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一章 封禪
牧天狼在街上遊盪，剛欲回府，撞上了一個人，這人喝的有點醉，差點就撞到了牧天狼的馬身上。
牧天狼定睛看時，卻發現這人來頭不小，正是四皇子龍欽。牧天狼本不打算搭理他，但想了想自己對四皇子的荒唐事兒，牧天狼還是下馬道：「四皇子當心啊。」
四皇子看到牧天狼，身體一個激靈，道：「牧天狼，你要幹嘛？你現在不是驍騎衛將軍了，而我也沒有擾亂市井，難道你還要對本皇子痛下狠手？」
牧天狼道：「四殿下誤會了，我只是看你喝了這麼多酒，跌跌撞撞，險些栽倒在馬蹄下，所以提醒你一聲。不知四殿下這是怎麼了，怎麼喝的如此爛醉？」
四皇子倒是個自來熟，張口就開始訴苦了，幽幽道：「你說父皇他是怎麼想的，竟然將我調去刑部任職，我哪會處理什麼職務啊，更何況還是那個嚇人的刑部，你哪怕把我調去禮部也好啊！」
聽了四皇子的抱怨，牧天狼便明白，龍星這是開始著急選定皇儲了啊……
牧天狼道：「四殿下若是不喜歡刑部，可以跟其他皇子換換啊，不知其他皇子都去了何處任職？」
龍欽道：「二哥去了禮部，五弟去了兵部，六弟去了吏部，都是好差事，偏偏我被調去刑部，那黑漆漆的詔獄，有什麼好事兒可做啊！」
牧天狼看龍欽雖看上去已經酒醉，但心中卻亮如明鏡，就知道這個四皇子也不簡單！若是四皇子真像他表面這麼頹唐的話，他又怎麼會將其他的皇子的任職記得一清二楚呢？
於是牧天狼打算再試試四皇子，便道：「刑部也未必不好，刑部有千牛衛啊……」
說完，牧天狼便翻身上馬，往自己家走去，而四皇子卻愣在了原地，千牛衛？千牛衛！
刑部確實是與千牛衛關係最密切的一個部門，若是哪個皇子能搭上千牛衛的線的話，那實力一定是猛漲的！可惜，千牛衛只聽從天子的調遣，絕不會參與到皇子奪嫡中。
不過，四皇子卻覺得自己有個空子可以鑽……
牧天狼給四皇子心中種下了一枚炸彈，然後就回府了，剛剛回到家中，就看到老太監魏倀在等著他，牧天狼忙道：「魏公公所為何來啊？我方才出門四處走了走，莫非誤了公公的大事兒？」
魏倀忙道：「侯爺言重了，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陛下傳旨，讓侯爺明日早朝一同上朝議事。」
牧天狼聞言，也只好道：「有勞公公了，明日早朝我會前往的。」
牧天狼想去找龍星，結果因為龍星在接見邊疆有功將士，被擋了回來，沒想到現在龍星自己找上門來了，牧天狼肯定也不會矜持。
但牧天狼萬萬沒想到，第二天的早朝跟他壓根沒什麼關係，反正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牧天狼也不知道龍星為什麼叫自己參加一個跟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的早朝。
第二天的早朝，龍星先是表彰了西北軍的功績，給單文沖跟張珽封侯賜金，單文沖被提拔為正三品鎮西將軍，還封了個郡候，張珽也被提拔為五品嫖姚將軍，封了個縣鄉候。
對於這些封賞，沒有人出面反對，就是眾臣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張珽有些詫異。就跟看到牧天狼竟然出現在朝堂上一樣詫異……
緊接著，重頭戲就開始了，當然，這個重頭戲跟牧天狼還是沒有關係。
天子龍星從龍椅上站起身子，朗聲道：「眾位愛卿，朕今日有一事兒，要與群臣共同商議。」說完，龍星便拿出了自己的湛盧劍，擺在了身前的几案上，然後緩緩抽出寶劍，輕撫著劍身。
齊列兩旁的文武百官都傻眼了，這是唱哪出啊？又是起身，又是拔劍的，莫非龍星要殺一個奸臣？殺奸臣也不用皇帝自己動手啊……
牧天狼看著龍星這一番做派，他知道這傢伙肯定是又有什麼陰謀！
群臣噤若寒蟬，絲毫不敢胡亂揣摩，只等著龍星的表演。果然，表演了一會兒，大概是龍星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吧，便開口道：「這把湛盧劍，被稱為天子劍，朕一直佩在身旁，卻一直不敢擅用此劍，因為朕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天子！」
