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別出聲，聽著
聲音又尖又細，除了廳內的主桌不知動靜。
其他庭內三桌，因這突然的響聲，紛紛停了碗筷，不明所以的望著。
什麽湯，不是給你準備的，到底何意？
一時之間，院內安靜不已，就連繼續上菜的丫鬟，都退到旁側，局促的瞧著。
沈舒心一緊，她僅僅不想喝這碗湯，才和謝汐兒說了這句。
是她思慮不周，又因急切，才疏忽了，是她的不對。
於是，她立即出聲，特意提高聲音，“先前雜聲多，我沒聽清，原來為我備下。”
說罷，沈舒揚手，朝湯蠱伸去。
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府上為沈大小姐特意備下好湯。
看這個白瓷湯蠱，精致光亮，沒有絲毫暗黃，是個上等瓷器。
所以，為沈大小姐準備，差點被謝家搶了，難怪知州府那位生氣。
“今日午宴，最風光的就是她。真以為被蕭統領誇讚幾句，所有人都要吹捧她？”
“也不瞧瞧自己身份，知州府都不放在眼裏，還想爬到沈家頭上！”
議論不斷傳來，從起初的低聲，到最後故意放開。
沈舒身子一下子繃緊，她不是這個意思，可現在……
她索性拿起湯蠱，蓋子已經掀開一半，屢屢湯味飄散。
忽的，一隻纖細的手伸出，直接按在湯蓋上。
這……？
謝汐兒清冷的視線一晃而過，最後落在湯蠱上。
知州大小姐麵色一下子沉了，放在桌上的手死死握緊，話都說成這樣了，給臉不要臉！
所有人的眼睛跟著瞪大，有些忍不住的，直接倒抽一口涼氣。
“天，她瘋了吧？一點禮數都沒有，從沈大小姐手裏搶！”
“午宴那會，我就見她拚命喝燕窩。這玩意，費銀子，她專挑貴的吃。”
已經不是純粹的踩低，而是譴責。
坐在次桌的謝敏珠急的不行，頻頻看向汐姐姐，被人說成這樣，千萬不能烏龜啊！
而這時，一聲輕笑傳來，很低，卻透著穿透力。
每個人都聽的分明，更紛紛瞧去，什麽意思，都這樣了，還笑？
謝汐兒麵色淡淡，隨意的看著知州大小姐，“你確定，這是血鴿湯？”
沈舒掀蓋那刻，湯味飄出，她就確定，不是血鴿。
滋補養顏的膳湯，姑母隔三差五就喝，她見了不少。
在皇宮，血鴿屬於最普通的湯。
知州大小姐見她懷疑，嗤了一聲，“一個沒見過血鴿的人，敢說這樣的話？”
因這一句，沈舒都疑惑了，立即低頭看，卻在這時，湯蠱被拿走。
謝汐兒直接掀開蓋子，從旁拿過一隻空碗，當著眾人麵，直接倒空。
“你！”
知州大小姐身子都要發抖了，唇抿的死緊。
“上等補湯被她糟蹋了！血鴿在青泯，很難買。”
這時候，知州府大少爺麵色也沉了，聽說沈大小姐要來府上，他特意連夜趕往隔縣，熬了一個日夜買回。
本想獻上一片心意，被謝家那位攪黃了，還懷疑他，買的不是正宗的血鴿。
他心思沉沉，手也跟著握緊，偏偏這桌，還有沈家兩位公子。
男女座位分開，由屏風遮擋，這一桌，都是男子。
他不能露出絲毫不爽，隻能憋回怒氣，朝沈家公子笑著。
“小事一樁，我叫人過去平息，別打擾喝酒的興致。”
說完，他就要遣小廝過來，卻被沈馳阻住。
“聽聽看。”
輕巧三字，口氣卻篤定。
知州府大少爺愣住，姑娘家的辯駁，沈大公子有興致？
難道還真相信，他買來的血鴿是假的？
怎麽可能！
不過，人家都這樣說了，他也隻能點頭，“也好。”
說罷，他扭頭瞧去，透過屏風望著不遠處的纖細人影。
此時，清亮的女子聲再次傳來。
“血鴿毛色如常，拔毛後，通體鮮紅。即便煮透，也是通紅，但……”
說到這，謝汐兒停下，拿起筷子夾起鴿肉，“這顏色，紅的十分怪異。”
鮮亮的有些可怕，就連剛才斥責的知州府大小姐，也擰緊了帕子。
其他幾桌的小姐，沒怎麽見過血鴿，不知道這顏色有什麽不對。
“不都是紅的，我沒瞧出異常。”
一語落下，謝汐兒順勢回道，“確實，單看這個，外行人瞧不出。”
特地加重外行人，言下之意，沒有半點眼力見。
剛才嘀咕的女子，被懟的一句話都說不上。
而這時，謝汐兒拿起勺子，當眾舀了一勺。
嘩嘩——，湯水沿著勺沿落下。
沈舒眸色驟然一緊，這顏色……！
“純正的血鴿，肉才是紅的，至於這湯，無論燉多久，白色才對。”
說著，她隨手放下碗，直視知州府大小姐，語氣加重。
“普通鴿子，被染了色。到底什麽東西，能染得這麽紅？”
話落，眸中厲光閃過，滿身淩厲大起。
別說和她對視的知州府大小姐，心慌的無以複加，旁桌的幾位，隻看到一個背影，心跳都跟著加速，嚇的不行。
不需要多說，很多人都明白，桐油！
有毒！
知州大小姐麵色騰的一變，人跟著站起，“你別胡說，府上精心準備的血鴿，怎可能不對勁！”
即便話音鎮定，她的心無法平靜。大哥這是怎了，買回來的血鴿，怎麽有問題了？
思及此，她略略轉身，朝屏風後看。
此時，知州大少爺心思更重，仔細回想，他自己精心挑選，商販保證多次，正兒八經的血鴿。
他被騙了？這不等於暗害沈家了！
心突然一慌，他立即看向沈馳，“其中定有……”
還沒說完，他就見沈馳擺手。
“別出聲，聽著。”
命令落下，誰還敢說不？
這時候，淩厲的女子聲忽然輕柔，“別急著生氣，索性沒釀成大禍，沒良心的商販以假亂真，虛驚一場罷了。”
說罷，謝汐兒緩緩坐下，見大家還沒回過神，幹脆出聲。
“傻愣著做什麽，難道還想鬧大，被正廳幾位老夫人知道？”
輕聲落下，所有人都轉了視線，立即低頭乖巧吃飯。
她們壓根沒想到，這是知州府的地盤，所有人聽謝汐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