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體膚之痛
若不是為了唐洛然，她不想讓唐洛然因為她而背黑鍋。
不然她一定不會放過尹姿。
冷笑一聲，尹姿抬眸，滿眼不屑，“你當我傻？萬一出了什麽事你們不負責，讓我一個人怎麽辦？我可不能讓我孩子冒這個險。”
“不高興你就給我走，何必在這裏磨磨蹭蹭。”鄭小穎也沒跟她客氣。
攥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裏。
她一再地忍耐。
誰知得到的還是一聲冷笑，尹姿下床，將高跟鞋穿上，“要我走可以，隻要我一通電話給傅子琛，就能讓你在江城混不下去。”
在鄭小穎看來，她隻在意對方自信的語氣，輕蔑的眼神。
好不爽！
吞咽唾沫，胸口堵得慌。她攥緊拳頭，眼神越發冷淡。
“是嗎？我卻不這樣覺得，畢竟說不定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滿不在乎地說著，鄭小穎抬起手撫了一下耳釘，勾起嘴角，露出虎牙。
誰想下一秒，她的臉就中招了。
一時失意，一股氣流突然從臉頰上閃過，接著她的臉就感覺到一陣刺痛，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了清脆的聲響。
尹姿打了她。
“你居然打我？我爸都沒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怒罵著，鄭小穎拉起袖子，準備要跟她打一架。
但是一想到唐洛然蒼白的臉。
她就猶豫了。
……
然而唐洛然不可能不知道，助手跑過來通知她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往檢查室進發。
欺負她就算了，為何還要欺負她的朋友？
不原諒，唯有這一點，絕不能原諒。
唯有這一點不原諒。
飛快地走到檢查室，胸口重重起伏著，唐洛然喘著粗氣，抓著門框的手背暴起青筋。
一瞬間，眼前突然變得昏黑，在下一秒又慢慢聚焦，清晰。
尹姿靠在架子前，兩手交疊於胸前，俏麗的麵容帶著冷漠的笑容。
而鄭小穎卻有些狼狽，她低著頭站著，地上落滿紙張，看樣子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紛爭。
毫無疑問，鄭小穎選擇隱忍，就隻能被欺負。
可尹姿呢？她居然還在這裏吹胡子瞪眼，好像剛剛做的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憑什麽？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快來給我做檢查吧，她太差了，我不要。”慵懶地開口，話語中透著頤指氣使的語氣，尹姿揚了揚手，像把她當成了下人。
沉默，氣氛僵到了冰點。
原本唐洛然就沒打算要忍耐，現在更好，她也不想要跟尹姿客氣。
“憑什麽打我朋友？你有什麽怨氣發我身上就行，去針對一個無辜的人作甚？”唐洛然冷冷地開口，她一字一頓，攥緊了拳頭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
她快步走到尹姿麵前，步伐已經不穩，然而她還是堅定地站在她麵前。
今天的事情不能解決，她絕對不會放過尹姿。
難得看唐洛然生氣，在旁的助手跟鄭小穎都嚇壞了，不敢上前阻攔，鄭小穎隻讓助手離開，別在這裏添亂。
待助手離開之後，尹姿才開口，幾乎是尖叫似的，對著她吼，“是你逼我這麽做的？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你為我檢查，你乖乖聽話就好，為何要反抗我？”
太過分了！
唐洛然揚起手要扇她，尹姿趕緊拿起一旁的手術刀，緊抓不放。
腰突然從身後被抱住，唐洛然知道鄭小穎抱住了她，緊接著身後就傳來鄭小穎的聲響，“我說洛然，我們不要衝動，這種人不值得。”
她知道不值得，所以才沒有下手。
可偏偏這話激怒了尹姿，瞪大雙眼，臉已經開始扭曲，全然沒有在外人麵前的風度，然而這種表情唐洛然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將握著手術刀的手舉起來，嚇了唐洛然一跳，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刀子原本衝著她的臉劃了下去，卻因為她的挪動而偏了位置——手術刀的刀口劃在唐洛然的右手手背上，劃開了表皮，血液立即流了出來。
“瘋子！”
鄭小穎將眼前的場景看在眼裏，尹姿猙獰的神情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抱著唐洛然退到一邊，留下尹姿一人還握著帶血的刀，她有些惶恐不安，“不是我的錯，這根本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把手伸過來的！”
她在說什麽！
疼痛讓唐洛然皺了眉頭，此刻她擔心的隻有受了傷的手在短期內能不能進行手術？
如果不能，她不會放過尹姿。
不管尹姿怎麽撇清關係，唐洛然都視若無睹，倒抽一口涼氣，看著鄭小穎小心翼翼地給傷口消毒，然後敷藥，她眉頭緊鎖，“輕點。”
見沒人理會，那點惶惶不安都蕩然無存。
淡然一笑，尹姿冷冷地看著為疼痛而皺眉的唐洛然，麵無表情，“我都說了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的錯，反正跟我無關。”
沒有一絲愧疚，甚至還反過來怪唐洛然。
多可笑的女人。
一想到傅子琛為這樣的女人而冷落她五年，唐洛然很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她也隻能在嘴上逞強，實際上卻無力改變現狀。
