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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破界神石

  方壺山經過這番異變,景象迥異於以往,祭壇被徹底摧毀,銅鼎被掀得七零八落,就連甬道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林漠神情凝重,道:“甬道是連通兩座空間的橋梁,那些弟子若能趕到鬼舞寨中或可無事,假如還滯留在甬道裏,恐怕凶多吉少。”


  楚山孤心中突地一跳,慌神道:“杜虹薇在甬道中設伏,縱使青鸞鳥隨行,時間卻過於短暫了。”


  青冥安慰道:“不必擔心,青鸞精通空間大道,即使甬道塌陷也無奇險。”群修聞言略微鬆了口氣。


  梅影突然苦笑道:“身在險境的卻是我等,此地空間壁障毫無破綻,這可如何出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幾人麵麵相覷,繼而紛紛苦笑起來。


  青冥突然看向楚山孤,問道:“當日在摘星城,玄音大師之言師弟可還記得?”


  楚山孤隨口道:“關於空間大道的一番理論,在下記憶猶新”言畢似乎想起了煩心之事,頓時顯得無精打采的。


  青冥雖知失言,卻也不再掩飾道:“鶯兒丫頭還不肯跟師弟相認?”


  楚山孤長歎一聲道:“當年之事怨我,鶯兒不能釋懷也能理解。”


  看林漠、梅影摸頭不著腦的樣子,楚山孤突然打開話匣子,解釋道:“愚弟攜內子微霜奉命駐點摘星城期間,偶遇楊擎蒼。此賊恃強淩弱,門戶之見極深,對別派道友素來是毫無預兆地拔刀相向。


  愚夫婦與此賊激戰,相繼負傷,在下深知不敵,隻得命微霜分散突圍。彼時內子臨盆在即,愚弟時時擔憂其安危,卻不得已暫居深山養傷,長達數日。


  此後經過打探,得知內子避敵曾回返過摘星城,卻因一路遠遁動了胎氣,緊急誕下一女,幸蒙數位散修照拂而僥幸逃脫。


  楊擎蒼氣急敗壞,遷怒於提供協助的散修,繼而大開殺戒,參與者無一幸免。摘星城明令禁止鬥法,卻苦於無人能阻止他作惡,幸得伽藍寺玄音大師收到急信,星夜趕至將其驚走。


  愚弟不知內子和千金下落,憂心如焚,此後苦苦尋覓卻完全不見蹤影,隻道是已遭了毒手,我萬念俱灰,幾欲赴死。


  玄音大師宅心仁厚,多次以佛法至理相勸說,直至將在下送歸同塵苑方作罷。恰在那時,愚弟接到微霜傳訊,說是被月華夫人所救,待身子稍稍痊愈後即歸,小女鶯兒則寄養於摘星城夜氏家族。”說至此處,楚山孤百感交集。


  青冥替其續道:“玄音大師和小妹兩人陪伴楚師弟再至摘星城時,夜氏一族已絕了音信。原來夜氏家主是位義薄雲天,言出必踐之人,為護鶯兒周全竟已慘遭滅門之禍,好在其預料到楊擎蒼心狠手辣的脾性,在生前將鶯兒及其曾孫送往伽藍寺撫養。


  此後,夜氏後人夜蟬留在伽藍寺修行,鶯兒則回歸同塵苑被謝師兄收錄為關門弟子。夜氏家主遭禍前昔,曾將兩枚傳承玉佩分別打進鶯兒和夜蟬體內,並細述此事詳情。數年前,鶯兒無意中激活了傳承器物,想必是因感念夜家恩德,才跟楚師兄夫婦生出嫌隙吧。”


  楚山孤歎道:“師姐所說大致如此,對於夜家的恩情,愚夫婦感激涕零,原本有意撮合夜蟬和鶯兒成為雙修伴侶,可惜”


  “對待義士俠客,同塵苑上下無不欽佩,這不僅僅是賢伉儷的事。”青冥打斷道,“一切隨緣的好,別到時候誤人誤己。”


  楚山孤陷入了沉思,林漠諸人同樣沉默不語,均想楊擎蒼惡貫滿盈,實在是罪不容誅,而這件陳年往事從未宣揚,想必隻有棲鳳峰的數人知曉。


  林漠清了清喉嚨道:“為兄有一事不明,楊老魔行事如此顧頭不顧腚,豈是梟雄本色?”


  楚山孤神情有些沮喪,緣何被無休無止的追殺,他知曉些內情可惜不便詳說。


  青冥恨恨道:“此事跟當年那位叛徒有關,其假言洛音珠藏在珞珈山,因而給本苑招惹此禍。”事關仙珠和當年舊事,群修不敢細問,紛紛噤聲。


  良久,梅影岔開話題道:“玄音大師談及空間大道如何?”


