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人情世故
焦鵬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摻和不行，人家求到我了。”
楊逸笑了，問道：“什麽人這麽大的能量能指使動你？”
焦鵬說道：“這個人在別人看來也許不重要，在我卻十分重要，他是我的鄰居，也是我的老戰友，我們一起上的中學大學，又一起去當的兵，當年他救過我一命。我欠他一個人情，現在他找到我，你說我能不管嗎？兄弟，這次老弟就拜托你了。”
楊逸明白焦鵬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他對於朋友很多方麵都是很講義氣的，為了朋友出麵求自己，這一點也不讓楊逸意外。
楊逸笑著說：“看來這個人跟馬亮的關係匪淺。”
焦鵬笑笑說道：“他是馬亮的親哥，你說哪？”
楊逸和焦鵬之間的關係在江南官場上基本已經算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馬亮的親哥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求到焦鵬也很正常。
焦鵬的麵子是不好駁的，這幾年來焦鵬幫了楊逸不少的忙，而這些忙對楊逸的發展都是起了很關鍵的作用的。
有些時候也不能一味的講求原則，很多方麵都是要兼顧的，就像焦鵬一樣，他即使不願意插手江南官場的是是非非，可是一個和他有過救命交情的老朋友求到他，他還是不得不屈尊跑過來求自己。
這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你隻要還需要在社會上立足就需要去遵守，這是任誰也無法完全避免的。
楊逸也沒辦法避免，就笑笑說道：“這件事情既然你開口了，我無論如何也得給你個麵子，我這方麵是沒有問題了。可是這件事情已經交給了市委處理，我沒問題並不代表別人沒問題。……”說到這裏楊逸忽然想到既然馬亮能讓自己都放手，那別人肯定都已經溝通好了，自己再這麽說似乎有點傻。他笑了，對焦鵬說道：“我真是糊塗了，整個這件事情中大概我是最難勾兌的，所以馬亮才費了這麽大的勁。”
焦鵬也是冰雪聰明的人，聞言笑了笑，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楊逸的肩膀說：“大哥，謝謝你！這個情哥們記下了。將來有機會必定報答你。”
楊逸搖了搖頭，說道：“哎，現在層層都是關係套著，想處理一個人原來是這麽難。這點小事你就不要記在心上了。你幫了我很多。是我該感謝你才對。”
焦鵬歎了一口氣說道：“人是社會動物，誰都無法完全靠自己生存，就像這個人他幫過我那麽多，
卻從來沒因為私事方麵求過我，猛然為了他弟弟來求我，我真的是張不開嘴拒絕。我想你現在的感覺大概跟我差不多吧？”
楊逸點了點頭，笑著說道：“確實是，你焦鵬開口要我做的事情，隻要不是作奸犯科，我是沒辦法拒絕的。”
焦鵬笑笑說道：“彼此理解就好。”
不久，調查結論出來了，在常委會上大家討論了對馬亮的處分意見。楊逸聽到調查結論是說紡織工業局是有截留下崗職工安置費用的問題，不過是因為某些方麵經費出現了暫時的緊張，局裏隻是想暫時借用一下而已，事後很快就還回去了。
楊逸心中很明白這個調查結果是虛假的，如果沒有因為劉珍的自殺，紡織工業局這筆錢還不還都還是一個問題。但這個謊言是大家共同圓起來的，看上去是那麽得天衣無縫，因此入會的常委們都對這個結論沒什麽異議，大家都很讚同組織上擬定的處分意見。
這次會議充分表現了J市市委常委們的團結精神，會議開得十分和諧，氣氛融洽。會議最後決定給予馬亮行政記過處分。
楊逸對此也是投了讚成票，並沒有人想起來他原本是堅持要將馬亮撤職的，當然更沒有一個人對楊逸態度的轉變提出過一點異議。
散會後楊逸並沒有留在市政府的小食堂吃飯，他的心情十分的鬱悶，劉珍自殺帶給他的悲傷還遠沒有逝去，可他已經向造成這件事情的凶手之一妥協了，他覺得自己背叛了死者，內心裏是被道德感深深的譴責的。
但死者已矣，生者還要麵向未來，作為一個官員，楊逸是明白處理好各方麵關係的重要性的。今天他也許可以激烈的反對，堅持要求嚴厲處分馬亮，可那樣做的後果是什麽？
那樣做也許會換來良心上的平安，讓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可是並不能改變對馬亮的處理意見，反而會因此得罪別人，這個別人可不僅僅是自己的敵人，更多的可能是自己的朋友，讓自己變成一個跟大家格格不入的人。
