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互換
諸國時代第三百九十五年。
往年的春分正是天下農忙的時間，今年春分的天下也在農忙，不同的是忙農事的人是女子、孩子和老人，幾乎所有年輕力壯的男子幾乎都被官府征集。
“好多人……”華彧被驚到了。
城外的人黑壓壓，城外的營帳如林，即便遠處起伏的山脈，仍舊被營帳覆蓋，此時的雍城就像是無盡海洋中的一座島，島嶼外麵的無盡海水就是圍困雍城來自九國的一百八十多萬士卒。
“咯吱咯吱”
九輛四馬戰車自軍陣中駛出，停在城下剛剛搭建的高台，九個身著王冕的人，在侍衛的服侍下走上高台。
“九王邀請夏王一晤，不知夏王可敢出城相見。”楚王身後的侍衛，朝著城樓上的方向喊道。
夏元皓的嘴角泛起冷笑，朗聲回應道：“九王盛情相邀，本王自然不能拒絕。”
夏元皓的聲音剛剛落下，城樓上的公卿們臉色一變，他們在夏元皓的目光之中，更是紛紛低頭側身避讓，表達自己不想跟著下去的意願。
“天闕，你跟我下去吧。”夏元皓說道。
朝天闕拱手回道：“遵命！”
吊橋哐當的被放下，城門在吱呀聲中打開，夏元皓站著戰車之上，在一隊禁軍的護衛下，驅車來到高台之旁，在宗夫的服侍下邁步登上高台，在最後一個空位之上坐下，神色平靜的看著對麵的楚王。
夏元皓神情泰然的說道：“九王齊聚，這是兩百年來首次，諸位對在下還真是用心良苦。”
“嗬。”
中年的薑王，麵帶譏笑的說道：“當然是用心良苦，三天之後雍城將變成廢墟，十天之後夏國將不存在，當然，夏王也將不繼續存在。”
夏元皓扭頭看向薑王，看著的薑王麵色僵硬，隨即用目光掃視周圍眾人，晉王、魏王、薑王、陳王、吳王、魯王等六人的神色皆是微微閃躲，隻有楚王、齊王、燕王三人神色自若。
夏元皓看向陌生的燕王，詢問道：“燕王派人刺殺於本王，本王還不曾質問燕王，燕王卻提前一步進犯夏國，這是哪般的道理？”
燕王四十來歲的樣子，身形削瘦，精神幹練，他對夏元皓拱手一禮，回道：“燕漓刺殺夏王之事與燕國無關，燕國此行隻為自保。”
夏元皓神色譏笑道：“燕國軍隊想要來到夏國，需要橫穿整個魏國疆域，行軍時間更是需要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從燕漓刺殺到燕王坐在此處，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吧？”
“燕國沒有近憂，但不代表沒有遠慮，夏國的鋒芒太盛，自是需要再藏拙一下，燕國沒有魏的武卒，也沒有晉國的戰馬，可經不住夏國的軍隊的拜訪。”燕王神色自若的回道。
夏元皓扭頭看向齊王，拱手一禮，說道：“夏氏元皓，見過嶽丈。”
齊王伸手虛扶示意道：“賢婿請起。”
夏元皓應聲而起，眼睛直直的盯著齊王，問道：“夏國與齊國聯姻在前，齊萱還是夏國的國母，齊王為何要帶軍隊前來雍都？”
“哈哈哈哈哈哈”
齊王發出爽朗的笑聲，過了好一陣子，他笑著對夏元皓說道：“本王年歲已長，人老多情，對親人甚是想念，前些日子知道楚王、魯王、魏王要來夏國，就帶了一些人來雍城拜訪賢婿，順便看看我那少時離家的孩子。”
“三十萬士兵，在嶽丈的嘴裏，就隻是一些人？”夏元皓反問道。
齊王臉上的笑容不變，樂嗬嗬的說道：“賢婿不要介意，本王隻是為了保護萱兒罷了。”
夏元皓盯著齊王看了一會兒，隨即看向正對麵的楚王，說道：“楚王繼任大位之時，前楚王是否有說過，可以出兵收複疆域國土，但是不得起兵攻打夏國腹地？”
曾經的楚太子熊，現在的楚王，他雙手用力蕩開，引得寬袖振蕩，他直麵夏元皓的目光，有恃無恐的說道：“十年前夏國未有覆滅，但不代表現在的夏國依舊能勝，我們九國傾全國之力攻夏，這次的夏國沒有任何的希望。”
夏元皓露出冷笑的神情，說道：“既然是傾全國之力，那就說明諸國的防禦空乏，若這個時候夏國出兵諸國，想來諸位一定很難受。”
楚王冷笑著說道：“夏王還是先想想怎麽保住自己吧。”
夏元皓臉上的笑容很盛，離開的嘴角讓後槽牙都露出出來，說道：“就算你們將雍城打成灰飛，你們也絕不敢動我一根汗毛。”
楚王的眉角跳動，當即問道：“你什麽意思？”
夏元皓回道：“都說王室最是人間冰冷之處，不過我最是幸運不過，有兩位可以完全信任和親近的兄長，其中一位於十年前重傷身亡，還有一位正在兄長正在大元郡，他統領著夏國十六衛和全國各地的府兵，且有著獨立自主調動軍隊的權利，如實遇見緊急的情況，更是擁有直接調動全國軍隊的權利。”
