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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鋤妖·驚變

  五星辰星、太白、熒惑、歲星、鎮星和日、月運行之所,星象環繞二十八宿。


  按東西南北劃分每宮七宿,七宿連接成奇特的圖案,謂之四象。


  四象誕育神獸四靈,即木靈青龍、金靈白虎、火靈朱雀和水靈玄武,神性流溢,萬古不朽。


  玄武登場,獸鬥的優劣勢迅速顯露。狻猊率令百獸參戰,可惜其性情喜坐懶動,因久戰青龍不下,漸漸變得焦躁起來。


  同塵苑不負眾望,適時為角鬥增加了籌碼。


  洛望舒撚訣念咒,繡塵閣裏驀地飛出一道紅霞。


  霞光耀空,一頭神鳥振翅一飛衝天,唳鳴聲悲壯、厚重,凸顯濃重的滄桑感。


  燕辭留意到紅霞掠過,忙舉目遙望,隨口問道“是何種神獸?”


  陽光刺眼,鬱律也隻是驚鴻一瞥,吸氣道“朱雀!”


  玄武降世,朱雀亦隨之現身,紫霞山士氣略振。


  抬眼凝望,朱雀形體神似鳳凰,卻無鳳斑,覆羽淩亂,樣貌煞是凶狠。冠是角質冠,非肉質冠,仙靈氣極弱,但蠻荒氣極足,十足十是至凶至神之獸。


  世間盛傳朱雀種屬鳳凰,或跟赤鳳混為一談,或說其淩駕在赤鳳之上,是祥瑞辟邪的仁義之獸。但此是觀之,此說實是流毒無窮。


  朱雀翼展數十丈,張開火焰焰的鋒鉤巨爪,殺威凜凜地自雲端下衝,直抓玄武獸。爪未至,四道赤焰爪芒已跨空陡落,惡狠狠一攏,攫拿玄武蛇軀七寸。


  玄武蛇首一縮,口噴洶洶紫霧,抵住爪芒,龜首輕舉,噓氣為雲,凍徹萬物的冰霜之寒急卷朱雀腹部。


  朱雀斂翅一躥,倏忽穿越虛空落至玄武背後,利喙微張,噴出一團焚天烈焰施襲。玄武不慌不忙,舒卷蛇尾,攜萬鈞之力橫空疾掃,霎時鬥得難解難分。


  朱雀從天而降,殘暴蠻悍的神威不亞於狻猊,李笑陽望之心驚,他知曉同塵苑另有殺手鐧,卻絕未想到竟是朱雀獸!

