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為什麽？
他在這裏，並非突然出現，一早就料到了。
曾經，他跟在她身邊多年，有些心思，他能猜到。
煜兒進入雲州，她不顧一切相認，也在蕭瑉的預料中。
到現在出城，他也知道，她必相送。
一切，如他所料。
謝汐兒暗自輕笑，眸中透著幾絲嘲諷，“多年不見，極深的城府，我見識到了。”
一身淡漠清冷，反唇相譏，蕭瑉已經習慣，“處置何家，羈押至柳州，煜王主動請求，皇上順水推舟。”
話到此處，他募的停住，眸色沉重，“路行偏遠，皇上試探他。稍有不慎，四小姐，你可知結局？”、
他沒有明說，可他清楚，四小姐一向聰明，她能猜到。
謝汐兒早就想到了，宇文厲登基那年，皇室子弟，盡數遣離京城，派至偏僻縣市。
隻有煜兒，當時年紀小，又因特殊的身份，宇文厲暫且沒動手，營造仁慈的好名聲。
而現在，距離登基已有六年多，宇文厲把控朝綱，算是站穩了。
所以……
“四小姐，當初在齊京，屬下給您的冊子，您看了嗎？”
那本冊子，謝汐兒收下，但一直放在櫃中，並未查看。
蕭瑉見她神色平淡，唇角掀起一抹無奈，“以往舊事，你恨我埋怨我，我能理解。但那本冊子……”
說到這，他散去悲傷，麵色凝重，“若您想活著，保護僅有的至親，一定要看。”
話落，他躬身行禮，不發一言徑自轉身。
清風再起，吹拂袍角，寬闊堅挺的背影，落寞孤獨。
謝汐兒站在原地，神情複雜，直到許久，她才翻身上馬迅速離開。
陣陣馬蹄隨風入耳，蕭瑉停步，回望間，隻見玲瓏身影飛揚而去，英姿颯爽一如從前。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從前，四小姐跨馬而上，拉弓射箭，須臾間百步穿楊。
他是侍衛，在營中習武多年，那等身姿，即便在侍衛營，也是翹楚，遑論女子。
距離上次見她騎馬，還是七年前的中元節，一別多年，不曾想，有朝一日還能見到。
蕭瑉眸神波動，呼吸跟著一沉，“你想守護的人，拚盡全力，哪怕犧牲性命，我也會保護。”
如此，才能償還他的罪孽，餘生，或者下輩子，他才能坦蕩。
“蕭統領。”
此時，沈馳從樹林另一側走來，躬身行禮。
他一直守在林外，也知道蕭統領見誰。
從齊京加急趕來，沿線布置人手，保護煜王，他實在不明白，為何插手此事？
沈馳忍不住，徑自問道，“蕭統領，您知道，皇上要試探煜王，一旦確鑿，立即暗中處置。您插手，無疑一場博弈。”
搞不好，隨同煜王一起，滿盤皆輸。
蕭統領一路走來，十分不易，沒有龐大的世家背景，孤身一人闖蕩。
沈馳十分擔心，語氣也嚴肅了。
然而，他卻聽一記輕笑，再瞧蕭統領，那種笑，似乎目空一切。
“我早該這麽做了。”
一切，都太晚了。是他陷入權欲汪洋，無法自拔，待清醒時，早已不見岸邊的女子。
“蕭統領，您……”
“沈馳，你品性不錯，能力卓越。若今後……”
說到這，蕭瑉越發淡然，“你的路，我為你鋪好，不枉一場主仆。”
話落，他緩步離開。
沈馳僵在原地，蕭統領為何這樣說話！
主仆多年，蕭統領一直冷清寡淡，做事十分理智，難道因為謝汐兒？
兩人間，到底什麽關係？
蕭統領做這些，謝汐兒知道嗎？
一炷香後，謝宅西苑
謝汐兒入了內寢，想到蕭瑉的話，她打開櫃子，從最裏麵拿出冊子。
微黃封皮，已經陳舊。
不厚不薄，約莫三十頁。
右手一動她翻開第一頁，朝廷官員脈絡圖，有些家族打上紅圈，仔細一瞧。
謝汐兒眉頭擰起，手也跟著緊了。
全是背叛趙家的人！
其中一些，旁邊打了一個叉，落敗家族或者已死。前任刑部尚書，便是如此。
第三頁，又有一些官員，名字以綠筆點綴，沈家，吏部尚書孔大人。
沈家由蕭瑉一手提拔，孔大人是父親昔日好友，通用的筆觸，難道……
孔大人是蕭瑉手下！更暗中幫煜兒。
前十頁，全是人員脈絡圖。中部十頁，當年扳倒趙家的罪證，條條框框事無巨細。
最後，便是禁軍宮內兵坊圖。
這一刻，謝汐兒覺的雙手沉重，這本冊子，機密又關鍵。
若泄露旁人，蕭瑉這條命，就沒有了。
他在幫她？
非但沒有戳穿她，還幫她？更在暗中，搜集證據，替趙家洗清冤屈。
為什麽？
曾經背叛她，投靠宇文厲，換來禁軍統領的位置，現在做的一切，又算什麽？
良心發現，償還罪孽？
謝汐兒呼吸沉沉，雙手捏著冊子。
最終，她坐了下來，細細瞧著，不放過每個細節。
從白天到黑夜，子時過了一個時辰，她才起身。
和之前一樣，她來到燭台邊，幹淨利落的燒了。
趙家倒台，就因為書信太多，沒有及時處理，被人拿去模仿偽造。
如今這些，她一個不留，關鍵東西，全刻在腦子裏。
收拾妥當，謝汐兒洗漱就寢。
一夜，翌日辰時
謝汐兒用完早膳，剛放下帕子，就見蠻蠻匆匆走來。
“大小姐，檀大少爺來了，也不知何事，非要見您。”
謝汐兒已經知道，檀澤是煜兒的手下，主動找她，她當然要見。
於是，她立即起身，“知州府大公子，必須恭敬相請。”
說罷，她迅速走出院門，到前堂時，遠遠見檀澤站在門邊。
檀澤見了她，比以往更有禮，朱紅拜帖呈上，“雲州詩會，匯集各家名望之人，這是您的邀請帖。”
謝汐兒隨手接過，封麵紅豔豔的，十分喜慶。
“匯集名家，柳大學士也在？”
“自然，除此之外，還有居易先生。”
謝汐兒輕笑，這屆詩會，陣仗挺大。
“檀大公子，有勞您親自走一趟。”
出聲十分有禮，說罷，她迅速上前，趁著沒人，低聲道，“煜王沿途行蹤，若有消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