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給我滾開
愣了一下,她心中一陣錯愕——他怎麽會知道她喜歡吃提拉米蘇?
傅子琛過去從不理會她的小愛好。
從地上起身,唐洛然將起了褶皺的衣擺撫平,看著房門上一圈又一圈的花紋好一會兒,才伸手擰了門把手,門旋即被從外到內拉開,傅子琛高大的身影頓時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中。
以她的高度,就隻能看到他領口上那條領帶,斜紋花紋在她麵前暈開,他的聲音在耳邊不斷放大,“你還好嗎?”
“那也不用你管。”扭頭,唐洛然還是鬆開了抓住門把手的手,轉身往裏走,一邊安慰自己讓他進來隻不過是迫於無奈,並不是因為心軟。
傅子琛輕笑,跨過房間與走廊之間的界線,然後將門關上。
她在沙發上坐下,傅子琛則將餐盤放在眼前的桌子上,在一旁坐下,說話時柔聲細語,“快吃點吧,我看你都沒怎麽吃飯。”
在那樣的處境下,他也不認為她能吃得下飯。
盡管他的態度幾近恭敬,唐洛然還是不為所動,她也不看他,繃著臉,腦海裏空白一片,連自己在說什麽都聽不見,反正不會是好聽的話。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需要你來管我,別忘了我們不過是在演戲。”說著,她突然覺得好笑,勾起嘴角,添上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們真的結婚了嗎?我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我們有過什麽快樂的時光啊?”
一字一頓,像一根根針帶著深深的惡意刺向他的心,而他也不躲藏。
誠然,結婚五年,他們竟然連一點愉悅的共同回憶都沒有,這怕是傅子琛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他無論彌補多少都沒辦法填平那五年的空缺。
心裏愧疚快要溢出來,他驀地苦笑。
“那五年是我辜負了你,但是以後不會了,我會用盡可能快的時間來填補那些空缺,然後開始享受往後的人生。”他喃喃道,不管她目光落在何處,他的眼中始終映襯著她。
填補
她冷笑,“如何填補?”
“我們結婚的時候儀式太簡陋,那就要補辦,還有這五年的結婚紀念日——我們結婚是在夏天,但我等不及,那就在春天吧,反正冬季也快過了……”他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裏細細摩挲。
猛地甩開傅子琛的手,唐洛然將一旁的抱枕往他身上丟,又發了狠似的將他往後推,一直到他的背已經抵在底部了,她才放手,坐直身。
由於一下太過使勁,像耗盡她的體力,唐洛然喘著粗氣,胸口隨著氣息重重起伏著。
透過交織在眼前的發絲間的縫隙看他,他精致的麵容看不出喜怒哀樂,如同一池平靜的止水,波瀾不驚。
“為什麽不生氣!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相信你了?”唐洛然放聲怒吼,她要被傅子琛逼瘋了。
然而再生氣,發火起來也不過是聲嘶力竭地喊,然後又突然脫力,安靜下來,她將淩亂的頭發撥開。
恍惚間,濕熱的臉突然被一隻溫暖的手觸碰,唐洛然頓住,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傅子琛勾起嘴角輕笑,“你終於發泄出來了,被自己的家人那樣對待,我知道你一定會難過。”
從小到大他都隻在意自己,所以不能明白那種在乎別人怎麽想的感受。
但是一想到是她,他就知道那麽深情的一個人該有多難過。
“我說讓你走,你怎麽還這麽固執?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唐洛然不停地抱怨,心裏愈發難受。
她本來就不是遇到事情隻會示弱,壓力沒有得到發泄就會死的沒用的女人,二十多年來的人生都這麽過來了她還有什麽好不習慣?
可是他在這兒,她竟然有了要依賴他的衝動。
任由唐洛然抱怨,傅子琛聽著,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懷中抱枕拿開,然後將她往懷裏一攬,他抱得很緊,手輕拍她的背,“我會當作沒發生過,也不會拿這個來當籌碼,所以你就放心哭吧。”
不同於那五年的冷淡,他說話時的語氣溫柔卻又不失沉穩,伴隨著平穩的心跳聲,她狂躁的心一瞬間平息下來。
可越是這樣,唐洛然抗拒得就越厲害,幾乎是出於本能,她將他推開,然後往後退去,擰眉,“我已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在釋放情緒之後又突然恢複平靜,她過去的生活可想而知有多壓抑。
“知道了,我現在就走。”傅子琛輕笑,趁她沒有防備,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旋即起身離開,在關上門之前還不忘提醒她,“東西記得要吃。”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個人。
裝作不在意,直到聽到關上門的聲響,唐洛然才回過頭看向門口,門口當然不會有他的身影,她的心再一次往下沉。
心髒劇烈跳動著,同時也在疼痛,唐洛然不得不捂住心口以掩飾疼痛,她蹙眉,眼睛也在發酸。
再心動。這個男人都不是她的。
……
唐洛然會怎麽想?
