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你要活著

  本以為雲州那晚，是最後一麵，他今生再也見不到四小姐。


  沒想到今日，她親自來了。


  她來送他最後一程，原諒他了嗎？

  若得到諒解，他便死而無憾。


  多年愧疚的心，這一刻鬆緩，蕭瑉唇角揚起，漾出層層笑意。


  隊伍徐徐前進，沈舒眸中波瀾湧動，即將離開視線那刻，不知不覺，她臉龐濕潤。


  她仰慕多年的男人，一直埋藏心底的喜歡，變成泡沫。


  柳州地處偏遠，此生無法相見。


  她不知什麽感覺，隻知道，心一直往下沉，仿佛沒有邊際。


  “小姐，您該走了。”


  丫鬟輕聲提醒，她才收回視線，上車時，她再也控製不住，嗚咽出聲淚流滿麵。


  沈舒走了，謝汐兒沒有離開，她心底有疑問，她不想此生，就這麽混沌下去。


  她想問清楚，所以，她隨隊前行，兵馬總有休息的時候。


  行至一裏外，到了一處四岔口，隊伍突然停下，一名士兵忽然走來。


  蕭瑉看去，不是禁軍，是兵營的人。


  “蕭統領，似乎有人探望。”


  說罷，士兵朝遠處一瞧。


  頃刻，蕭瑉心狠狠一跳，四小姐還跟著嗎？

  解開鐐銬時，他身子一顫，扭頭看去，一時之間，他竟不知怎麽辦。


  過了一會，他緩緩走去。


  謝汐兒站在林邊，見他走來，眸色一片深沉，片刻恢複常色。


  等他到了跟前，她上下打量他，他的眼神，似乎回到多年前，清澈無比。


  身為禁軍統領的威嚴，全部散去。


  似乎現在的他，仍是曾經。


  念及他做的事，她忽的笑了，“蕭瑉。”


  兩個字，沒有親近，也沒有疏離。


  蕭瑉很滿足了，低聲道，“四小姐。”


  這一次，謝汐兒沒有訓斥他，責令他不許叫四小姐，反而點頭，“嗯。”


  “離京前，能看到你，我很高興。四小姐，今後的路，屬下不能再陪你，你保重。”


  謝汐兒繼續點頭，思量片刻，問道，“為什麽？你明知宇文厲的性格，為什麽幫我？權利地位，一直以來你都很渴望。”


  原本，蕭瑉不想解釋，可聽到最後一句，他搖頭了。


  “不，屬下對權勢，沒有半分念想。”


  他要的，不過是她。


  謝汐兒渾身一震，“不屑榮華富貴，為什麽當初……，六年來，為什麽投靠宇文厲？”


  “四小姐，屬下給您的冊子，您認真看了嗎？”


  那本冊子，她燒了，但所有東西，她一字不落全都記下。


  蕭瑉見她不回，心不禁有點痛，“各種關係圖，不同顏色標明，更有趙家，你父親，被冤枉的證據。”


  雖然證據不全，但他六年來不停搜索，總算獲得一點。


  謝汐兒心一抖，“你說……”


  證據嗎？

  “這些年，你不是投靠宇文厲，借著權勢，搜索證據？”


  蕭瑉沒有多說，略略點頭，“是。六年前那晚，是錯誤。屬下的確犯錯了，不可饒恕。”


  宇文厲摸清他的心思，他被利用了。


  說他無辜，卻也不是，他成了誅殺趙家的幫凶。


  當年的他，一心隻有四小姐，隻想得到她，失了心智。


  “你幫助宇文厲，成了滅殺趙家的劊子手！現在和我說，錯誤？你不要權勢，那你說，你要什麽？”


  麵對謝汐兒的字字逼問，蕭瑉竟不敢回答。


  他怎麽說？難道和她說，一直以來，您將我當成屬下，悉心栽培。


  而我卻，對你生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蕭瑉無法開口，一味沉默。


  “你說啊，為什麽？”


  謝汐兒不懂，她無法理解，既然不要榮耀，他要什麽？

  一直以來搜索證據，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去救煜兒。


  這樣的人，按道理不會背叛他。


  蕭瑉的心被狠狠扯著，再次抬頭時，他卻看到她眼眶紅了。


  四小姐，為他哭了？


  他該死。


  但他如何開口？


  他已經知道，寧世遠對四小姐的心思，從起初的懷疑到現在，他確定寧世遠對她不錯。


  如果他說出真心話，對她，無疑困擾。


  她吃了那麽多苦，經受太多刺激，她的餘生，該快樂幸福。


  琢磨片刻，蕭瑉咬唇，旋即笑了，“四小姐，屬下沒有進宮前，喜歡一位姑娘。她是一位千金小姐，我配不上她，所以入宮奮鬥。”


  說到這，他頓住，直直的望著她，眉目真誠，“屬下有私心，想將來一日功成名就，光明正大迎娶她。”


  隻為配得上，不再以侍衛身份站她身旁。


  謝汐兒秀眉微擰，仔細看著蕭瑉，見他目光真摯，她不再懷疑。


  為了喜歡的姑娘，失了心智，被宇文厲利用。


  曾經的背叛，一場誤會。


  她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而他現在，很顯然，沒有和心愛的姑娘一起。


  “四小姐，她現在過得很幸福，我隻希望她開心快樂。”


  說話時，蕭瑉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謝汐兒。


  很快，他又收回視線，“屬下該走了。”


  他不等她回話，轉身就要走。


  卻在一瞬，他的衣袖被拉住。


  “蕭瑉，我原諒你。柳州之行艱苦，到了那，環境氣候大不相同，你要活著。”


  說完，她狠狠拉著他的袖口，片刻後鬆開，清亮的眸子璀璨不已。


  蕭瑉沒有轉身，此刻的他，心潮澎湃，淚水似乎在打轉。


  他不願四小姐看到，他有多麽狼狽。


  “屬下一定活著。”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謝汐兒站在原地，看著蕭瑉離開，等他歸隊時，鐐銬加身，隊伍前進。


  她沒有再跟著，過了許久才轉身。


  到了道口，她卻發現，雇來的馬車不見了。


  她明明叫車夫等著，怎麽離開了？

  就在這時，馬蹄陣陣，她看到一輛華美馬車。


  修長的手指掀開，輪廓分明的側臉進入視線。


  寧世遠……


  她剛才發現，放蕭瑉出隊的人，穿的兵士服。


  她和蕭瑉相見，他安排的？

  他一早料到，她會來齊京，一切都被算準了。


  她的心思，被他吃的死死的。


  “過來。”


  輕沉兩字，手朝她微擺。


  望著那隻大手，她盈盈笑了，隨即上前。


  一手抓住車杆，就要用力上去，強有力的臂膀橫伸而出，一把拉住她。


  頃刻，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