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顏心兒
“那楚楚呢？”白易轉過身去，他不想看見她的悲傷，不想看見她因別的男人而悲傷，那樣的她太讓人心疼，他怕他會狠不下心來威脅她。
楚楚！這個名字瞬間閃過腦海，蕭錦芸驚恐地扭頭，快步朝廳門走去，她怎麽忘了楚楚呢，這世界上除了心愛的男人，還有自己的好姐妹啊。她怎麽就這麽糊塗，真是該死。
“楚楚和那個叫昭兒的丫頭在一起，在等你作出決定。走，還是不走。”白易看見她匆忙的身影，與方才的冷然完全不同，更感悲哀。在她心裏，他果然什麽都不是，至少，比不上楚楚是真的。
悠閑的聲音讓她的腳步一頓，她淡淡地側首道：“為什麽不早告訴我？還不走？待在這裏幹什麽？”
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白易信步從她身旁走過，穩健的步伐裏帶著太多的沉重：“剛剛也不知道是誰死賴在這裏不走的。”
他嘲諷的語氣在她聽來是多麽刺耳，跟上他，她不知所措起來。她隻看見了他偽裝的不善，卻沒發現，那不善下的悲哀，比她更為悲哀的悲哀。
從一個無人看管的側門一路到後山，身後突然顯現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天地。蕭錦芸心中不免有些淒涼，沒有緣由。
“小姐。”昭兒清冷的音色忽的響起在耳畔，眼角未來得及擦拭的淚痕那麽顯眼。
察覺到她稱呼的變化，但蕭錦芸不願意去回顧更多，沒必要庸人自擾，可她突然又意識到了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楚楚呢？她怎麽沒和你在一起？”
“寒沒有出來。”簡單的五個字，足矣。
腳步一個踉蹌，女子蒼白著臉色險些跌倒在地。
“芸兒……”白易及時在她身後抱住她，一手攬上她的細腰。
“楚楚……楚楚……”蕭錦芸呢喃著那丫頭的名字，眼中濕潤一片，當初若不是她把她帶到山上來，當初她若是能夠再忍一忍，或許楚楚麵對的就不會是這樣的境遇了吧？
“芸兒，走吧，如果你和楚楚有緣，她一定會能夠平安無事地來到你身邊。”白易柔聲安慰著。
蕭錦芸被他這麽攙扶著剛走了兩三步，瞳孔忽的收縮，她不能丟下楚楚不管！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她更是義無反顧地想要掙脫他的束縛：“放開我，我要回去找楚楚！”
“別鬧了，難道你還想把事情弄得更糟嗎？”白易少有的不耐煩喝住了她，也不管她還想做些什麽，強硬地將她扛上肩頭，頓時失了翩翩風度。
“混蛋！你把我放下來啊！”蕭錦芸驚恐地趴在他肩上，整個人顛倒下來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她感覺胃裏的東西都要被倒出來了，真的好惡心。眼淚滑落出來，傷感楚楚的生死不明，傷感這格外不平的遭遇。
昭兒一路默默跟在身後，將她的哭喊看在眼裏，卻沒有一絲要上前幫忙的意思。她很清楚，現在是最緊要的關頭，錯一步，便萬劫不複。絕不能由著這個情緒正激動的女子胡來。這裏唯一能製住她的，也隻有那個男人了……
不禁歎息，教主是不是太認真了？以他的本事，要帶領教中突出重圍輕而易舉，何必這樣去傷害一個女子？但很快，她就都明白了，她的想法是多麽單純、幼稚。
耳邊呼嘯而過的箭“噌”的一聲釘在了前方的大樹上。昭兒的警戒心猛地喚醒，都是太久鬆懈的緣故，否則有人拿箭對著她，她怎麽還要等到箭到耳邊才會察覺？
男子將肩頭的人兒放下，目光搜索著四周的灌木。腳剛著地，蕭錦芸重新找到了大地的氣息，同時，她當然也感覺到了身旁那不同尋常的氛圍，再怎麽不爽的心緒也要暫時擱置下來。她可不想死在這個荒郊野外，被狼當成美食。
“出來。”昭兒冷著聲音說道，殺氣從眼神裏透露出來，伴隨著風吹過草葉的聲音。
“嗖”的一聲，她的左手執劍而抬，“噌”的一下子打在了迎麵而來之箭的箭頭上。箭頭入土，湮沒了整個白色金屬。
“滾出來。”看著箭飛出的方向，昭兒又說了一遍。
她目光緊緊鎖在那一片灌木上，一步一步地向前，神經也緊繃了起來。
“昭兒……”蕭錦芸突然輕聲喚道，有一種叫做擔心的東西在心底滋生蔓延，她不得不承認，最開始和昭兒打打鬧鬧的時候，她隻是想利用她，能讓自己有個比較好的環境，不用太過難堪。可是時間久了，也是會處出感情的啊。
