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這一刻,爾白開始恨季西深,好恨好恨
在這樣幹淨而清冽的目光之下,夏曼清有種無所遁形之感。淚,漸漸的湧出眼眶,她抽出一張紙巾,快速的抹去。
麵對夏曼清長久的沉默,爾白隻是清冷的淡哼了一聲,“媽,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感情的事,本來就是身不由己的。當初,雖然我們打著愛情的旗號,卻依然無法掩蓋我們所犯的錯誤,我們不僅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我們自己。而既然是錯誤,就應該徹底的結束。爾白,事情過了這麽多年,我已經忘記了。”
爾白哼笑著,點了點頭,“您忘記了沒關係,總會有人記得,也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我會自己去查,查到了,我會通知您一聲,到時候,您就應該想起來了。不早了,您坐了這麽久的飛機,一定累了,早點休息吧。”
爾白找了私家偵探調查自己的身世與當初季謙和貪汙公款的案子。隻是,她所有的行動,並沒有逃出季西深的眼睛。
曜杉集團總裁辦公室中,季西深正在專注的研究並購案,程天佑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真皮沙發上。
“你老婆可真夠能折騰的,正在找人查季伯父當初的案子呢。”
“嗯,我知道。”季西深不溫不火的回了句,然後把手中的並購合同丟給他,“你如果很閑的話就好好研究一下新啟動的並購案,這個項目拿下來,我們至少可以抽20%的傭金。”
而程天佑的關注力顯然不在傭金上,他隨手把合同放在一旁,繼續八卦道,“她這麽查下去,保準能揪出當年的事兒,私家偵探可不是吃幹飯的。要我說,你給她公司給她錢,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女人隻有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乖乖的過來依附男人。”
季西深不甚在意的溫笑,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更何況是那些身外物。的確,爾白如果沒有錢,他可以更容易的控製她,但是,他不忍心讓她活得那麽辛苦。如果你愛一個女人,不僅要給她愛,還要給她尊嚴。
“爾白的事你最好別插手,她想怎麽查就怎麽查吧,現在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隨你,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程天佑拎起並購合頭,就要往外走,卻被季西深喊住。
“我記得你姑姑是婦產科的權威,讓她介紹個最好的家庭醫生,爾白不肯住院,有私人醫生我才能放心一些。”
“知道了,主子,小的這就去辦。”程天佑拉長了音調,然後才離開。
而此時,另一麵,爾白正在咖啡廳中與私人偵探見麵。
“查了這些天還是一無所獲,我是不是應該懷疑你的辦事能力了。”爾白幹淨纖細的指尖,隨意的把玩著麵前的透明果汁杯,清冷犀利的目光淡落在對麵的男人身上。
而私家偵探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隻是隨意的一笑,開口說道,“季太太,做任何事都需要時間,短短幾天之內,想要徹查六七年前的案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您放心,我既然敢接你的CASE,自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可我沒有太多的耐心,我再給你一周的時間,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爾白說完,從皮包中掏出一張紅色鈔票放在桌麵上,起身準備離開。
而此時,私家偵探卻喚住了她,並從皮包中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遞到爾白麵前,“這個也是我無意中查到的,為了表示誠意,免費贈送給你。”
“這是什麽?”爾白不解的詢問。
私家偵探一笑,“難道你不好奇,夏氏集團40%的股份,這麽龐大的數額是如何落在你老公手中的嗎?公司小股東的名單,應該屬於公司的絕對機密,而能輕易拿到的人應該屈指可數。季太太覺得,誰最可疑?”
爾白此刻並沒有心情和他玩兒猜謎的遊戲,她快速的打開文件袋,快速的翻看著裏麵的資料,當趙羽珊的名字躍入眼簾時,爾白的眼中盛滿了不可置信。
趙羽珊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害了夏家,對她究竟有什麽好處?
“你確定你的這些東西準確無誤嗎?”爾白質問道。
“當然,你可以找當事人對質。”私家偵探肯定的回答。
“我當然會找她。你現在幫我查一下她在哪裏?”