群臣還是不說話，這話沒法接啊……
於是龍星接著道：「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九國歸一，域內一統，朕便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萬古一帝！」
聽到這兒，大傢伙算是，明白了，龍星這是飄了啊……牧天狼也是腹誹不已，你叫我來，就是讓我在這兒聽你吹牛皮？
但群臣也得配合龍星演出啊，誰讓人家是天子呢！於是大家異口同聲道：「陛下神明聖武，帝國國運鴻昌，江山永保，基業永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龍星卻猛地道：「不！現在的基業並不穩固，朕若想永保祖宗基業，就必須前往軒轅神廟，上祭蒼天，下禮厚土，為帝國求得個萬世太平！所以，朕意已決，擇定黃道吉日，前往浮屠山軒轅廟，行封禪大禮！」
浮屠山是距離京城比較遠的一座巍峨高山，是域內百姓人人頌揚的軒轅人皇的崛起之處，浮屠山上有一座軒轅廟，據說極其靈驗，若是有人誠心誠意爬上浮屠山，前往軒轅廟祭祀，一定會多福多佑，萬事大吉。
而先前的夏皇一統域內之後，便前往浮屠山軒轅廟行封禪大禮，此後，夏國掌控域內數百載，知道夏國最後一任皇帝兇殘無道，還到浮屠山軒轅廟大放厥詞，玷污神跡，夏國這才滅亡，域內也被一分為九。
所以聽了天子龍星的話，群臣大致也明白了，皇帝這是要強調皇權啊！
祭天為封，祭地為禪，浮屠山封禪，那豈不是要說皇權高於一切，天子要藉此機會，扶搖直上，將世家士族都踩在腳下？
這些年，皇權一直都是被世家士族給壓著一頭的，如今天子看到帝國一統，所以他想將屠刀伸向世家士族了！
群臣們哪個不是出身世家士族呢？聽到這話，連忙開始找借口反對，但不等群臣開口，龍星先道：「自朕繼位，已有二十二年，每日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惰，古語云：唯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於眾也！所以，朕在位這二十餘載，雖征戰不休，但輕徭薄賦，鼓勵農桑，使得萬民不愁於衣食，百姓不憂於饑飽！朕秉承先皇意志，開科設考，選賢舉能，國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朕雖不敢居功，但也坦坦蕩蕩，無愧於心！」
牧天狼：「……」就你這還不叫居功？你就差指著群臣道：「快誇我，快誇我！」了。
但是牧天狼也不管天子要說些什麼，因為打壓世家士族，那是天子跟權貴的事兒，跟他這種泥腿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龍星大概是怕自己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江山，不是由自己龍家的子孫說了算，而是由那些名門望族說了算吧。其實打壓世家士族從先皇龍帝就開始在做了，可惜龍帝不敢做的太明目張胆，只是開了個科舉而已。
科舉雖然能選拔一些寒門子弟，但是數量畢竟有限，真正有真才實學的，大多數還是在世家士族的子弟中誕生。
而且就算是朝廷選拔了個有真才實學的寒門子弟，那也很有可能就會倒向某個拉攏他的氏族，想牧天狼這麼耿直地跟世家士族站在對立面的人，沒有幾個。
所以，現在龍星看到帝國一統，自己的實力也變得足夠強大，所以，他要清楚世家士族帶來的弊病！這大概也就是他今日要讓牧天狼上朝的原因吧，畢竟只有牧天狼是龍星一直以來選定的孤臣。
雖然這個孤臣很不聽話，讓龍星有點失望……
聽了龍星的話，百官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龍星不去浮屠山了。
可龍星又開始趁熱打鐵，接著道：「所以，朕決意前往軒轅廟，堆土積壇，增浮屠之高，以謝天命庇佑，為天下蒼生祈福！眾卿意下如何？」
博陵崔氏的禮部侍郎崔悠之率先道：「陛下，臣竊以為天下初定，百廢待興，戰禍稍平，值此兵疲民倦之際前往浮屠山祭天封禪……臣怕會勞民傷財，引得民怨沸騰啊……」