作為一個殺手，最需要的是感情，而他們最最不能接受的，也是感情。昭兒深知這一點，所以她不能退卻，但心已經顫了，再聰明的腦袋也會有犯糊塗的時候。她用著以往從沒有過的方式，不停地告誡自己要鎮定。但當某些雜質闖入心田，便很難再驅逐出境了。
白色的衣角顯露，那蒙麵的女子手執長鞭從灌木中一躍而出，強健有力的揮動著雙臂，“呼”、“呼”的聲音足以震痛耳膜。
這身影……蕭錦芸確信，她一定在哪裏看過這個人，否則不會有這樣的熟悉感，尤其是她露在外麵的眼睛，很熟悉，很熟悉。不過，總覺得那眼睛，似乎有些怪異，與之前看到的不一樣。
昭兒集中了精神對付這個難纏的對手，如若不是考慮蕭錦芸還在場，她幾招之內絕對可以用鮮血染紅那人的衣服。可偏偏這個假設不成立，她也很想問清楚，為什麽這個女子會在這裏。這條路，幾乎沒人知道。就算那些官兵要搜查這裏，也萬萬是不會快到這般程度的。除非……她很熟悉這兒！
“昭兒，小心！”蕭錦芸眼瞧著那長鞭要落到昭兒的肌膚上，忍不住喊道。
機靈地閃身躲過攻擊，昭兒的目光一沉，那女子的身手並不比她遲鈍，兩個人根本不分上下。雖說殺她容易，但要近她的身卻很難，無奈之下，昭兒隻得收了武器，在幾片灌木間與那女子來回周旋。
踩到了腳旁的一根枯木，腳一歪，昭兒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了。呼嘯而來的鞭子將要打到臉上，昭兒往左側翻身打了個滾，臉頰與鞭子正好擦過，火辣辣的疼。
“昭兒！”蕭錦芸猛地跑上前，白易想拉也已經晚了，那鞭子直直地朝著她揮了過去。
閉上眼睛，這是蕭錦芸唯一做的事情，呆愣中，她驀地感覺有人突然抱住自己，低低的悶哼聲在耳畔響起。
“昭兒！”蕭錦芸一把拉住那下滑的身子，驚恐地看著女子背上觸目驚心的鞭痕，渾身發冷，她能嗅到空氣裏彌漫的血腥味，那麽濃鬱。
昭兒感覺著身旁之人的體溫，第一次，強牽起了笑容。她早就該想到的，對方麻痹她的神經，與她周旋這麽久，目的根本就不在她。都是她疏忽了，一切全都歸咎於她的失職。
淩厲的鞭風再次襲來，一把劍卻隔開了一道銀河，兵器互震，對麵的女子手一軟，鞭子已經飛了出去。
“夠了吧。”白易看著來人，眼中是滿滿的憤怒，“你的偽裝是不是應該撕下來了？認識你那麽久，我居然都不知道你會武功。還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剛才就一直在想，為什麽你身上會有一種讓我熟悉的味道。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自己配的藥方，能不熟悉麽？”
女子的身影猛地一顫，眼神不知所措的飄忽起來。她不是有意要行凶，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行動啊……
“白易，你快來看看，昭兒是怎麽了？”蕭錦芸抱著懷中的可人兒，那汩汩冒出的黑血無疑是在暗示著什麽，她害怕地想要閉上雙眼，卻又不願意放過這最後的機會。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端詳懷中人的機會了。
“劇毒。”單是看那顏色，白易的心中也已經有了一麵明鏡，這裏不是他的藥廬，否則他還有能力救活這個丫頭。可惜，這是荒野之地，別說那些珍貴的草藥了，怕是毒草滿地都有可能吧？詫然地回首，他盡力把自己心中的訝異壓到最低點，不緊不慢地說道：“心兒，你為什麽非要致人於死地不可？”
心兒？顏心兒？蕭錦芸恍然抬眸，沒錯，就是這個身影，難怪她覺得熟悉了。原來是熟人嗬，真是諷刺，當初她認為的，那個天真純潔的女子，竟會如此蛇蠍心腸。緊緊抱著懷裏的人，雖然知道，她已經斷了氣，可蕭錦芸的手還是沒有辦法就這樣離開她的身體。隻有當她抱著她的時候，她才能稍稍安慰自己，昭兒還在自己身邊，那個冰美人還安在人間……
“你心疼了？”顏心兒笑著，素手輕抬，白紗落地。
好一張絕美的臉龐，好一顆七巧玲瓏心。她勾起的唇角，摻雜著嫉恨與愁苦。她追尋了這麽久，得來的就是這麽一句致人死地？她早就知道，愛上這樣一個謫仙般的人，一定會受傷。她裝病無數春秋，就是為了能夠讓他陪在自己身邊。如果沒有那女子的出現，她的夢總有一點會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