“雖然有些敗類將九國的軍隊放進邊關，但是隻要有兄長安然無恙，我的性命自然安然無恙，你們殺了我這個夏王，兄長自然會成為夏國的新王，夏國自然不存在滅國之憂，一個區區的雍城，無所謂，你們想拆，那就隨便拆。”
現場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夏元皓的話有些衝擊力，王位之前鮮少有些兄弟，即便夏元皓與夏元武兄弟情深，但是王們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眼前的夏元皓的性命的重量確實下降了許多。
“雍城自然是要破的，不過雲武君如何調動軍隊，恐怕就不是夏王所能掌控的了，反倒是可以用夏王為質，去換一些我們想要的東西。”魏王開口打破寂靜。
夏元皓目光斜斜的看著魏王，冷笑說道：“魏王自己薄情寡義，就認為別人也薄情寡義，魏王自己疑心病太重，就認為別人時時詭計和反目，兄長的性情與魏王可是不相同。”
“雲武君縱有百萬夏國將士，但不會是我們九國聯軍的對手，縱然雲武君有些本事，但是夏國仍舊改變不了滅亡的命運！”楚王冷冷的說道。
夏元皓呲牙花子說道：“九國大軍近兩百萬人的調動，不可能瞞得住本王的探子，我知道邊關攔不住兩百萬的軍隊，但是我能夠做到堅壁清野，我能調走雍城周圍的百姓，我能與兄長事先定下軍隊調動的相關事宜。”
楚王道：“在絕對實力的麵前，計謀與智慧都是次要的。”
夏元皓笑著說道：“左衛、右衛、左武衛、右武衛等四衛，共計二十萬人，正陳兵於固山郡六合、絳帳兩縣。”
“左羽林衛、右羽林衛、左龍武衛、右龍武衛等四衛，共計二十萬人，正陳兵於澤林郡穀口縣。”
“左龍驤衛、右龍驤衛、左虎賁衛、右虎賁衛、左威衛、右威衛、左鷹揚衛、右鷹揚衛等八衛，共計四十萬人，正陳兵於關山郡周淤縣。”
“西戎郡的西戎衛七萬人也已經離開戎城，封百川帶著西戎衛已經在雲武郡通西縣。”
“彭澤的十衛共計十九萬人，也已經完成集合整備。”
“按照定下的計劃，一百零六萬士兵在五日之後，將在數十位將軍的帶領下，前往晉國、魏國、魯國、齊國、楚國、薑國、燕國的疆域，同時切斷九國聯軍的後勤補給。我……！”夏元皓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身後的雍城，亮著自己白花花的牙齒，“還有這雍城，都隻是給你們豎起來的靶子！”
夏元皓揚著脖子說道：“待夏國軍隊攻破了各國王都，自會回首合擊九國的兩百萬聯軍！”
“什麽！？”
“這……”
“好狠……”
……
諸王再也坐不住了，他們開始了議論。
“嘭！”
薑王猛的一拍桌子，他麵色狠厲的瞪著夏元皓，道：“沒有了後勤補給，我們便率軍就食於夏國，徹底的攻占徹底的滅了夏國！讓夏國的軍隊也沒有後勤補給！”
夏元皓雙手一攤，無所謂的說道：“若是論到異地就食，諸國疆域遼闊，養得起區區幾十萬人，但是堅壁清野之後的雍城周圍，可養不起兩百萬的九國聯軍，既然薑王說到山河破碎屠戮千裏，那咱們就來換啊！夏國的諸多雜碎也該清理一下了！”說到最後，夏元皓的眼裏充滿了殺意和瘋狂。
薑王的精神恍惚，若是“傷”換“傷”，以薑國連年戰敗的境況，國力相較於二十年前衰弱了太多太多，薑王還真扛不住。
“咚！”
方圓之間的物事，帶著粘連的黑絲和白色塵灰，砸落在夏元皓的麵前。
楚王抬了抬下頜，對夏元皓示意道：“前些日子看一具被分屍的屍體，後來辨認身份是莊子規，你的相國，於是順手割下頭顱醃製好，想著能給你送個見麵禮……”
沒有聽清楚王後麵說了什麽，夏元皓將滾落在地上的頭捧了起來，沒有理會臭味和黏糊糊的石灰，夏元皓撥開散落的頭發，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能看見是麵孔與莊子規的麵容十分的相似，陌生是因為頭顱的水分也石灰吸收到了幹癟的程度。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夏元皓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猛然間扭頭看向九位君王，他的眼睛通紅，眼眶中有淚水流淌而出，閉上眼睛，過了片刻的時間，夏元皓再次睜眼，相比之前，現在夏元皓的眼神冷的不包含絲毫的情感。
“本王現在就明說了吧，本王不會簽訂任何協議，諸位就不要再浪費唇舌了，一切都以戰事的結果為準吧。”說完之後，夏元皓捧著莊子規的人頭，從坐墊上站了起來，直接轉身離開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