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流血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來是誰,頭抬得太高又看不見,隻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是你?”蔣玉沉聲音沉涼,“你沒走。”
男人沒有笑意的笑了一聲,“蔣總在海城一手遮天,但也不能連我的來去都左右吧?我隻聽命於複總。”
他的最後一句話點醒了我,啊……他是複玉關的司機,應該是叫江海。
胡百萬吞了一口唾沫,“你是誰?沒想到啊,”他說著,伸手在我的胸口上摸了一把,“行啊你,居然這麽多人為你出頭,看來,我得好好的把你握在手裏,你是老子的護身符呢。”
江海大聲說道:“你放了楚小姐,你要的東西我全都準備好了,就在這兒。”
胡百萬推著我往前走了幾步,“怎麽樣,姓蔣的,你不是覺得你厲害嗎,不是覺得你手眼通天嗎,不是不願意答應老子嗎,你不願意,有人願意!”
蔣玉沉聲音帶笑,“噢?是嗎?那你倒是說說看,沒有我的點頭,你拿著這些東西,又能跑多遠?”
我心頭一涼,江海立即道:“蔣總,你……”
蔣玉沉字字冷硬,像冰珠子落地,“我的地方,還輪不到你說話,我蔣玉沉,從不受人威脅。”
江海氣得大聲道:“對,你不受人威脅,因為楚小姐不是你的人!”
我雙手緊握,冷光從衣服口子裏刮進來,感覺渾身都涼透了,黑沉沉的天罩下來,我像墜入無邊的絕望裏,看不見出路。
“她不是我的人?胡百萬知道你的主子是哪根蔥?不是我的人他會抓她嗎?”蔣玉沉反問道。
江海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承認楚小姐是被你連累,那你出手救她!為什麽不救,我就不明白,蔣總你是缺五百萬,還是缺一輛車,還是少什麽?”
江海大步上前,“給你,你舍不得錢,這裏有,車我也開來了,你還舍不得什麽?”
景如塵沉聲說道:“你過分了。”
江海“哼”了一聲,“過分嗎?我不覺得。在楚小姐的安危麵前,什麽都不過分。”
我心裏蕩起暖意,江海雖然是因為聽命於複玉關,但是,畢竟現在他努力想救的人是我。
“夠了,你們他媽別吵了!都當老子是死的嗎?啊?現在怎麽做,得老子說了算!”胡百萬氣得哇哇大叫,我都能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噴在我的頭發上。
蔣玉沉說道:“胡百萬,你看清楚,到底誰說了算,這個男人有錢有車,但他能保證你安全離開嗎?”
景如塵緊接著說道:“你可別犯糊塗,在海城隻有四哥能讓你安全無憂。”
我不知道他們唱的是哪一出,但覺得今天的蔣玉沉和景如塵都有點反常,但我現在自身難保,腦子裏亂成一鍋粥,根本沒法想。
江海氣得聲調都變了,“你們……你們……你,把楚小姐放了,把你要的給你,我跟你走,怎麽樣?”
蔣玉沉咬牙說道:“你他媽有病吧?!”
景如塵也低聲說道:“這是海城,不是你逞威風的地方,最好乖乖閉嘴!”
有一個念頭,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飛快在我腦子裏一閃,我大聲說道:“胡老板,你不是想要我嗎?可以!你拿上錢,開上車,我跟你走,我們遠走高飛!”
一聲喊,周圍又靜了靜,胡百萬先是一怔,隨後“哈哈”一笑,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也鬆了鬆,他愉快的又在我胸口上摸了一把,“行,夠聰明,老子就喜歡你這麽聰明的女人!”
我的脖子終於可以活動,看向對麵,三個男人都注視著我。
江海瞪眼擰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蔣如沉微眯了眼睛,嘴角微翹,景如塵在他身側,似笑非笑。
我短促笑了一聲,“真抱歉,三位。讓你們失望了,我就個女人,保命要緊。”
胡百萬得意的笑了幾聲,刀尖一指蔣玉沉,“怎麽樣?姓蔣的,被人當眾戴綠帽子的感覺不好受吧?嗯?沒想到我胡百萬也有壓你一頭的時候,值了!他媽的死都值了!”