更讓楊逸鬱悶的是慕容南的態度，他一開始就定調讚同記過處分馬亮，這讓楊逸感覺慕容南
在當初堅持主張先調查後處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想像今天這麽做的打算，他的先調查隻是一種緩兵之計，給了馬亮充分的緩衝時間，讓馬亮得以運作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不用去細想，由己及人，楊逸就知道肯定是馬亮早就作出了某些收買的舉動，這才讓慕容南想盡辦法來挽救他的仕途。
楊逸已經明顯感覺到了，隨著社會上物質的豐富，整個官場物質化的傾向明顯，很多官員開始追求物質享受，這個官場整體的趨勢是在向下沉淪。這是一個社會趨勢，楊逸雖然有些不想同流合汙，卻也不得不順應形勢做些妥協。畢竟在一個眾人皆醉的環境中，你如果還表現得那麽清醒，那你在別人的眼中就是一個異類了的。
楊逸帶著秘書去了棉紛廠，他想跟齊恪談談。
已經是中午時分，齊恪並沒有在廠裏的辦公室，費了一番周折，楊逸找到了他的家裏，齊恪見到楊逸有些意外，他握著楊逸的手說：“楊市長你看我也不知道你要來，家裏也沒什麽準備。現在這個時間你肯定是沒吃飯，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一點吧？”
楊逸笑了，說道：“是你請客還是廠裏請客？”
齊恪笑笑說：“楊市長是不放心我，怕我當了這個代理廠長也腐化了是吧？你放心，吃一頓飯的錢我老齊還有。”
楊逸說道：“算了，我吃飯點都吃膩了，你叫你老婆做碗手捎麵出來吃吃就挺好的。”
齊恪笑著說：“楊市長你不嫌棄我家裏髒嗎？”
楊逸說道：“你這叫什麽話？我嫌棄根本就不會來。”
楊逸看了看齊恪的家裏，彩電冰箱等家電一應俱全，裝修雖然已經有些舊了，可是還可以看得出來當初還是很豪華的。
楊逸笑著說：“齊廠長的小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
齊恪笑了笑，說道：“楊市長的意思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應該過得比較清苦就對了？”
楊逸也笑了，現時的主流媒體似乎喜歡宣傳一些清苦的典型，什麽勞模、英雄往往都是把家庭生活清苦作為一個事跡，似乎不清苦就不夠模範，不夠典型。楊逸心中卻竊竊不以為然，我們的老祖先總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是在第一位的，家都管理不好，其他的就不要再談了。楊逸也覺得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如果還要讓老婆孩子跟著自己受苦，那他隻能說是一個無能之輩，楊逸也不相信他能管理好一個企業或者一個部門。
楊逸說道：“我可沒那個意思，我隻是說齊廠長很有本事，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不錯。”
齊恪說道：“這算不了什麽本事，隻是想了點賺錢的招數而已。我可以跟楊市長保證，我不貪不占，這裏的東西來曆都很清白，是我憑真本事賺來的。”
楊逸點了點頭說道：“好樣的。隻是現在齊廠長已經是一廠之長了，有沒想過如何也讓棉紛廠也過上好日子那？”
齊恪嘿嘿笑了笑，看著楊逸的眼睛問道：“楊市長，你看我這個廠長能幹多久？”
楊逸奇怪的問道：“怎麽這麽問，你不想做這個廠長？”
齊恪搖搖頭，說道：“男人誰都想做一番事業出來，棉紛廠雖然頻臨倒閉，可總有一個基礎在，費點心還是可以把它搞好的。”
楊逸看了一眼齊恪，說道：“既然你有這番誌向，為什麽不紮紮實實幹你的，反而問我你這個廠長能幹多久？”
齊恪冷笑了一聲說道：“楊市長大概不會認為我不知道王成任命我做廠長隻是權宜之計吧？他為了穩住我們工人才不得不做出這項人事安排。一旦局麵穩定，我想第一個下崗的就是我齊恪。”
齊恪的妻子做好了手捎麵，送了出來，這時插話說：“你知道馬亮會這麽做，還傻到非要當這個廠長？”
齊恪瞪了妻子一眼，說道：“男人們在說大事，女人家插什麽嘴。”
齊恪的妻子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你就胡搞吧，下一次再被人撤了沒人可憐你。”
楊逸在一旁笑笑說道：“嫂子，不會了，隻要齊廠長好好幹，我可以保證齊廠長可以幹到他不願意幹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