  青冥收攏心神,娓娓道:“玄音大師苦心參悟空間大道,曾言‘空間任意質點周圍都有一個界麵,視界!沒有任何空間是完全獨立的,破界石的功用在於可抗衡界麵之力,重塑空間通道’”


  林漠摸著下巴冥思苦想,道:“方壺山劇變,必然導致空間不穩,或可將尋找甬道拋諸腦後,重尋界麵薄弱之處。”


  青冥頷首道:“不錯,但凡稍有異常,破界石就有用武之地。”


  對化嬰級修士而言,尋找空間破綻不過小試牛刀,然而此地壁障實在太過完美,諸人催動神念盡量透壁而觀,耗時甚久辰才猛然察覺到一處異常。


  破界石淩空漂浮著,其由天外隕石打造而成,盤麵鐫刻星辰宇宙。


  青冥掐反天印,咒語聲急,破界石潰散為點點靈光朝微微波動的壁障湧去。


  未幾,靈光熾盛,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隨之響起,壁障驟然發出幾聲脆響,瞬時塌陷出一圈雪亮的孔道。


  五條身影倏忽一閃,消失無蹤,孔道亦隨之彌合如初,方壺山再次歸於沉寂。


  許久許久,狂波翻卷的凶水中探出顆似蛇似蛟的頭顱,通紅的雙眼閃爍著仇恨的火焰,它怔怔看了半晌,終於淒鳴一聲,緩緩沉下水底。


  ※


  同塵苑弟子遵照青冥之意,未敢逗留,出城後即禦劍東行。


  晌午後橫穿嵐林平原,再遇一道闊水。微波蕩漾,清滑似琉璃閃爍,碧江盈盈,滾滾如緞帶橫天,滿河道的鵝卵石精巧秀氣,青山綠樹倒映其中增姿添色。


  盤蒲城橫臥在此水之畔,這裏氣候宜人,空氣清新,其地標建築是座跨越水流的七孔石拱橋,虹橋臥波,極盡矯健雄偉。橋欄圓潤奇幻,橋麵匠心獨運。


  城中路人川流不息,酒肆旺鋪、煙雨樓台處處皆是。


  陽光明媚,鬱律輕車熟路的帶領眾人踏入一條陌巷,巷子筆直而幹淨,牆上苔痕斑駁,有不知名的爬藤怡然開著小花。


  行數十丈轉至一處簡陋的別院。院名叫暮歸客棧,潔淨的場院中央擺著日晷計算時辰,牆沿栽植著數株海棠,滿樹海棠花燦若雲霞。


  客棧清淨,但裝飾極其平庸,因遠離繁華之地故而少有客至。


  店小二趴在躺椅上烤太陽小憩,掌櫃是位幹巴巴的老丈,正拘著身子,就著一碟豆幹自斟自飲,渾濁的老眼雖然大睜著,筷子愣是不聽使喚,始終夾不起食物來。


  燕辭輕輕咳嗽一聲,老丈這眼神,怕是一頭牛過去他都看不清楚。


  店小二猶自趴著,微微眯開隻眼睛道:“客觀是吃飯還是住店?”


  鬱律拋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吩咐道:“先準備兩桌素席,再安排十二間客房。”


  店小二一骨碌翻起身子,準確無比的將金錠抓在手中,喜得語無倫次道:“是,是請,請,客官請。”


  那老丈瞥見金光一閃,執箸的雙手不由顫抖起來,連酒壺被撞翻了都未曾發覺。


  素席做得不賴,卻極少有人動筷子。


  店小二近前點頭哈腰道:“客官,難道菜品不合口味?”


  鬱律道:“猶可,隻缺一味佐料。”


  店小二巴結道:“什麽佐料?”


  鬱律微笑道:“同塵籽。”


  店小二讚道:“名兒雖好,卻未曾聽過!”


  一碗香氣濃鬱的鮮菇豆腐湯頓在桌上,鬱律取出枚瓜子仁大小的草籽往碗中一放,湯碗裏驟然靈氣氤氳,浮現出形若飛鳶的徽標,似乎是由同塵兩字組合而成。


  店小二轉首看看老丈,一溜小跑去關了院門,掛上“今日打烊,明日再來”的牌子。


  那顫顫巍巍的老丈腰直了胸挺了老眼也不渾濁了,起身淡淡道:“裏麵說話。”


  諸多弟子此時方恍然,原來這裏是同塵苑的秘密聯絡點。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潛居這繁華鬧市一角,開個不起眼的小客棧不失為潛隱的妙計。


  老丈名叫穀隱,是太初峰上聞名遐邇的化嬰期長老,相傳其人是遊曆四方去了,不料竟是在這盤蒲城中當值。


  店小二叫甄小二,是穀隱的親傳弟子。


  眾人聽到其名號時暗暗好笑,這家夥真是天生做店小二的料!足足將一副市儈嘴臉演繹得淋漓盡致。


  穀隱耐著性子聽鬱律細稟石煙城中事,歎道:“原來九嬰未死,而是被封印了,居然還跟妖族扯上了關係。”


  鬱律道:“茲事體大,青冥師叔讓我等通稟飄雪塢的戴斜陽前輩。”


  穀隱道:“石煙城至此不過半日路程。青冥既如此吩咐,想必是能盡量拖延一陣。你等先行住下,晚間就去找戴老兒告知此事。”繼而笑道:“有幾位師侄道術不凡卻頗眼生,不知師從何人?”


  鬱律遂引諸人一一拜見,穀隱亦含笑逐個問候。


  別看穀隱先前裝得要死不活,對諸事漠不關心的樣子,原來性格倒也隨和。甄小二儼然不是懶惰之人,獨自將客房打掃得一塵不染,瓶裏還插上了時鮮花卉。


  燕辭和衣躺在床上浮想聯翩,同塵苑既然在盤蒲城設置聯絡點,那鸚哥城、摘星城應無例外,天下諸事,事事難逃耳目,可是怎樣將消息傳回苑中倒讓甚是讓人費解。


  又想,如果連青冥都阻止不了九嬰出世,飄雪塢就算早有準備,未必就能避免遭受九嬰荼毒,這盤蒲城恐怕已朝不保夕,穀隱將眾人留在城中值得思量,莫非還有什麽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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