既然都絕望了，她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傅子琛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他的眼光不會這麽差。”說著無力的話，唐洛然覺得這樣就已經足夠。
果不其然，尹姿再次生氣。
早就把沾了血的手術刀丟在一邊，此刻她手上沒有武器，沒辦法再傷對方。
正因如此，唐洛然才以為她們能鬆一口氣。
卻不想尹姿在氣得連連跺腳之後，索性掏出手機，撥通了首個電話號碼——就算沒看到手機屏幕，唐洛然也能猜得到她打給了傅子琛。
將手機貼在耳邊，尹姿瞬間變了臉色。
眉目間都透著溫柔，說話時柔聲細語，紅唇勾起，一抹嬌媚的笑意浮上俏臉，如同抹上了胭脂。
“子琛，我被欺負了。”一開口就是嬌嗔，語氣帶著委屈，卻不想現實中卻是另一番光景——尹姿抓著一綹大波浪長發卷著玩，一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抬眸，注視著臉色慘白的唐洛然，尹姿心裏別提有多得意。
那邊說了什麽，唐洛然並沒有聽清楚，隻是從尹姿含糊地回應裏感覺到，這事情就如同她所想的一樣，最後還是以自取其辱收場。
而尹姿的劇本也一定擬好了——還不都是說唐洛然如何欺負她，害得她的胎兒不穩定。
趁著自尊心被踩碎之前，唐洛然拉著鄭小穎走出了檢查室。
把尹姿晾在那裏，愛怎麽著就怎麽著。
奇怪的是，那天唐洛然相安無事，傅子琛並沒有來找她，而尹姿也隻能氣呼呼地離開。
勉強算是鬆了一口氣。
卻不想，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手受傷之後，唐洛然照常上班，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唯有手背上的紗布讓人好奇。
除了對她傷口的猜測，更多的閑言碎語，都在議論尹姿跟她的關係。
顯然，烏鴉嘴的助手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嘴？
無視一切流言蜚語，唐洛然快步從休息室趕往手術室，這次接待的依舊是孕婦，隻不過她並不想升級當母親，而是想要拿掉孩子。
本來這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
但礙於病人的後台太強大，指定唐洛然為她動手術，唐洛然也違背不得。
趕往手術室時，護士已經到齊，而躺在手術台上的女孩已經進行了局部麻醉，她看上去才不過十七八歲，根本不是應該懷孕的年紀。
但這也不是唐洛然應該管的事情。
將手套戴上，緊縮的手套壓到了傷口，疼得她柳眉微皺，卻在下一秒又恢複平靜，強行無視那疼痛感。
“唐醫生，聽說你手術高明，能否在為我拿掉孩子之後替我修複處女膜呢？”女孩扭頭，不安地看著唐洛然的手——她已經將止血鉗拿在手中。
孩子已經近五個月大，若不是出現了腦死亡的現象，醫院不會接下這麽危險的請求。
不過那女孩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隻是單純地拒絕這個孩子的出生。
快步走到手術台前，唐洛然根本不看那女孩，眼神全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處女膜本來就是息肉組織，不需要修複，它本來就存在，即便破裂隻要不嚴重都會自己痊愈。”
女孩還想說什麽，然而唐洛然已經開始動手。
手術過程並不順利。
期間護士走出手術室數次，一回來就貼在唐洛然耳邊私語，“有一間報社說要采訪您，問您有沒有空？他可以在門外等。”
來來回回數次，每次內容都是如此。
助手今天很反常，害得唐洛然的注意力差點無法集中，若不是她醫術高超，現在早就把手術搞砸了。
“你給我退一邊去。”冷冷地將助手支開，唐洛然讓另一個護士上來幫忙。
既然沒有用處，也就沒有必要留下來添堵。
將五個月大已經成形的孩子取出來並進行刮宮之後，手術結束，唐洛然把燈光關上，讓進修醫生負責清洗子宮，才能確保衛生。
她累得滿頭大汗，雙手還沾滿鮮血。
轉身，正好與端著盆血塊的護士碰麵，看到那盆血塊，唐洛然的心就像被突然抓住了似的。
從手術室出來時，唐洛然下意識地皺了眉頭，她不喜歡身上染上的血腥味。
低頭沉思，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一雙阿瑪尼皮鞋就落在她眼前，西褲襯得腿更加修長。
愣了神，她抬頭，就見傅子琛站在她麵前，他穿著灰色西裝，外穿深色毛呢大衣，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握緊，他的出現如同一股凜冽的風，令人膽寒。
他怎麽會在這裏……
往後退了一步，跟他距離太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唐洛然強裝鎮定，明知故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大概太專注於他了，導致她直接忽略了傅子琛身後的尹姿。
一雙白皙的手臂從身後挽住了傅子琛的手肘，尹姿緩緩走到她麵前，嬌柔地笑，“當然是陪我來看病，我這幾天被你氣得都生病了，都是你的錯，唐洛然！”
此時傅子琛抬眸掃了唐洛然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現在她該如何狡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