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2 從今起和我睡
翌日。
黎北晨的早餐快要吃完,管家才三催四請地,終於叫了小清下樓。她的精神很不好,麵色也很不好。
黎北晨特意放慢了吃早餐的動作,甚至隨意地拿了管家買來的早報看,狀似很無意很隨意地看她一眼,然後便又將目光移回報紙的版麵上……雖然,他平時從不看這個;雖然,他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司機已候在了門口。
小清沒有主動和他說話,卻恨透了他這副樣子——他怎麽能做到那麽坦然平靜?他怎麽能做到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沒有情緒,沒有心的嗎?
“慕小姐,要塗果醬還是花生醬?”她不拿東西吃,管家隻能鞍前馬後地照顧她,主動幫她拿了烤麵包片,指著兩瓶抹醬問她,“甜的還是鹹的?”
“都不要。”她悶悶地開口,抓過管家手裏的麵包,直接塞進嘴裏。
黎北晨抬頭看了她一眼,眉心不由隆起:不是為了她的吃相,而是為了她的聲音。他清晰地聽到,剛剛她的聲音……很沙啞。
“嗓子怎麽啞了?”放下手上的報紙,他慢條斯理地出聲,說話的同時,拿起桌上的早茶喝了一口。
小清沒看他,但聲音中已帶著明顯的敵意:“和你有關係麽?”
嗓音,還是那麽啞。
管家眼看著這兩人的架勢像是要吵起來,他有些看不過去想要勸架,黎北晨卻無聲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退開。於是,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整個餐廳,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嗓子怎麽啞的?”黎北晨重複,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小清低著頭,她的表情他看不到,隻能兀自在大腦中分辨。
“不關你的事。”
“昨晚回去哭了很久?”她的冷言沒讓他止步,黎北晨淡淡地詢問出來,頓了頓,又開口,“還是昨晚又踢了被子,所以凍到了?”在新西蘭的時候,他進過她的房間,他記得她的睡品的確不怎麽樣。
至少在當時,她是踢被子的。
“你不想回答沒關係。”她沒回答,黎北晨也不生氣,或者說他生了氣也沒表述出來,隻是麵不改色地拋出下半句,“我可以默認你是後者,今晚開始,你和我睡。”
“叮!”
她手裏的筷子當即掉了下去,重重地撞上盤子,發出清脆又突兀的聲音。
小清的臉色很僵——‘今晚開始,你和我睡’?!經過昨晚的事情,她當然知道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他怎麽能說出這句話,怎麽有臉說出這句話?
“我會交代管家幫你搬東西。”他依舊是麵不改色,“床很大,想睡哪一側你可以自己挑,我……”
“乒!”
黎北晨的話音未落,小清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夠了!黎北晨,你昨晚沒有聽清楚嗎?我們完了!我今天就要走,你沒有權利囚禁我,我還要出去找我的爸爸!”
他沒答應,隻是唇角微揚,清淺地嗤笑一聲,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
“或者,你索性把我和我爸關在一起啊!”小清也來了氣。
“……我不挑床,睡哪一側都沒關係。”她憤怒地一通發泄完,黎北晨卻根本沒給她任何反應,他停頓了幾秒,確定她是說完了,才繼續說完適才的下半句。
她的抗議和情緒,完全沒被他放在眼裏。
小清終於忍無可忍,被他這種“無為”的態度逼到崩潰——
“黎北晨,你還是不是人!”她拿起身前的那杯豆漿,直接朝他潑了過去。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她沒潑得很準,也不敢真的往他臉上潑,隻是沾濕了他麵前的桌子,也弄濕了他的衣襟……
氣氛凝滯了一瞬。
他看著她的目光明顯變冷,小清的心中微微發寒,以為黎北晨要爆發,他的手機卻在下一秒響起。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蹙了蹙眉,接了起來。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他低頭看了眼狼狽的自己:“讓司機再等我五分鍾,我換件衣服。”
然後,他起身,最後交代:“我晚上六點回家,有事打我電話,有什麽需要的,也可以叫我帶。”
“我會去找我爸爸!”
她的抗議,他根本不做理會,直接抬腳便上了樓……
這一整天,黎北晨倒是真接了不少電話,不過不是她打來的,而是管家打來的。
“慕小姐堅持要離開,外麵的人已經把她帶回來好幾次了。”
“少爺,東西都搬好了,真的今晚就讓慕小姐住您的房間嗎?她好像……不會願意的。”
“……”
“要不然還是讓她見見慕向賢吧?慕小姐怪可憐的。”
管家的電話打了好多個,一開始匯報家裏的折騰,漸漸的,他也心軟了,最後懇求著,少爺能不能網開一麵?雖然作為黎家人,他也恨慕向賢,恨不得他死,但是小清是無辜的啊!
