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 一切都和當年不同
偏偏此刻的南宮墨,和剛剛為她敷冰袋的時候又判若兩人。他利落地係安全帶、掛檔、踩油門、調整方向盤……整個過程流暢自然,隻是不再轉頭看她一眼,仿佛把她當成可忽略的空氣。
舒沐晚的手指不由收緊,捏得冰袋裏的冰塊“咯咯”作響,終於還是先沉不住氣:“南宮墨,你真的叫人開了槍?!!”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而且,他叫人開了槍,難道就不想給她什麽解釋嗎?
“恩。”他點頭。簡短平淡的一個字,便是對她所有不忿的回應。
不躲不避,光明磊落地承認一切。隻是……毫無悔意!全然沒有歉疚!
“南宮墨!你不要太過分!”再好的脾氣也會被他惹到爆發,舒沐晚忍無可忍地罵出來,咬了咬牙,直接將捏在手裏的冰袋重重地砸向他——
正中側臉!
被堅硬的冰塊砸到肯定很疼,因為舒沐晚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眉峰重重一蹙,而那個包著冰塊的塑料袋子。一溜煙地滾下去,最後又落在了他的尷尬部位,穩穩停住……
南宮墨的臉色瞬間臭到了極點,舒沐晚幾乎能想象到他的狂風暴雨。
舒沐晚隱隱有些後悔:雖然惱他氣他,但是她還沒有傻到想和他產生正麵衝突,南宮墨的為人不是她能琢磨的!他能為了小事開槍,就難保他不會為了爭執殺人……
放在膝上的兩手緊了緊,舒沐晚別開臉沉默,以這種無聲的方式僵持。
“啪嗒!”
掉在他身上的冰袋被他拾起,輕輕一甩,扔在她麵前:“按著。”
舒沐晚別著臉沒理會他,心中卻已訝然:他竟……不生氣麽?他不先發脾氣麽?
“我不喜歡看到你在我麵前逞強。”在舒沐晚胡亂揣測之際,南宮墨的聲音已淡淡地傳了過來,嗓音依舊清冷,語氣卻平穩了許多,“我今天安排了狙擊手,用不著你動手。”
腦海中殘餘的畫麵,讓他依舊惶惑——看她摔落地麵的那一刻。腦海中明明有很多情緒閃過,可是他卻一樣都捕捉不到!當時,他隻是本能地衝過去先護住她……
事後,他便更捕捉不到那一閃而逝的情愫了!
所以,他惶惑,更莫名生氣。
“我怎麽知道你竟然能調配到狙擊手……”舒沐晚小聲嘟噥,態度放軟地就事論事,心底隱隱有些心虛:如果她沒有自作主張的話,那些狙擊手射出麻醉槍。那個人是不是就不用……跳樓了?
當然,這個想法,顯然是舒沐晚嘀咕了南宮墨的嗜血殘忍能力。
“我說我有安排,你不聽。”南宮墨的臉色依舊冷冰冰的,想到她和匪徒說的話,他就不禁來氣,“弄得一瘸一拐讓你別走,你也不聽……你在惹我,所以我讓人開了槍。”
“我惹你?”舒沐晚本能地反駁。剛開口卻又不禁愣了愣——呃,他說這些,是……在解釋?
他也會解釋?!
這個突兀的認知讓舒沐晚有些難以適應,說好聽點,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她略帶尷尬地別開臉。聲音幾乎細如蚊蠅:“我當時怎麽知道,你說的安排,是不是安排我和他同歸於盡……”
“我會看著你死麽?”
這個突兀的認知讓舒沐晚有些難以適應,說好聽點,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她略帶尷尬地別開臉,聲音幾乎細如蚊蠅:“我當時怎麽知道,你說的安排,是不是安排我和他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還需要我親自過來?”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不由緊了緊。因為慍怒,他手臂上的青筋隱隱爆起,“我做好了安排。難道還會讓你有事嗎?”
南宮墨氣急地脫口而出,本意是罵她弱智白癡,可是話一出口。車廂內的兩人卻同時靜了靜——
‘我做好的安排,難道還會讓你有事?’
聽起來反倒像是一種承諾或保證,讓舒沐晚的臉色變了變,然後不自然地別開臉,心卻跟著他一起亂了。明明無心,卻又變成了有心,沉默的車廂內兩人不置一詞,卻有一股難言的曖昧在彼此之中流淌……
“冰袋……自己按著。”清了清嗓子,最終還是南宮墨率先打破沉默,返回最開始的話題。
“恩。”舒沐晚淡淡地應聲,拿起冰袋後卻又停了停,想到它剛剛掉落的地方。雖然肯定不髒,但……
小臉湧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她快速地抽了幾張麵紙,胡亂地在冰袋外圍擦了擦,然後重新按在額際——冰涼的觸覺化解了淤腫的隱痛,也讓她麵上莫名其妙的燥熱平息了下來……
她回歸平靜。南宮墨才冷冷地收回眼角的餘光。
隻是,因為她那個小動作,他臉色依然有些臭——她嫌他髒?哼!
單手舉著冰袋,小臉側向一邊,舒沐晚從車窗望出去,看著外麵那些熟悉的景物——
因為還在校區內,他的車速很慢,她甚至能看清林蔭道兩側樹上的枯葉。冬季來臨,又適逢寒假,路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落葉無人打掃,車輪碾壓上去發出“嘩啦啦”的脆響……
而旁邊的籃球場也是空無一人,幾個天藍色的籃球架早已掉了漆,看起來斑駁陸離。
一切都和當年不同!
不像是當年盛夏,她坐在他的單車後座,小手緊摟著他的腰,經過熱鬧非凡的籃球場時,高年級的學長總會停下來朝他們吹口哨起哄,然後她便害羞地把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背上……
原來沉澱許久的記憶,一經想起,畫麵還是如此清晰。
她能記得他寬厚的背、記得他穿的T恤、記得他修長的手臂、記得他手背上清晰的血管……舒沐晚的唇角微揚:她曾坐過他的單車,走過最美好的17歲。
如今,他依舊在她旁邊,隻是……
她慢慢地回頭看向南宮墨:隻是……他已不再是他了。
舒沐晚慢慢地回頭,看向駕駛座上的南宮墨,原本揚起的唇角,卻添了幾許難言的苦澀——四年之後,他還在她身旁,隻是……他已不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