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紅顏禍水
看著她不見的身影，蕭錦芸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側首問著身邊的林瀚：“她這是怎麽了？”
沒想到他嗤笑一聲，說了一句：“弄得天下大亂的紅顏禍水，誰見了不怕？”
“你什麽意思？”被人說成是禍水，蕭錦芸心中還是有些不痛快的。好吧，雖然她要承認，沒有姿色的人不會成為禍水，沒有心計的人不會成為禍水，沒有良好教育的人不會成為禍水。不過！她總不能把這些能夠在古代生存立足的理由作為她接受這個稱呼的理由吧？她總不能安慰自己說，當他們是在誇自己漂亮吧？就算硬是給她戴上禍水這個稱號，也得讓她知道為什麽呀。
“什麽意思，等小姐見過皇上和殿下以後就清楚了。”林瀚說罷，也不多加透露，轉身疾行而去。
蕭錦芸跟在他身後，心中納悶，她怎麽了就成禍水了？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悶得慌，走了大半個時辰，腳下都已經沒了力氣，這還要走多久？想要發泄自己的不滿，但看看這地界，她還是忍了又忍，把這一切可以稱為苦水的東西全部咽了回去。不為別的，說她俗也好，她現在隻能顧著要活下去。
拐過第無數個走廊，眼前驟然一亮，金色的東西讓人好感倍增。雖然有些時候黃金還是會讓人感覺庸俗的，但無數的金子搭在一起，你會無動於衷嗎？
踏進雄偉的宮殿，幾道目光襲來，蕭錦芸感覺全身一冷，定下神回望過去，形形色色也不過那麽幾種人。一類是坐在皇位上的男子，憤怒；一類是底下幾名重臣，憤怒；還有一個也不用說了，就是把她帶到皇子府的蕭少卿。其餘幾類人她好歹還能輕輕瞥過一眼，但眼神到他身上，她則是直接略過，像是沉悶的空氣中完全沒有這麽一個人一般。
“皇上，此女子禍害天下，臣認為不可留。”
剛進來就聽見這麽勁爆的一句話，擱誰身上誰受得了？蕭錦芸狠狠地瞪過去，縱然知道他十之八九是在說自己這個“禍水”，但是，現在開口反駁不就顯得有些不合理了嗎？靜觀其變！隻要不觸到她的底線就成。
“父皇，小芸兒是兒臣帶到府邸裏的，這事與她無關，還請父皇三思。”蕭少卿急急地回應。
“你這個孽畜，還不給朕閉嘴！”蕭明軒怒喝著，這就是他寵愛的四子，給他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他還以為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但沒想到顏以亦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第一天晚上新娘不見，按常理，為了維護自家的顏麵，不論如何也要找個人頂替把婚事辦完，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可顏以亦就一反常態，當眾宣布新娘被賊人擄走了，還許諾要用重金酬謝提供線索的人。整個都城裏都鬧得沸沸揚揚。蕭明軒本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想到，蕭錦芸畢竟是能改變他心意的人，對他來說，一定有著不同的地位，也就沒有多加在意。他派發她的畫像，他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怎樣去尋妻。
四天後，也就是當他知道蕭錦芸在蕭少卿府裏的時候，他也是好奇和驚詫並存，才會去四皇子府一探究竟。碰釘子也算不上，但他對這個女子畢竟還是心有芥蒂，也就把蕭少卿的請求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這期間，該尋妻的那個人也沒有絲毫要放棄的征兆，反而是愈演愈烈。
直到前幾日，暗衛突然來報，顏以亦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知道了蕭錦芸的事情，一夜之間組織了人馬要起義。讓蕭明軒驚訝的是，他對暗衛的部署從來都下足了功夫，如今這種重要的事情怎麽會延遲這麽久才通報。再者，顏以亦一夜之間組織軍隊的事情也讓他不禁聯想起之前的種種，到底是早有準備還是一夜之間，這定論更是難下了。
今日，若不是事態緊急，他也不會把這麽多人召集在一起商議。說來，他也有問題，明明知道藍田對顏以亦產生了感情，還不加阻止，讓這種情感滋生下去，現在，他那位左丞相已經倒戈，剩下的人也是零零散散。就這麽幾天，他的城池已經被攻陷了好幾座，而且，人民也沒有特別的反抗情緒。這讓他很是氣惱。