  深感意外的不止李笑陽,羲爻同樣心旌搖曳,白矖的出現已經出乎其料,誰知還有朱雀作生力軍。察辨眼下局勢,勝敗猶在兩可之間。


  此間神獸俱是稱尊天下之雄,動輒就施展出翻江倒海的神通,這番結成陣營而戰,攪弄得天地變色。


  眼見傀儡營牆被掀翻兩次,羲爻下令退後三裏,繼而再退三裏免被誤傷。


  巴蛇大尾抽掃,把那深海夜叉打出裏許開外,繼而翻身回首,凶煞煞地朝著荒古雪獅撕咬。


  雪獅跟白矖激戰正酣,瞥見巴蛇搶來,猛然展開肉翅騰空而上。


  白矖蕩劍揮出一排陰柔奇幻的劍影追逐斬擊,雪獅口邊陰氣滾滾,噴出近百枚仙匕淩空劈落。


  虹狡王身在近處,隨口借來一陣怪風。


  那風忽喇喇急響,如狂風卷落葉,仙匕翻翻滾滾頓時被吹往九霄雲外。其時,飄蓬劍劍影乘風而上,勁劈雪獅脖頸,血霧飛濺,荒古雪獅疼得嗷嗷慘叫。


  夜叉晃動暈叨叨的腦袋,急吼吼趕來再戰,稍不留意,又被白矖一尾打出裏許外,其眼前金星亂冒,一時腦袋發懵,瞅著近處忙忙舞舞的黑影狠紮一戟。


  這一戟沒看仔細,稀裏糊塗的倒把在旁弄影的海妖觸手戳出一記血窟窿。


  那邊海妖觸手齊動,箍攏朱厭堪堪就要卷進嘴裏,平白無故被夜叉三叉戟戳中,吃痛之餘又覺惱怒,觸手一扁,揚掌揮去,再結結實實把夜叉揍出數裏之外。


  醜陋夜叉翻翻騰騰墜落至滄海邊緣,徹底懵圈了。


  朱厭獸趁海妖略微分心,脫困而出,並重新撲身猛進,血口張闔,把海妖那根觸手嚼為兩半。


  長空中風雨如晦,青龍馳騁其間,附近雷轟電掣,周天元氣紊亂。狻猊正麵硬撼,角龍迂回穿插,兩獸分進合擊,把青龍纏得牢牢的。


  近旁,朱雀騰身翱翔之際,玄武搖風鼓雨,趁機偷襲狻猊。


  狻猊越戰,怒火越盛,沉身降至玄武獸上空狠踢猛踹,每一蹄子都跺得虛空顫抖不已,其鼻口中濃煙滾滾,煙熏霧灼,嗆得玄武濁淚橫流。


  朱雀接替狻猊迎戰青龍,氣浪滔滾,凶威遮天。諸獸奮勇搏殺,升隱進退之際,局勢瞬息萬變。


  ※


  且說數萬裏之遙的枕戈城,蕭燭遠和楊擎蒼默坐在城樓上對飲,耐心等候著紫霞山決戰的佳音。


  陸吾自前番退去後並未遠走,而是陳兵黑水對麵的密林裏,同樣期待著滄海之濱的戰果。


  蕭燭遠滿腹怨言,暗罵玄鏡老禿驢借盟主調令灑然而去,竟換來這輕浮狡猾的楊老魔協防。


  楊擎蒼素來不講道義,隻怕陸吾破城之際,即是其悄然遠遁之時。


  月華深知夫君的憂愁,除了百端寬解外,亦是無可奈何。


  守城修士士氣極低,蕭燭遠見之愈感煩惱。


  楊擎蒼一杯杯暢飲,對陸吾兵臨城下,全然不當一回事。


  蕭燭遠心懷諸多不滿,卻不敢怠慢此賊,倘若言語間惹惱了楊老魔,其借題發揮,直接撤防,那就是自找沒趣了。


  遙望遺荒之野,諸獸旁若無人的玩耍廝鬧,蕭燭遠滿飲一杯,懶得出言搭理楊擎蒼,拿眼望望算是打過招呼,隨即叮囑部眾提高警惕,跟著轉身下城,按慣例去巡查防務。


  離開未久,忽報陸吾攻城,蕭燭遠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奔回城頭瞭望。


  黑水之畔,獸群竄林而出,狼嚎鬼叫的直奔城下而來。


  陸吾笑容可掬,攜夢引和一位容顏枯槁的黑衣老者翩然來到陣前。


  蕭燭遠瞳孔微縮,暗暗驚呼道“巫彭!這老者就是那位以毒養身,精通岐黃之術的神巫兼神醫巫彭!”


  巫彭手提黑色法杖,眼睛是左黑右紅的陰陽眼,行經處,野草閑花紛紛枯萎。


  灰燼遍野,死灰色的路徑直直延伸到城牆之外。


  腐朽之力!群修見之悚然!

  蕭燭遠按捺下心中驚懼,提聲質問道“素聞尊駕一諾千金,何故自食其言?”


  陸吾淡淡道“玄鏡和尚言辭伶俐,可惜陸某未做任何承諾,是諸位一廂情願罷了。況且人族敗亡在即,沒必要再拖延時間!”


  當日玄鏡一席話說完,陸吾折身即退,的確沒有任何許諾。蕭燭遠聞言愕然,暗悔那賊和尚倒是蒙蔽了自己人。


  楊擎蒼嗤笑道“堂堂陸吾竟行此鬼蜮伎倆,妄有開明獸之稱。”


  陸吾不屑於搭言,夜棲開腔諷刺道“兵不厭詐,繼續攪口弄舌於事無補,再者相比閣下那些見不得光的詭計而言,此事不值一提。”


  巫彭神情傲慢無禮,冷冷道“自行獻城或是做垂死掙紮,速速決斷!”