“你覺得該讓他們見一麵?”剛開始的那些電話,黎北晨通通是“嗯”了一聲算知道,根本沒有過多的回饋,也沒有半點更改決定的意思。直到管家的最後一個懇求電話,他才正式出了聲,如是反問。
“呃……是。”管家應聲,卻不免有些心虛。
“管家,你多久沒有休年假了?”沒想到黎北晨沒回應他的提議,反倒是突然問了這麽一句。管家拿著電話有些發傻,在他猛然反應過來的時候,黎北晨的決定也正好從對麵傳來——
“這樣吧,我放你兩個月假,你四處旅遊看看。”他的手上還在處理公事,聲音中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我記得你說喜歡希臘,正好趁機看看怎麽樣?我現在就讓人幫你訂機票。”
“少爺!”
“……今天的飛機。”
他知道他的懇求,在黎北晨麵前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他沒為慕小姐爭取來半點,卻把自己搭了上去,他現在這算是……被短暫地流放了?
“少爺,她是無辜的。”這是他在離開之前,唯一能留下的忠告。
“我知道。”他卻直接掛斷了電話……
沒有了管家在,黎家顯得有些冷清。
特別是在管家被“流放”之後,其他有些同情小清的人,此時都已噤若寒蟬。連管家那麽資深的人,都勸不了少爺,她們其他人,不一開口就被炮灰了?
***
晚上六點,黎北晨準時回了家,傭人迎上來幫他拿東西放衣服。
客廳裏空空蕩蕩的,地方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但那些玻璃的擺設、花瓶之類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黎北晨沒問,顯然能猜到:這一定是被她砸的!
要不然管家也不至於打這麽多電話。
“她人呢?”在室內搜尋了一圈,黎北晨淡然詢問,“晚飯吃過了嗎?”
“在樓上。”傭人低著頭,有些戰戰兢兢的,如實匯報,“慕小姐不肯下樓吃晚飯……她連午飯也沒有吃。”
“怎麽回事?”他的聲音驟然一冷。
“她的房門是鎖著的,我叫門她不開,一直讓我走。”她又不是管家,哪敢一直吵啊?
“把備用鑰匙拿給我。”黎北晨皺了皺眉,已抬腳先行往樓上走去,同時吩咐,“把飯菜準備好,一會兒我帶她下樓吃飯。”
她沒在他的房間,不,現在該說是“他們的房間”。
黎北晨率先去了他們的主臥,房門沒關,他稍一轉動門把手,便輕而易舉地開門進去。但房間內空無一人!她的東西已經被傭人搬了過來,整整齊齊地放在房間內,擠入他單人的空間中,就連大床的中央,都擺上了她那個巨型的毛絨兔玩具……
可是她不在。
黎北晨蹙了蹙眉,瞬間便猜到了她的所在……走廊另一端的客房。
***
“叩叩!”
他折返回去,確定客房的門是鎖著的,才抬手叩了叩,淡淡出聲:“小清,是我。”
她沒應門。
或者說聽到他的聲音,她便沒打算搭理。
黎北晨在房門外等了半晌,無奈地輕歎一聲,直接拿備用鑰匙開了門……一室的昏暗和悶熱!她沒有開燈,門窗緊閉,房間內沒有開空調也沒有開換氣,整個感覺就是悶悶的。
他攏著眉心,伸手打開了壁燈,光源照亮室內的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大床上的唯一隆起——她的這個客房被搬得空空蕩蕩的,除了一些家具,幾乎沒有裝飾擺設,而她成了“唯一遺留物品”。
“你幹什麽?”黎北晨抬腳過去,伸手便想拽她身上的被子,“你不悶嗎?”
不通風也就算了,還把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裏?
她沒說話,隻是揪住了身上的被子,抗拒著不讓他扯,身體越發蜷縮起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黎北晨輕扯了幾次沒成功,不由頹然地放鬆了些許力道。
他退後一步,淡然詢問:“你有沒有穿衣服?”
是因為沒穿衣服,所以執著地裹著被子,不讓他看到?
她沒應答,隻是少了他牽扯的力道,她越發抓緊被子,將被角都嚴嚴實實地壓在了身下。
小清抗拒的態度,讓黎北晨的眸色越發變得暗沉:所以她這到底是怎麽了?真的是因為沒穿衣服還是別的……算了!就算是沒穿衣服,他又有什麽不能看的?
“你真不願意自己出來?”他再次詢問,手掌不動聲色地按上被麵,讓她能感覺到他的威脅,“那我掀了。”
幾乎在說話的同時,他揚手用力一扯——
她那點倔強的力道,在他麵前根本微不足道,他一旦真的用了力,她根本無從抵抗,被他連人帶被子扯了出來……
入目便是刺眼的光線,小清的眼睛受不了強光的刺激,她不由眯眼,反射性地用手擋住眼睛,默默地蹲在了床上。
而在黎北晨眼裏——
他能看出她在被子裏憋了好久,小臉因為悶熱而微微發紅,額上熱出了一層汗,沾濕了額角的碎發……黎北晨暗歎一聲,單手拉過她,另一手順勢從床頭扯了紙巾過來,幫她擦臉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