就是現在!
蔣玉沉忽然手腕一翻,一道寒光狠狠奔向胡百萬的手腕,與此同時,一道冷風從我背後襲來,冰冷的氣息擦著我的身體飛快割過!
“哐!”
“哧!”
“啊!”
三聲齊發。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猛力一拽,狠狠跌入了一個懷抱裏,蔣玉沉緊緊摟住我,低聲說道:“別怕。”
他說,別怕。
我明明不想哭,可眼睛不受控製,把悶了很久的淚,無聲流了下來。
司徒玨麵無表情的走了過來,景如塵微笑道:“早讓你別隻用刀,非不聽,這個架吵的,我嗓子都痛了,這種活兒還是不適合我幹。”
司徒玨淡淡說道:“我不用槍,隻用刀。”
景如塵無奈的笑笑,“行,聽你的。”
江海在一旁愣著,有些轉不過彎來,景如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介意,我們已經安排了人在後麵偷襲,所以呢,就在前麵吸引他的注意力,剛才不方便說。”
江海臉上的表情變了幾次,張了張嘴,最終悶聲說道:“這……太冒險,萬一……”
“沒有萬一。”蔣玉沉冷聲說道:“在我蔣玉沉的麵前,沒有萬一。”
江海抿了抿嘴唇,目光轉向我,“楚小姐……”
我現在也特別的尷尬,還有一些慌亂,江海是複玉關的司機,還是貼身保鏢,他對複玉關的忠心程度可想而知,剛才的事情,再加上現在我和蔣玉沉的姿態,我說我們倆是清白的,江海也不可能再相信了。
那我回去以後,要怎麽麵對複玉關,怎麽向他解釋?
真是頭疼。
蔣玉沉根本不在乎這個問題,好像巴不得我沒法解釋,被複玉關掃地出門才好,他把身上的外套裹在我身上,攬著我往前走。
我讓江海先回酒店等我,稍後見麵再說。
他點了點頭,轉身向車走過去。
就在我和蔣玉沉剛往前沒走幾步,忽然,剛才還趴在地上的胡百萬跳了起來,不知又從哪兒摸出一把匕首,咬牙瞪眼衝著我就紮了過來。
我聽到聲音想躲,已經來不及,把眼睛一閉,就等著被紮那一下,然後等死。
恍惚中我被人再次抱住,血腥味兒隨即在我鼻尖蕩開,很濃。
我呆住,睜開眼睛看到蔣玉沉微笑的臉,他緩緩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別看。”
我不知道他怎麽了,隻會呆呆的站著,像一根木頭樁子,不動不說。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有誰叫了一聲奔過來,有人滿臉怒容的持刀衝了過去……
仿佛過了很久,蔣玉沉被景如塵從我身上分開帶走,我抓住他垂落的手,他睜了睜狹長的眼睛,眼角蕩出一絲笑意。
我抓著他的手不放,踉蹌著往前走。
司徒玨過來推我,我摔倒,右膝蓋磕在地麵上,但沒有覺得疼,也沒有鬆手。
司徒玨在說什麽,眼睛裏全是寒光,我什麽也聽不見,景如塵微微搖頭製止了她,她轉過頭去開車,沒有再理會我。
江海愣在一邊看著,似乎叫了我一聲,可我什麽也顧不上。
鑽進車裏,景如塵無奈的把蔣玉沉放在我身邊的後座上,他去了副駕駛。
車子呼嘯著向前去,我不知道奔向哪裏。
呼吸裏全是血腥氣,手上粘膩,燙得我微微顫抖,但我不敢去看。
蔣玉沉穿著黑色的襯衣,流血也看不出來,隻看得見潮濕的一片,他趴在我腿上,呼吸微弱,我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幹燥,卻不像之前那麽有力。
他曾經用這隻手捏住我的下巴,幾乎把我的骨頭捏碎,還用力掐過我的腰,讓我渾身無力……
可是怎麽,現在卻不及我的力氣,我用力握他,他都沒有回應。
“蔣玉沉……蔣玉沉……”我輕聲叫著他,他沒有一點聲音。
正在這時,迎麵突然亮起光線,隨後一聲尖銳的聲響,我被狠狠的撞到了車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