  其嗓音尖利,如銼刀刮鐵之聲,令人聞之牙酸。


  守城修士驚心惶惶,默然無言。


  夜棲道“此城唾手可得,奉勸兩位不必若頑抗,束手歸降,或可保全性命。”


  蕭燭遠、楊擎蒼舉目對望,尋思退路未絕,憤然道“要戰便戰,不必饒舌!”


  夜棲哂笑連連,前番有玄鏡坐鎮,枕戈城三座禁斷法陣並非說破就破。


  陸吾未驅兵攻城,意在麻痹敵軍,再則也是愛惜弱獸,舍不得讓麾下去填命。


  眼下玄鏡既去,換來貪生怕死的楊擎蒼,枕戈守軍不思正麵應敵,完全寄希望於紫霞山戰局,士氣彼消我長,破城恐隻費吹灰之力。


  納降的建議被拒絕,巫彭當先祭起法杖破禁。


  一股溢著頹廢、消沉氣息的烏芒席卷城池,群修滿眼所見俱是充滿死亡的灰白色,時間仿佛靜止了,唯有心跳聲咚咚亂響。


  城外灰燼遮眼,花草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宣告枯萎,且範圍不斷擴散,片刻間,護城禁製的靈性急劇衰減。


  陸吾未號令獸群攻城,直接化身神獸模樣,掄起霞光包繞的鐵拳,朝著金輪離相陣猛砸。


  離相陣隨之激發,苦、集、滅、道四支沉如山嶽的聖諦金輪朝外盤殺,金輪急旋,縱橫合擊時,聲息相通。


  陸吾拳勢忽緩忽疾,彼此呼應著,絲毫不給法陣喘息之機,漫天拳影捶得金輪法相迷離渙散。


  忽見箭浪滔發,夜棲挽起修複後的飛星泯滅弓,加入破陣之列。


  箭矢疾如流星,將蕭燭遠、楊擎蒼催發的劍濤悉數擊潰,其神力隨著劍氣隔空遠送,震得兩人氣血翻湧。


  楊擎蒼連發數十劍,分毫近不得陸吾身畔,完全是一副被動挨打的局麵,不由慨歎道“此城難以據守,道友宜另做打算。”


  枕戈城是蟠淵盟財源廣進之地,不容輕易舍棄,蕭燭遠甚覺氣悶,道“城池未破,豈能臨敵賣陣?”


  楊擎蒼昂首悠悠道“待城破之時想轍,恐怕片甲難存。貴盟精銳悉數在此,道友真忍心看其陷落?”


  蕭燭遠舉棋不定,環顧作戰部卒,千百道劍芒透陣而出,卻被巫彭展露的腐朽之力一舉摧毀,人人見之惶恐。


  蕭燭遠心有不甘,虛言嚇唬道“閣下若咄咄逼人,蕭某勢必寄付殘生,引陣炸毀此城。”


  陸吾不以為然,甕聲甕氣道“罪愆之城,陸某早有意將其焚毀,足下欲以身殉道未嚐不可,隻怕心中難以割舍。”


  這番話說進蕭燭遠心坎去了,枕戈城留或不留,陸吾漠不關心,以陣自爆未必真能滅殺陸吾,姑且留之,說不定還有重歸之日。


  陸吾察覺蕭燭遠生出去心,攻勢愈加迅猛。


  未幾,金輪離相陣爆出一陣哢嚓聲,蛛網般的裂紋攀上光幕。


  敗勢已難以挽回,蕭燭遠咬咬牙,頹然下令撤軍。


  群修惶惶如喪家之犬,禦劍潰逃。行不多時,諸餘山下的峽穀裏忽然傳來一陣響遏行雲的獸吼聲,倘若預料不差,妖獸大軍已破陣入城。


  陸吾占據枕戈,進可攻退可守,廣袤的摘星原將任其自由縱橫,少有人能抵擋其鋒。


  蕭燭遠和楊擎蒼稍加商議,決定先奔赴東昧與盟友匯合,再琢磨討伐陸吾之計。時下秋風漸急,群修長噓短歎,黯然啟程。


  [縱橫中文網連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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