過孩子這個性格還可以改。我也相信她能改。隻是姑娘這般大的人了，還與一個小丫頭斤斤計較，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小丫頭？她可是顏府的小姐呐。”迷蝶回以一笑，嘴角一個大大的弧度。她笑起來的確很美，不愧為花魁，不過，她顯然是用錯了對象。
蕭錦芸不是那種認死理的人，但她會竭盡全力保護她身邊每一個人不受傷害。至少，她的目的是這樣。她不想有任何爭吵，在這個世界裏，她什麽都不是，她也沒有辦法去要求什麽平等，所以一言一行必須要看人臉色。不到逼不得已，她不會破壞她的“淑女”形象。不過今天，有人明顯觸到了她的底線，還想方設法的要破防，這可就不能怪她了。
“難道顏府的小姐就不是人嗎？”蕭錦芸反問著，側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顏以素，手撫上她的黑發，笑道，“素素就算是顏府的小姐，那也是個丫頭。她的年齡放在這兒呢。每個人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揠苗助長隻會適得其反。迷蝶姑娘身為花魁，雖然不要照顧孩子，不過，這個也不知道是不死太說不過去了呢？”
“是嗎……”迷蝶的臉色有些微變，不過她還是強忍著保持那張小臉，深吸了一口氣，她就是嫉妒，嫉妒這個女子的一切。為什麽她到顏府就可以享受這麽多連她也沒有享受過的權利呢？更何況……
“敢問，今天素素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和迷蝶姑娘爭吵的？”蕭錦芸問道。她來的時候不過是看見兩個人在搶一匹布，僅此而已，她倒寧願相信她們是有別的隔閡，也不願意相信這兩個人為了一匹布鬧得不可開交，太幼稚了吧。
感覺有人拉著自己，蕭錦芸低首，之間顏以素正看著自己，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惹人憐愛。又是這一招！在心底暗暗感歎一句，蕭錦芸輕聲道：“素素，你說吧。我沒讓你不說話。”
得到了特赦，顏以素立刻開了口：“錦芸姐姐，哥哥從外商手裏買回幾十匹不同的布料，其中有一些上好的，今天早上哥哥喚我去挑布，哥哥說順便幫姐姐帶一匹，算是答謝姐姐這些天來照顧素素了。可是，她跟我搶啦！”手指著迷蝶，她的口氣充滿著怒意，“姐姐也說過啊，凡事都有先來後到，這次素素沒有錯。”
輕輕皺了皺眉，蕭錦芸瞥了一眼那布匹，是上等的沒錯，可是那顏色實在不是她所鍾意的吧？她不知道顏以素這是什麽意思，但她覺得，她應該知道她不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吧？
“罷了，素素，讓給她唄。她喜歡就讓她拿去，肯定有別的式樣，說不定我喜歡的在那些裏麵呢？”想到自己要穿那種大紅色的東西，蕭錦芸就沒由來的不舒服，她不是不喜歡喜慶，隻是那種顏色讓她感覺很抑鬱。
請想象這樣一個場景：在一個廣場上，一群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穿著大紅色喜慶的衣裳扭秧歌！不是她的問題，當初她家住的就是在這麽一個廣場的附近，天天受到“熏陶”，自然而然就對這種顏色有了“親和感”，所以，除非過年，她絕對不會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哦，不，就算是過年，她也沒有穿過幾回。
“這個我還不要了。”迷蝶突然將綢子一拋，扭頭就走。
還沒等蕭錦芸反應過來，她身旁的顏以素早已經搶先一步跨出去接住了飄落的布匹。那速度，不是常人應該有的吧？腦海裏突然閃過一些片段，但是隻是一刹那，她抓不住。
“姐姐，你穿紅的好不好？”顏以素獻寶似的抱著綢子走回了蕭錦芸麵前，像是沒有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一般。
“嗯？”回過神，蕭錦芸突然意識到顏以素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扯了扯嘴角，輕聲道，“素素，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明明是故意和她搶的，不是麽？”
“哪有啦，我不過是不喜歡她。姐姐，你從來都沒有穿過這樣子的衣服給素素看過哦，好不容易就一回嘛。”顏以素靠上來撒嬌，要知道，蕭錦芸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些了，一邊無可奈何地答應著，一邊在心底喊著老天爺。看見顏以素臉上滿滿的笑意，她才仿若有一瞬的醒悟，這丫頭又在耍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