崔悠之此話剛剛說完，一旁太原王氏的兵部尚書王彥德也道：「陛下三思啊！此刻遠涉浮屠山，不僅勞民傷財，而且會引來諸多非議。再加上西邊還有個舉旗造反的驃騎大將軍，臣竊以為，封禪之事，實在不合時宜……」
天子龍星一看這場景，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竟然還是有人要跟自己抬杠，龍星便道：「眾卿家放心，朕絕不會勞民傷財，朕內庫的錢財足夠支撐一切用度！」
此話一出，百官再也沒有借口可以阻攔龍星了，內庫，那就是龍星的私房錢，人家花自己的私房錢出去旅遊，你們這些個鹹魚瞎操什麼心啊？所以，百官頓時敗下陣來，看來軒轅廟一行，是阻止不了啊……
可牧天狼總覺得龍星此舉不僅僅是為了強調皇權，他應該還有其他用意。
但是這都不是牧天狼關心的，牧天狼只關心接下來龍星會怎麼安排自己，是將自己派去鎮壓余化龍造反呢，還是會讓自己陪他去那個什麼浮屠山軒轅廟。
最終，龍星將自己的湛盧劍收還入鞘，說了聲「退朝」，然後就瀟洒離開了……
原來，龍星並不是跟百官商議封禪的事兒，而是跑來通知百官的。
牧天狼無所事事地吃了一通瓜，然後又無所事事地回到自己的家，繼續過自己無所事事的閑散侯爺生活。
但是很快，天子又派人來找牧天狼了，魏倀一進門就道：「牧侯爺，陛下宣你進宮議事！」
牧天狼心中一陣錯愕，「難道是龍星一看百官不同意自己前往浮屠山封禪，一氣之下把要交代自己的事兒給忘了？不至於這麼二吧……」
但牧天狼也不好過問，只能道：「有勞魏公公跑一趟了，我這就進宮。」
說完，牧天狼便進宮去了，來到興慶宮時，龍星似乎還有氣，牧天狼便先道：「罪臣牧天狼見過陛下。」
龍星道：「你來了，那你說說，他們為什麼不願意朕去浮屠山封禪呢？」
牧天狼：「……」這特么還用問？你加強了皇權，說什麼受命於天，然後削弱世家士族的力量，以後天下由你一個人說了算，他們能樂意嗎？
但牧天狼嘴上還是得講禮貌，「陛下此舉觸動了世家士族的利益，百官多出自世家士族，自然會開口阻止陛下。」
龍星道：「世家士族，世家士族！都是一些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蠹蟲！朕若是不削弱他們的力量，天龍國還是我們龍氏說了算嗎？」
牧天狼不想聽龍星在這兒發牢騷，便道：「不知陛下找我來，所為何事？」
龍星看牧天狼竟然連最後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了，只把這一切當成了交易，兩人的關係似乎也不再是君臣，龍星便道：「怎麼，你著急了？想去西邊還是北邊啊？」
牧天狼道：「先去西邊，再去北邊。」
龍星道：「余化龍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別怪朕沒有提醒你，但去西邊之前，你還得陪朕去趟浮屠山！」
牧天狼心中有點不情願，他不想浪費時間在皇帝跟世家的爭鬥上，便道：「陛下，既然戰王已經給你說了死靈生物的事兒，那死靈生物的事兒總比世家士族要更加緊迫吧？」
龍星也不在意牧天狼跟自己說話的語氣，便道：「你放心，那些東西暫時還威脅不到域內，要說著急的話，我比你更著急，畢竟這天下是朕的天下！你還是跟朕去一趟浮屠山吧，朕會讓你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牧天狼見龍星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也就不再拒絕了，道：「還望陛下早日出發！」
說完，牧天狼便離去了，他隱隱覺得，浮屠山一行，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跟龍星解決所有恩怨的一個契機……
而牧天狼走後，龍星道：「千愁，看到了嗎，這牧天狼已經開始向朕示威了……」
那個沙啞的聲音道：「陛下不必氣惱，他不過是個犧牲品罷了。」
龍星卻道：「不，我一點也不氣惱，我還要仰仗他為我們龍氏守護江山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