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趙憐兒
滿滿一頁蘭亭閣序,字跡雋永,筆鋒轉勢透著淩厲。
書卷緩緩展開,還沒到右下角落筆處,謝汐兒募的停住,呼吸沉重,捏在書卷上的手有些顫抖。
就算不看落筆,她也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是她……
前世之作,在貴妃宮中臨摹,那時候姑母還說,寫的不錯,要裝裱起來掛在書房裏。
足足六年,昔日貴妃宮,趙家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隨雲煙飄散。
不曾想,她還能看到,更在寧遠侯府!
按道理這副書卷,本該在貴妃宮,宇文厲發動兵變後,所有東西都沒了。
怎落到寧世遠手裏,他何處尋來?
謝汐兒深深呼吸,眸色無比暗沉,隨著書卷完整打開,她看向右下角落筆處。
憐兒……,她的乳名。
摩挲兩字,散發歲月的味道。
呼吸依舊沉重,震驚疑惑,所有情緒混雜一起,如打翻的調料,心中五味雜陳。
神情接連變化,捏住書卷的手用力。
直到——
清冽的味道飄入鼻尖,旋即手中一空,仿佛一陣風吹來,書卷已經不見。
謝汐兒立即回神,抬頭時,就見寧世遠站在眼前,修長的手慢條斯理的卷起書軸。
他麵色如常,一身玄色外袍早已褪下,眸中毫無波瀾起伏。
書卷放入灰色布帶,而後置於原先的書架上。
此時,寧世遠才低頭看她,“對習字書卷感興趣?”
謝汐兒仔細打量他,唇瓣微動,終究抵不過疑惑,最終問道,“侯爺,這裏有很多名家字跡。”
說到這,她又解釋,“哥哥讀書多年,我在他書房看了不少,雖然自己寫的不怎樣,但能識別好壞。”
話落,她抬頭看向書櫃,放書卷的地方,共有兩個三層櫃子。
她看到的,不過一層而已。
“書法大家,隻要在東齊叫得出名字的,都有。你若喜歡,隨時來看。”
謝汐兒視線微轉,落在那張清雋的臉上,“這裏麵,好像有女子,我剛才看的那副……”
說到這,她故意停下,沒奢望寧世遠回話。
然而——
“簪纓世家,趙家,齊京有名的才女,趙憐兒。”
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總有幾分異樣。
謝汐兒抿唇,沒有立即回話,寧世遠神情依舊如常。
“寫了一手好字。”話音突然多了幾分鄭重,說罷,他看向謝汐兒,劍眉微揚,唇中溢出輕笑。
“你若喜歡她的字跡,可以臨摹學習。不過……”
說到這,他停下,揚手撫著她的青絲,“她的手法,可不是那麽好學的。”
若在其他時候,他突然摸上來,謝汐兒肯定後退阻止。
可現在,她根本無暇顧及。
寧世遠狀似隨意的話,她怎麽有種錯覺,他研究過她的字跡?
難道這些書櫃裏,她的習字書法,不止一卷?
謝汐兒內心更加複雜,“看不出來,你這麽喜歡書法,收藏那麽多。”
軍部中人,重視兵法才正常。可這些書卷,卻和兵書放一起。
“為何本侯不能喜歡?”
寧世遠輕笑,撫著青絲的手忽然落下,轉瞬間一個用力。
謝汐兒瞬間不穩,直往前栽去,穩住身形時,已經落入堅挺的胸膛。
好端端的,又占她便宜!
這裏是凜院,完全他的地盤,她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慶幸的是,大手落在她的腰間,並無其他動作。
“凜院廂房很多,就不為自己挑一間,反倒來了這?”
沉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謝汐兒依舊在想書卷的事。
當年,她所有習字書卷,包括畫作,全部放在貴妃宮裏。
她和宇文厲大婚那天,亦是兵變之日,所有人都死了,處處血流成河,她的東西也隨一把火,燒之殆盡。
他如何拿到?
“久久不應,不若本侯替你挑。”
低聲落下,謝汐兒還沒回神,就被他拽出屋門。
到了寬敞的庭院,她才想起那句話,替她挑?
不行!
“侯爺,我自己選。”
謝汐兒一邊說一邊掙脫他,奈何臂膀實在太緊,她掙脫不開。
“剛才問你,你遲遲不應,沒機會了。”
寧世遠低聲道,話音透著濃濃篤定,
此事板上釘釘,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力氣實在太大,稍微一捏,她雙手就使不上力,他用了巧勁,捏在她的穴位上。
東邊轉角有一條彎曲道路,走過後,謝汐兒視野豁然開朗。
她還以為剛才環繞三麵的屋子,總有一間是主寢,沒想到後麵還有。
雕梁畫棟,庭院中側有個花園,假山林立,溪水潺潺。
這處小溪流和府中湖泊連成一脈,水源互通。
此處隻有兩排屋子,共兩層,中間隔了層小道。
她一眼就看出主寢在哪,牆體灰黑,筆直而立十分氣派。
四扇寬大的廳門,旁側放置屏風,隔了一道門,就是主寢。
“侯爺,我住那。”
謝汐兒率先出聲,揚手點著另一方向的屋子,在西麵,和東麵主屋隔了一條小道。
寧世遠停步,順勢瞧去,眼裏透著絲玩味,“你確定?”
“當然,我就在那。”
說罷,她連忙上前,直接走到西麵。
寧世遠沒有阻攔他,站在原地靜靜瞧著,唯有微勾的唇角,心情不錯。
吱嘎——,謝汐兒一下子推開屋門,“這屋子挺大……”
話到此處,她的心猛然沉下,一陣狂跳。
她終於明白,難怪寧世遠不阻止!
這根本不是住的地方,而是洗身屋,裏麵放了兩個大木桶!
她眼皮連連跳著,想到剛才說的話……
哪有人住在洗身屋的,豈不是對他說,侯爺,我要看你洗澡。
她根本想不到,洗身屋能有這麽大。
謝汐兒沉沉呼吸,轉過身時,十分怨念的瞧著他。
“你不是說,府中很多廂房嗎?”
寧世遠眉眼微彎,帶著若有似無的笑,“的確很多,後麵也有。誰曾想,你一眼相中本侯的洗身屋。”
說罷,他一記輕笑。
謝汐兒轉了視線,根本不敢看他,習慣他清冷孤高的模樣,突然明媚的笑臉,她越發臊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