關上門之後,傅子琛還在門口駐足了很久,當然,他並沒有無聊到貼著門偷聽,隻是因為擔心她還沒能恢複過來而再次痛哭,所以遲遲沒有離去。
直到過了很久,裏頭一點聲響都沒有,傅子琛才鬆了一口氣,轉身沿著走廊往樓梯口走。
下了樓,一切都已經恢複平靜。傭人從玄關走到客廳,懷裏多了一堆購物袋,一看到傅子琛,連忙趕過來問好,“傅先生好,請問這是您的包裹嗎?”
傭人提了提手中的購物袋——這是傅子琛讓秦肆到商城買來的這幾天的換洗衣物,畢竟他要在這裏住幾天的決定也是臨時起意,順著靳恒說罷了。
另外,他還讓秦肆買了幾套商城裏最流行的冬裝新款女裝,用來哄唐洛然。
“嗯,你先放在別處,晚點再拿上去吧。”淡定地點頭,傅子琛旋即繞過傭人,往書房裏走,下樓前他已經問過傭人靳恒在哪裏——就在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靳恒果然坐在辦公桌前,正在整理文件,金絲框眼鏡塌了下來,他又推上去。
“很忙?”靠在門邊上,傅子琛將手伸進西褲口袋裏,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而靳恒在反應過來之後,旋即爽朗一笑,“不,有空。”
他們相識並不長,具體說來就在一場宴會上,後來又因為工作關係有接觸,才因此成為朋友。
論地位,靳恒自然比不過傅子琛,但他性格可比政商界那些大佬要好得多,至少不阿諛奉承,傅子琛這些年聽多了溢美之辭,也膩味了。
拉了張椅子在辦公桌旁坐下,傅子琛斜眼瞥向他,輕問,“怎麽突然讓我在這裏住下?”若不是靳恒引出話題,他也不會想在這裏住下,唐洛然也不會願意。
“哈,還是逃不過你眼睛啊。”靳恒誇張地笑,身體隨著轉移的搖晃而微微晃動,他轉動手中的鋼筆,又戳了戳木質桌子,“沒什麽,我隻不過是一時慌亂才脫口而出罷了。”
其實不然,他是有意為之,隻是現在解釋還太早,他也不想打草驚蛇。
“原來是這樣。”傅子琛收回目光,背靠椅背,手臂撐在把手上,“洛然失憶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有聽說,她誰都沒忘,獨獨忘了我。”
豈止是聽說,唐恬對靳恒簡直是轟炸似的將這件事來來回回地說了數遍,聽得他都能倒背如流。
“你就放寬心吧,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耐心。”拍了拍傅子琛的肩膀,他又恍然想起在餐桌上唐母跟唐恬的反應,還是提醒他,“唐恬的媽媽跟唐恬對洛然似乎都很有敵意,你還是看著點。”
“這個我知道。”傅子琛說著,皺了眉頭。
昏暗的房間裏,唯有星火點點,陽台的門敞開著,冷風灌了進來,吹起沉重的乳白色窗簾。
“啪嗒——”燈突然被打開,唐母不慌不忙地將目光挪向門口,她正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手中拿著根煙,淡然道,“小恬你回來了呀。”
“媽——你怎麽會在這裏?”站在門口的唐恬反倒被嚇了一跳,她捂著心口,看著坐在躺椅上穿著猩紅睡衣的紅唇女人,還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母親。
與其他中年婦女不同,唐母是個老煙槍,也不願意素麵朝天。
緩了一會兒,唐恬才平靜下來,將手提包往床上一丟,走到陽台門口,伸手將母親手中的煙搶過來,碾滅在煙灰缸裏,“您就戒掉吧,爸要是看到了還不知道怎麽說你。”
說著,她在唐母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隨手端起一杯咖啡輕啜一口,立即擰了眉——咖啡早已經涼透了。
“他哪會在意我呀,你不知道他現在還在因為唐洛然的事情跟我置氣呢,不然我也沒必要跑你房間來。”冷哼一聲,唐母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發呆。
一提起唐洛然,兩個人心裏都有氣,一個是氣她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一個是氣她搶了自己的風頭。
唐洛然隻是一個收養回來的孤兒,什麽都不算!還敢讓她們難堪,簡直是不自量力!
將手肘搭在躺椅把手上,唐母將身體向前傾,伸另一隻手去觸碰唐恬,“這些年,你一個人留在這裏,那個賤人沒少欺負你吧。”
唐洛然哪有可能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