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彼此較勁
邀月從來沒見過哥哥會有如此溫柔的眼神,一向性情不溫不火的他居然也會有如此灼熱熾烈的眼神,他眼底的溫柔就好像木荷花,冰冷潔白的花瓣猶如天空飄落下來的雪花,嫩黃的花蕊就像哥哥淡然的眼底中流露出來的那片炙熱,這種眼神讓她覺得很陌生,很害怕,順著東方子召的視線,邀月發現自己哥哥看的人正是台上的雲未央,眼底的憂鬱快速劃過,她的確沒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哥哥居然會對雲未央流露出如此讓她害怕的眼神。
邀月暗中將銀牙咬的吱吱作響,隻覺得牙根處一陣陣的酸痛襲卷她整個口腔,然而這些都不是她在乎的,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身邊的人都是這樣,哥哥如此,楓雪寒也是如此,剛剛和雲未央打招呼的三位皇子更是如此,雲未央究竟有什麽好的,為什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這究竟是為什麽!
就在邀月陷入憤恨的情緒中,隻見那紅衣女子緩緩從袖中取出一隻通體白璧無瑕的笛子,瓷白的手指輕輕拂過,朝著台上的五位皇帝淡淡施了施禮,就湊至嘴邊,輕輕吹奏起來。
高山流水傾瀉而下,萬木逢春燦爛而生。
笛聲蜿蜒而出,如流水,似春風,所過之處仿佛置身滿園春色之間,流水叮咚,蝶飛蜂舞,清風拂過,幽香沁人心脾,簡直讓人如置身其中,如癡如醉而不得醒。
驚才絕豔的紅衣女子,辰國派出來的人果然不一般。
春風拂麵,萬物都好像這般美妙的樂聲,沉睡了下來,靜靜的,靜靜的沉睡了下來。
沉睡?對麵的雲未央雙眼突然一凜,唰的睜開眼來,這樂聲不對。
這笛聲帶著好強的媚惑人心的力量,那種音色的渲染已經到了極致,一種魔幻的極致,換言之就是她很熟悉的催眠,她曾經最拿手的催眠。
以笛聲催眠人,這紅衣女子原來存的是這份心。
雲未央微微掃了一圈在場的人,除了幾個功力深厚的沒有被笛聲感染,其他的每一個人都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聽著,有的甚至還一點一點的點著腦袋,台上的五位皇帝此時也是滿臉笑容微閉著眼聽著,好似陷入了這動人的旋律中。
滿大殿的人,除了幾個別的,沒一個是清醒的。
見狀,雲未央雙手一撥,‘錚錚錚錚’初起難聽,漸漸的就上了正軌,本身這個雲未央的一手琴藝,那可是一等一的。
不似笛聲的清亮高絕,琴聲纏綿婉約之極。
那仿佛秦淮河邊的風月樓,迎來送往的纏綿地,那絲絲情話繞耳,寸寸香舌聞悉,婀娜身姿,一笑蕩萬種風情。
但是就是這樣的別扭,讓笛聲一瞬間微微的一顫,幾乎滑了音去。
紅衣女子沒有回頭看雲未央,隻是滿含風情的眼睛微微動了動,手下音律一變,笛聲突然拔高而起,猶如鷹飛天,直上青雲,非與世無爭,而是同搏蒼天。
笛聲清麗,琴聲婉約,刹那間如兩條青龍騰空而起,大殿往來盤旋,你來我往,難分高下。
一時間,大殿不再清麗絕俗,而是一片蒼雲高幕,氣吞萬千。
由於雲未央的給力,下方的群臣們一個個也喜笑顏開,那老臉興奮通紅,想想之前趙赤芍那一場可笑的鬧劇,眼前的才堪稱精典。
漸漸的,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還是一起出的手,音色滲入了絲絲的內力。
笛聲越高絕,琴聲越蒼暮。
絲絲殺氣隨著音色滲透了出來。
一直站著的紅衣女子,大殿一絲風也沒有,但是那紅裙卻肆舞飛揚,飄飛而起。
坐在紅衣女子身後的雲未央眼睛一眯,絲絲暗沉的氣息盤旋在四周,衣袂無風自動。
兩個人較上了內力。
笛聲透著肅殺,出塵的高山流水下,隱藏的是疊疊的殺機,萬千利劍隱藏其中,一出,就是雷霆一擊。
而雲未央一改之前纏綿的音調,彈出的是渾厚霸道,振奮人心的音符,那大漠豪情,蒼茫草原上,千軍萬馬撲麵而來,錚錚殺氣直透蒼穹,一動,就會天地變色。
兩股同樣狂妄卻一冷一熱的樂聲,猶如無形的劍,半空對上,生死搏殺。
一片寂靜。
下方的朝臣們一個個臉色不是蒼白就是血紅,猶如喝醉了酒,東搖西晃的顫動著,隨著兩股音色的震動而震動。
尤其是以左相右相,那身子抖得如篩子一般。
而以南朝將軍這一列的官員,則相對好上許多,一個個咬緊牙關閉緊了眼,無聲的以內力相抗衡。
這般全力較量上,那被注入了全部內力的音色,就好比利劍,不可小視。
宴席上的酒杯盤碟,音色不斷的跳動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天陳宮副殿和右副殿,此時也安靜了下來,好似也感受到了正殿的風起雲湧,一片空寂,不有半分熱鬧。
劈裏啪啦,玉碗玉碟承受不住如此的壓力,砰砰的碎裂開來,酒水流了一地,菜肴被顫動的亂七八糟。
笛聲,琴聲,越來越尖銳,幾乎要穿破屋頂,直衝青雲。
雲未央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台上的人,各個都是一臉煞白,卻還是硬撐著,咬咬牙,雲未央強壓著心頭的煩躁,手勢一轉,一道殺機四伏的琴音響起,仿佛從地獄走出來的嗜血修羅。
琴音不尖銳,不肅殺,沒有高山流水下殺機暗藏,隻有死亡的氣息。
那是佛擋弑佛,神阻殺神的絕對死亡之氣。
坐在不遠處的東方子召眼底劃過一絲詫異,雲未央身上散發出來強烈的殺氣居然影響了他,這,怎麽可能?
