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湧浮動(16)
走出“望月樓”千影和依娜扶著病怏怏的雲未央走了出來，邊走邊怒聲道：“萊國公府的人也太囂張了，我們不過就是吃頓飯，憑什麽說趕我們走就趕我們走，不願意走還把小姐打成重傷。”說著，千影一臉心疼的問道：“小姐，您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回去。”
“吉格，虧你長這麽大的個，別人欺負小姐你嚇得直接鑽到桌子底下了，真是丟我們的臉，萊國公府的人要找人，和我們有什麽幹係，傷了小姐不說最後還跑了，真是太過分了。”依娜小臉氣得通紅，聲音不大，但足夠街道上的人聽見了。
“對，對不起。”吉格腦袋耷拉的幾乎就要埋進胸口了，那麽壯碩的男子此時就像做錯事了的小孩子，一聲不吭隻悶頭走路。
隨著馬車的離去，千影和依娜的話也越飄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了，街道上的老百姓一下子湊成一堆，你一言我一句的議論開來。
“萊國公府的人一向囂張慣了，真是可憐了那無辜女子！”一個賣菜的婦人一臉不忍的說道，想起她曾經被杭大小姐掀了無數次的攤子，不由得又歎一口氣。
“現在有一個大小姐不夠，又多了一個哥哥，我看啊，以後看到他們兄妹就繞道走，以免招惹到他們。”
“難道就沒人能管得住他們？”一個殺豬的手拿殺豬刀粗聲粗氣的問道。
聞言，四周圍滿的人紛紛搖頭，歎聲道：“我們就隻是一介老百姓，怎麽可能鬥得過官，一個不小心，恐怕連我們的小命也保不住。”
“是啊，你看剛才那個女子不就是差點連小命都沒了，有了前車之鑒，誰還敢打萊國公府的主意。”
馬車裏，千影笑眯眯地說道：“主子，怎麽樣？我們的表現還不錯吧？”
聞言，雲未央淡笑出聲，稱讚道：“不錯。”
就在這時，行駛中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坐在車裏的三個人受到慣性的作用身體向前趔趄，依娜和千影急忙扶住雲未央，問道：“主子，您沒事吧？”
雲未央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吉格，你這家夥搞什麽鬼呢！”千影挑開簾子怒聲道，意識到吉格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千影原本充滿怒意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一雙眼睛像猛獸似的看向前方的人，身體輕飄飄一躍而下，冷聲道：“你是什麽人？”
吉格一雙虎目充滿敵意地注視著立在馬車前方不遠處的一個人，沉聲道：“主人。”
雲未央很少聽到吉格這麽沉地語氣，心下一凜，她眼睛微眯看向前方的人，不知為什麽，雲未央看不出此人的年紀有多大，可能三十，也可能四十，或者更大，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像是一張白紙剪成麵具貼在臉上，兩隻死魚眼微微眯著，一身灰色布衣洗的幾乎都要變成白色的了，要說這個人醜，不大確切，但是他身上那股子陰森的死氣卻讓人心驚膽寒。
雲未央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她，不過他的眼神像是一把實質性的冰刀，劃過身上的任何地方都讓人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雲未央淡然一笑，微眯著的眼睛散發著懾人的精光，此處是南朝官員所居住的地方，地方安靜，環境優雅，平日也很少有人經過，現在這個人堵在這裏，真的被對方殺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心下一沉，雲未央沉聲道：“你是誰？”
那人的眼神始終未離開過雲未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愛戀雲未央的呢，隻有身處其中的依娜、吉格、千影知道這個人身手很厲害，幾乎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隻需要知道我是殺你的人就足夠了。”那個人說話一如他這個人，陰沉沉充滿死氣，好似從地獄深處飄蕩出來的鬼魂，讓人不寒而栗。
聞言，雲未央輕笑出聲，灰衣男人僵硬的麵容依舊沒有起伏，“你笑什麽？”明明是疑問，從這個男人嘴裏麵說出來便成了陳述。
“想殺我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說著，雲未央眼睛一眯，眼底寒光一閃，冷聲道：“知道他們的下場嗎？統統都去見閻王了！”
灰衣男人沒有說話，臉上依舊是陰森森的表情，仿佛沒聽見雲未央的話一般，眼睛木然的看著雲未央，一陣風吹過，連眨都不眨，好像一尊百年沒移動過的老舊雕像。