蕭少卿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噤聲不語，從蕭錦芸進來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顫了。幾日未見，她瘦了很多，原本就小巧的下巴如今瘦的都幾近脫形，每日，他都會站在她的屋外靜靜看著她，看上一兩個時辰也不會覺得煩膩。她的安靜，不同於往常的活潑，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這麽做，去折斷她的翅膀，讓她就這樣消弭下去。可是，他沒有辦法戰勝他心中的欲望，他深愛這個女子，他相信，他的愛不會比顏以亦少。
知道顏以亦為了她起兵，他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的任意妄為，要給多少人帶來災難，這些他從未想過的事情第一次在腦海中盤旋，可是，似乎是晚了。城池被攻陷的消息一次次傳來，大將投降的人數越來越多，整個王朝都岌岌可危。即便他是用這麽大的代價，做了那麽一件錯事，可那個女子的心，始終都不在自己身上嗬……
“皇上，既然這位姑娘是顏以亦那個逆賊的妻，而且事情又是由她引起的，為何不與顏以亦做個交易，以這姑娘的性命交換國家的存亡？”
“太傅的意思是我朝興亡全都要靠一個女子嗎？”
“大將軍不必如此想，老臣隻是說實話。”
“我看這個女子就是當誅！”
……
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但對蕭錦芸來說卻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從他們的話裏提取精華部分，這一點小事她還是能做到的。十幾年的書可不是白學的，這點語文素養都沒有，她還混什麽混啊。
“逆子，還不把她帶下去！”蕭明軒陰沉著臉，瞥了一眼堂下的諸位大臣，“就按安太傅說的辦。”
一得旨意，蕭少卿立刻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她的命是保住了。不求別的，這次哪怕是讓他放手他也甘願，隻要她活著就好……
轉身走到她身邊，他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淡淡一句：“走吧。”
蕭錦芸有些訝異於他的淡漠，他從前不會這樣，還是說，她根本沒有深入了解過他？也是……她以為，他不會做出那些讓人覺得瘋狂的舉動。可事實上，他做了。
“不回去麽？”看上去似乎永遠走不完的長廊，身邊的下人都走在十丈以外，是他吩咐的。她輕聲詢問。
蕭少卿沒有說話，但腳下還是停住了。一手扶著紅色的欄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在盯著獵物一般，突然閃爍起火花，但沒過多久，又黯淡了下去，她耳邊才緩緩響起他自嘲的調子：“我，還是輸了。”
走到他身邊，蕭錦芸愣了一愣，還是選擇淡淡開口：“怎麽了？說說吧。”
這場景，似乎回到了過去，他們還是朋友的時候。隻是，少了那種激情的洋溢。
“你知道嗎？新婚的那天晚上，顏以亦公然說出你被劫走的事實，也不顧顏府會被別人小瞧。此後到處尋你，我以為他會放棄的。嗬，沒想到，他竟這麽愛你。”
聽著他篤定的語氣，蕭錦芸的心裏頓然有些暖暖的，那個人，真的就這麽在乎自己嗎？“所以，才會決定把我放了，是不是？”
天邊的雲隨著風舞動著，許久，她才聽見他低沉的失落：“是……”
突然有些同情起他來，蕭錦芸咬了咬唇，低下頭道：“其實，你很不錯。”
“是嗎？”蕭少卿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好像又意識到了什麽，指甲扣住紅柱，“不要這麽安慰我，你知道的，我需要的不是一句不錯。如果真的不錯，為什麽你要選擇他？這麽久以來，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濃濃的怨意，傷情的感受讓蕭錦芸愣神，她真的隻是把他當成好朋友，一個可以說知心話，說真話的朋友罷了。訕訕地撇過臉去，她咬緊了自己的唇瓣，她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傷害到深愛自己的人。簡簡單單的愛一旦變得複雜，便會讓任何人都失去駕馭它的能力。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她不知道……
感覺到女子的自責，蕭少卿緩和了臉色，轉身背靠著柱子，喃喃自語：“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如果我沒有把你帶走，那你現在已經嫁作人妻，過的很幸福了。”
“能不能跟我說說，以亦他是怎麽了？”
“以亦？”他抬眸看向女子，臉色有些蒼白，嗬，是啊，她是那個人的妻子，喚他的名字也沒什麽過錯……但為什麽還是會感到窒息。斂了神色，他轉過臉背著她，皺起了俊眉道：“不知道，突然之間似乎就像壯大了力量一樣。師出有名，符合的人也就多了。而且，左相，也就是藍田的爹，也在幫著他。這次，看來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