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0 我隻是太感動
“我隻是,太感動了。”沒等其餘人的唏噓,談羽甜抽紙巾擦了擦眼眶,一臉的嬌嗔,“真丟人!”
將筷子伸向三文魚,又擠了一些芥末,她仿佛能聽到心髒砰砰的跳動,仿佛能看到自己渾身都起紅疹子的模樣。
索性眼睛一閉,將柔軟鮮嫩帶著微辣的三文魚往嘴裏送,不敢觸碰到味蕾,她粗粗嚼了嚼直接吞下肚子。
“乖晴兒,愛吃就多吃點。”老奶奶眼底都是///寵///愛,將那小盤三文魚都換到了自家孫女麵前。
華慕言自然看出了談羽甜的臉色,心裏也有數她可能對三文魚過敏,於是笑著開口:“奶奶偏心啊。我都沒有。”
“有有,都有。”穀老奶奶笑,掃視了在座的一群兒孫,拍拍桌子,“來人。再切幾碟子三文魚來。”
“奶奶不必麻煩了,我和靈安一起吃就好。”說著,華慕言站起身,走到談羽甜身側,彎腰一筷子就將三文魚沾了些檸檬汁直接往嘴裏送。
他這一筷子幾乎將小碟子裏的都夾完了。談羽甜不清楚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發出的求助眼神才會出手,但不重要了。
她聽著他的話,感受他在自己身後微微貼近的體溫,心髒猛然被什麽戳了一下般,開始發疼。
穀母的臉色微變:“看安安的臉色,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
“媽,我沒事。”談羽甜說著,看著那個背光離自己很近的男人,笑著道,“人家哪裏那麽脆弱,你別故意在爸媽麵前取笑我好不好,快回你自己位置去。”
拿著筷子的手在幾不可見的顫抖,卻又堅定無比的送入口中。她對三文魚過敏,卻用微顫的手推開了華慕言試圖伸過來的掩飾,一個人吃掉剩下的所有三文魚。
接下裏,不知道吃了哪些菜肴,談羽甜隻覺得舌頭麻麻的,過了一會兒,小腿處已經開始發癢。
華慕言見談羽甜的臉色越來越不對,端起酒杯衝老人一敬,“天色也不早了,公司裏還有點事,我先帶靈安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望奶奶,祝奶奶年年有今朝歲歲有今日。”
老人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的說好。
一開始華慕言還摟著談羽甜,才一走出大廳,就將那個已經根本站不穩的小女人一把橫抱起來,俊臉微繃。
渾身難以隱忍的瘙癢終於被頭暈目眩取締,她安靜的靠在那結實而溫暖的胸膛,手指蜷曲了揪起他的西裝,卻說不出話來。
“去德明醫院。”華慕言早已經通知了司機,此時抱著女人直接進了車後座。
談羽甜窩在坐在男人懷裏,眼前已經昏花一片,麻痹的感覺已經從小腿慢慢的蔓延到腰肢。她乖乖的倚靠在男人懷裏,小臉兒蹭蹭他的脖頸,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我沒事。”
“嗯。”華慕言抬手放在她的額上,溫度雖然沒有不對,但額上起的點點紅疹子看得人觸目驚心。而且加之她虛弱有氣無力的安撫,心中突然騰升一種複雜莫辨的情緒。
好在德明醫院不遠,很快就到。談羽甜也被及時送進了急救室。
秦莫深的辦公室裏,華慕言坐在椅子上,翻看著談羽甜的詳細資料。
看到領養部分的時候,他突然微微詫異的開口問:“她竟然是領養的?”
腦子同時閃過一個無稽的念頭:她不會是穀靈安的姐妹吧?
隨之又打消,也確實太荒謬,兩個人不但性格不同,也沒有聽說過穀家還有另一個孩,何況體質還這麽千差萬別,對於三文魚一個過敏一個鍾愛。
“她的情況怎麽會那麽嚴重?”倚靠在桌子邊上的秦莫深沒有正麵回答好友,隻是看了華慕言一眼,臉色有些難看,“你知不知道她三文魚過敏?”
聞言華慕言合上文件夾,神色淡淡,“想要拿到錢,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還是早點找到穀靈安吧。”秦莫深揉揉眉心,神色很是疲憊。華慕言原本就孤僻自傲很難接近,事不關己不會擔心,談羽甜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奇怪,但是他依然不樂意見到這樣的畫麵。
他總有種預感,華慕言和談羽甜之間的牽連不可能單單隻有這麽一層關係。
“沒關係。我已經和她簽訂了協議。”說到這,華慕言狹長的眸中眼底劃過一絲勢在必得,“反正過些日子,穀家就要為憶錦的病著手安排治療,隻要她好了。哪怕穀靈安找不到也無所謂。”
“嗯。”秦莫深從善如流的應了聲,半晌又輕歎一聲,“隻是下次小心點,如果她出了什麽差錯,穀靈安你又找不到。老天哪裏再送你一個一模一樣的‘未婚妻’陪你演戲?”