就是這一瞬間的空檔,夾雜著肅殺之氣的琴音向東方子召撲麵而來。
“撲!”一股腥甜從胸口噴發而出,東方子召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血紅,將嗓子眼的一股腥甜硬生生咽回去,東方子召再看向雲未央的眼神多了些深意。
由於東方子召先撤回了內力,台上的紅衣女子一時躲避不及,身形一踉蹌,跌坐在地,同時一口鮮血從嘴裏噴出來。
其實雲未央的臉色也不好看,隻是相比較之下要好得多,她沒有內力,之所以能堅持全是因為楓雪寒在暗中相助,雲未央深深呼吸了一口,將胸口的一口濁氣吐出體外,從椅子上站起來,雲未央走向紅衣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跌坐在地上的人,聲音淡淡,“承讓!”
紅衣女子咬咬牙,不甘心的看著雲未央,冷冷道:“承讓!”
大殿緩過氣來的眾人,一個個擦著額頭上的汗,氣喘不已。
“深藏不露,小王佩服!”一片寂靜,東方子召緩緩開口,眼神鎖定了雲未央。
“雕蟲小技而已。”雲未央回答的雲淡風輕。
東方子召聞言眼底光芒一閃,深深的看了雲未央一眼,點了點頭冷冷道:“確是雕蟲小技。”
大殿之上,除了楓雪寒,沒人能聽懂雲未央和東方子召之間的談話,不由麵麵相覷,還沒聽說過別人自謙雕蟲小技,另一人就打蛇隨棒上的點頭稱是。
他們哪裏知道,雲未央的一句自謙,其意說的是東方子召暗中的手段,東方子召一聲自承,認了。
皇後和黛盈一時間傻了眼,她們怎麽也沒想到雲未央居然會贏了,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紅衣女子,黛盈暗罵一聲沒用的東西,再看看廣場上的人,目光皆是聚集在雲未央身上,掩與袖子底下的手緊握,這下子雲未央的名聲估計會傳的家喻戶曉,畢竟可是在五國祭上大展風采的人,想讓人不記住都難。
和雲未央有著一麵之緣的灰衣男子司馬紹輝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將身體懶懶的靠在椅背上,伸出猶如玉簪花一般修長的手指端起麵前的酒杯淺淺輕酌,良久,他似笑非笑的低聲呢喃道:“果真是不一般的人啊!”
如果是有心人就會發現他桌子上的酒杯滴酒未灑,可見這個人隱藏的極其深。
一直注意著戰況的還有一個人,那便是東望國的太子玄瑾瑜,一身白底藍邊的錦袍腰間束一紫藍色的束帶,露出結實卻不粗壯的腰身,胸口微微敞開露出柔韌卻結實的肌肉,領口和袖口處以白睡蓮為底繡著繁瑣精密的花紋,斜飛入鬢的英眉給男子玉一般的麵容增加了幾分嚴厲,麵如桃瓣,一雙藍色的丹鳳眼流轉時華彩流麗,就好像一顆顆上等的藍寶石,不經意的回眸間,射出驚人的絢麗光芒。
玄瑾瑜坐在大殿的角落處,手中一副畫著風景荷花圖的折扇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食指托著下顎,目不轉睛的注意著台上的一舉一動。
大殿一片狼藉,接下來也沒辦法繼續進行。
皇甫玄曜大手一揮,說道:“今日就先進行到這裏吧,明日再進行接下來的比賽。”
此話一落,旁邊坐著的四國皇帝也紛紛起身,朝安排好的宮殿走去。
不等雲未央有所動作,楓雪寒起身朝雲未央走去,伸手將她攬回到懷裏,接著一股溫暖的氣息緩緩流進雲未央的身體。
“可還好?”楓雪寒擔憂的問道,挽著雲未央腰身的手緊了緊,他不喜歡雲未央身上殺氣環繞,很不喜歡。
搖搖頭,雲未央隻覺得現在的身體暖洋洋的,比賽後的不適也漸漸消退,將身體靠在楓雪寒懷裏,雲未央淡然的臉龐像慵懶的貓一般散發出魅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