千影打心眼裏討厭這個人，覺得他死氣沉沉，離這麽遠，她都能感覺到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死屍氣息。
其實雲未央心裏也不輕鬆，這個人她看不透，往往看不透的人才更可怕，因為你不知道對方到底多深多淺更遑論武功了。
雲未央知道再等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和依娜對視一眼，兩個人心領神會身子往後一躍穿破那一層阻礙便往後衝去。
她們這邊一動，灰衣男子也動了起來，枯瘦如柴的身體像是被風吹起來似的向雲未央追去。
早已蓄勢待發的吉格，千影兩人紛紛上前攔住對方的去路，齊聲喝道：“先過了我們這一關。”
話音一落，吉格和灰衣男人對拚了一刀，這時他才感覺到這個瘦弱男人果真非同凡響，那麽瘦的身體居然會有如此大的力道，現在，他的整條手臂麻如觸電一般，提不起力氣來。
千影看到吉格有些難看的臉色，手中長劍一揮將灰衣男人的殺招攔下，灰衣男人劍鋒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千影的頸項。
千影暗道一聲好快！身子快速往後退，就在這時，兩道淩厲的光芒向灰衣男人刺去。
灰衣男人平靜的麵容沉靜如水，手中的雙劍很輕鬆的便將攻向他的殺招挑開。
雲未央眼睛一眯，冷聲道：“殺了他！”
千影、依娜、吉格、玄歌、畢顯五個人慢慢圍住灰衣男人。後者倒是滿不在乎，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雙劍，淡然道：“你們，可以一起上。”
畢顯的自尊心像是被人踩了一腳，高傲的抬頭，冷笑出聲，傲然道：“殺你，用得上其他人？”說著，手持刀劈頭蓋臉砸向灰衣男人的麵門。把刀當棍用，畢顯的招法總是出人意料，也是故意惡心灰衣男人。
灰衣男人目光一閃，舉劍迎擊。就在畢顯手中的刀快要接近男人的時候，他變砸為刺，刀像毒蛇一般竄上灰衣男人的心口窩。
這變招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既刁鑽又狠毒，玄歌等人暗自點頭感歎，紛紛推測，如果換做自己，對這一刀恐怕也沒十足的把握閃躲，五個人之中隻有吉格臉色暗沉，直覺告訴他畢顯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灰衣男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肩膀微微一晃，人已退了出去，退的不算遠，剛剛到了畢顯的刀刺不到自己的位置。他閃避地輕鬆自如，實則極快，反手一劍，撩上畢顯雙目。
畢顯橫刀抵擋，二人戰到一處。剛開始，他兩個還打得不可開交，可沒過十招，畢顯有點招架不住。灰衣男人的動作太快，再厲害再有把握的招式都被他輕輕鬆鬆躲過或擋開，反之，他的攻擊卻讓畢顯有苦難言。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招法已夠刁鑽的了，和灰衣男人一比，小巫見大巫，他的攻擊沒痕跡可尋，完全是隨心而動，不管何時，不管他的身體在多麽難受的情況下，都能發出致命的攻擊。
這超出畢顯的想象，也超出在場所有人想象的極限。千影看得目瞪口呆，張大嘴巴，喃喃自語到：“老天！他到底是何妨高手，這人的武功也太不可思議了。”
依娜、吉格、玄歌也有同感，歎道：“他比狼更像狼。”
說話之間，場中打鬥的二人發生變化。畢顯被狼牙似的雙劍逼得連連倒退，再退，恐怕就要退到牆上了。從小他便跟隨在楓雪寒身邊廝殺，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怒吼一聲，使出不要命的打法。
灰衣男人一劍斜刺過來，他不躲不擋，看也沒看一眼，運起渾身力氣，橫著砍出一刀。這刀勁力極大，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嘶鳴，就算灰衣男人能一劍把他刺死，不過他的腦袋也難保。
狼在激戰時可能會和敵人同歸於盡，而灰衣男人不會。他身子一低，就地向前翻滾，同時雙劍劃出，兩道寒光瞬間到了畢顯的小腹前。他一刀揮出去，灰衣男人沒了蹤影。畢顯踉踉蹌蹌竄到大道上，下身冷颼颼的，低頭一看，臉色一紅，鼻子差點氣歪了。他整個黑色勁裝外套被削得幹幹淨淨，連內衣也劃出一道一尺有餘的大口子，熱氣正從開口處狂吹進來。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早已開膛破肚。
灰衣男人也不追擊，用劍尖遙遙一指後麵的雲未央，冷冰冰道：“不要躲在別人身後，我在等你出來，如果你還是個人的話。”
“嗬嗬！”雲未央本來還是冷著一張臉，這時一聽這話反而笑了，毫不在意，道：“你不說，我依然是個人，我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改變我是人的事實。”話是這樣說，她還是慢慢向灰衣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