華慕言聞言微愣,許久才薄唇彎起弧度,對他的話不予置否。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談羽甜掀開沉重的眼皮,白而無暇的天花板映入眼簾。之前麻木的手現在在一陣陣抽疼。還有冰涼的液體不斷灌入。
窗外,已經是夜幕臨近。
“你醒了。”華慕言推開病房,就看到半坐起身兀自出神的小女人,拉過椅子坐在病床不遠處,阻止了一下語言。“我不知道會這樣嚴重。”
她昏迷了六個小時,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想回家。”談羽甜對他隱晦的道歉聽若罔聞,家裏的電話更是打不通,沈其宣顯然不在家。
給沈其宣打手機,卻沒有人接。害怕黑社會言而無信又去找沈其宣的麻煩。不安一波一波的往她傾巢而來。
“你還在掛點滴。”華慕言提醒,並對自己後半句被忽略感受到不滿,走到她麵前,一手擒住她的下頷,力道不重不輕。俊臉上麵無表情,“我不知道會這樣嚴重。”
“知道又如何呢?”談羽甜應聲,不滿的哼哼了兩句,“哪怕不是你要求,我也會吃下去的。你可是我的雇主。”
何況她可沒有得失憶症。他在餐桌前已經幫她開脫,是她自己怕穀家人起疑,才會自作主張繼續用餐。
因為那個時候,她隻是在想,沒有什麽能夠阻止她拿到那筆錢。
在她的世界裏。能夠證明她存在的隻有一個沈家,現在沈家遭受著前所未有的困難夾擊,也隻有他能幫她,她需要這筆錢,而且不能出絲毫意外。
“其實……”華慕言看她這模樣正打算說些什麽,卻聽到女人再一次開口——
“我現在很醜對不對?”
不、她本來就不醜,何況現在治療的藥物已經下去,紅疹子也正在開始消褪,她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個被遺棄的可憐孩子。
“醜倒是不醜……”華慕言難得回答,“怎麽。你怕回家被你丈夫看見?”
“嗯,這個樣子很難看的。”談羽甜捂著臉點頭,“我小時候就被他嘲笑過。”
早就知道談羽甜和沈其宣是青梅竹馬的關係,華慕言輕咳一聲,壓下心中那抹不悅。“知道自己難看,還非要回家,找虐麽?”
談羽甜聽見這話,就更加失落了,一直神采飛揚的臉蛋此刻表情微垮。直到想起什麽似得,她直起腰來看向華慕言,“華慕言,你先給我預支一筆錢吧。我答應你的事情肯定會辦到。”
想到這女人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那個男人,華慕言壓下的不悅成倍放大。聲音也冷寒如冰,“我早就說過,你做好這一個月,自然會給你應得的部分。”
“我連會過敏的三文魚都吃了,我做的還不夠好嘛?”
“既然這是你的工作,你就應該敬業。”華慕言的話讓談羽甜本還希冀的目光,漸漸褪去神采。
沒有錢,沈家的麻煩就解決不了,沈其宣也就必須繼續和那個老女人“作戲”。
談羽甜承認,辦公室裏看見的那一幕對她來說,是個不小的衝擊,她居然心心念念到了現在。
“好了,你送我回家嘛?”蒼白如紙的小臉上,一雙大眼帶著倔強,她動了動還長著紅斑點的手指。麻木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散去,她微側著頭突然可憐兮兮的哀求著。
這般可憐的樣子,竟然連華慕言都不免心生惻隱的點頭,應允她的要求。
瑪莎拉蒂行駛在夜色下,談羽甜不想讓華慕言看見自己過敏的臉。於是轉頭看著窗外。
“你確定,你那個還叫家?”華慕言忽然間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寂靜。
談羽甜愣了下,轉頭看著華慕言,他那雙修長好看的手正搭在方向盤上,時不時輕輕叩擊著。
聲音雖然不像往日那樣鄙夷,聽在談羽甜的耳裏卻像是在挑釁,“喂、我說你……”有你這樣直接掀開人家傷疤的嗎!哦,不對,華慕言是怎麽知道她的情況?
“合作夥伴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我必須要了解,無意窺探你的隱私。”華慕言隨口解釋了句。
車子正好停在住宅區樓下。
“你自己可以?”
“廢話!”讓華慕言陪自己上去,沈其宣一定會誤會,談羽甜才沒那麽蠢。
“你現在看起來,又害怕又可憐,還很緊張。”華慕言掃了下車的談羽甜一眼,麵無表情的披露自己所見。
談羽甜捂住自己的臉,透過指縫狠狠的瞪了眼始作俑者,這才轉頭,“蹬蹬蹬”的朝著住宅樓跑去。
她才不害怕。
她其實早早就想通了,她一輩子是沈家的晚輩,卻可以是童奶奶的孫女兒而不是孫媳。沈家欠下的債務她依然會擔負,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可以孑然一身。
她無非是舍不得這個家,這個從小就給她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