私家偵探笑著點頭,“當然可以,五分鍾就可以搞定,隻是,額外服務需要另付費。”
未等他把話說完,爾白已經從皮包中掏出一打百元大鈔甩在他麵前。私家偵探立即打電話給助手,因為他們事先對趙羽珊進行過跟蹤,很快就找到了她現在的具體位置。
“趙小姐目前在新星科技公司應聘,你現在過去,應該還能趕得上。”
爾白開車趕到新星科技公司的時候,趙羽珊剛剛從人事部應聘出來,看來結果並不理想,她耷拉著腦袋,看起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與曾經那個總是金光閃閃,總是斜著眼睛看人的趙大小姐簡直判若兩人。
爾白踩著高跟鞋迎上去,二話不說,揚手甩了她一巴掌。
無緣無故被打,趙羽珊單手捂著發疼的臉頰,不可置信的瞪著她,“夏爾白,你有病是不是!”她說完,舉起手臂就要還回去,卻被爾白抓住手腕,用力的甩開。
“趙羽珊,你自己做過什麽,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我真沒有想到,毀掉夏家的,居然是自己人。你十歲的時候進夏家的門,這麽多年來,爸爸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夏家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夏爾白一聲接著一聲的質問。
從小到大,漂亮的衣服,心愛的玩具,哪一樣不是趙羽珊先選,不喜歡的才丟給她。長大之後,趙羽珊在夏氏集團任職,為了不和她衝突,爾白退避三舍,夏家對她們母女可謂仁至義盡,沒人想過要她報答,而趙羽珊,她居然恩將仇報。
而趙羽珊捂著發疼的臉頰,狠狠的瞪著夏爾白,同樣一肚子委屈,也不顧四周陌生人的目光,聲嘶力竭的咆哮著,“夏爾白,你欠我,爸爸欠我,你們統統都欠我的。我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而你隻是個野.種!可是,從小到大,爸爸隻偏疼你。”
“不,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是爸爸的親生女兒。”爾白有些發蒙,一時間,她竟然無法消化趙羽珊傳遞的信息。
“夏爾白,你媽才是不要臉的第三者,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還要硬賴給爸爸。可爸爸明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還那麽疼你。他偏向你,我可以不計較,可是,就連我喜歡的男人,他也逼我讓給你。本來,我和西深才是一對,我還為他拿掉過一個孩子。夏爾白,你才是橫刀奪愛的那個,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你媽一樣不要臉……”
“你住嘴,你說謊!”爾白踉蹌的後退了兩步,身體撞在堅硬的牆壁上,才沒有摔倒。她眼中含著淚,一時間,隻覺得天旋地轉,大腦中一片空白。耳邊不停的傳來趙羽珊的咆哮聲。
“夏爾白,你可以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但是,你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我和西深不是那種關係,我怎麽會為了幫他而不惜出賣公司,出賣爸爸。”
爾白痛苦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她不想聽,她再也不想聽到一個字。她用力的緊閉雙眼,長睫上沾染了一層剔透的淚霧。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睜開眼簾時,目光清澈冷冽,“趙羽珊,你說你和季西深是一對,當初我結婚之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有勇氣為他自殺,卻沒有勇氣捍衛主權?所以,我並不是第三者,是你沒本事守住男人。”
爾白說完,把手中的文件袋用力的摔在趙羽珊的身上,“還有,別把你的愛情說的多偉大,為了一個男人,出賣公司,出賣你的親生父親,你還有人性嗎!趙羽珊,這裏邊是你出賣公司的證據,如果不想去陪你爸一起蹲監獄,就離我遠一點兒,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因為看到你,我會覺得惡心。”
她說完,冷傲的轉身,腳下踩著三寸高跟鞋,昂著高貴的頭,一步步走出趙羽珊的視線。
然而,隻有爾白自己知道,她邁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刃上一樣,那種疼,錐心刺骨。
爾白獨自一人,迷茫的坐在公交車站冰冷的長椅上,看著一輛又一輛公共汽車,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人們擁擠著踏上公交車,駛向向往的地方。
爾白很想像他們一樣,繁忙,卻充實的活著。她也想走上去,可是,那麽多的公交站牌,她不知道自己該乘坐哪一輛,她的人生,沒有目的地。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爾白仰頭看著陰霾的天空,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而淚卻漸漸的模糊了雙眼。
她突然發現,自己就像個笑話一樣。她用最真誠的心卻對待每一個人。可是,她的身邊卻被謊言密密麻麻的包圍著,她的親人,愛人,統統都在欺騙她,她不知道究竟什麽才是真實的。
爾白覺得自己真的太傻了。當初趙羽珊自殺的時候,她分明在醫院病房中撞見了季西深,而他隻是三言兩語的解釋,她就打消了懷疑。後來,在夏家別墅,趙羽珊明目張膽的引.誘他,而他說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她就真的相信了。
她以為,這個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會騙她,她的西深哥哥也不會。他對她那麽那麽好,甚至她的命都是他救回來的,他怎麽會舍得欺騙爾白呢。
可是,到頭來,她才明白,季西深才是最大的騙子。他居然連她姐姐都染指。
爾白用手掌捂住薄唇,淚如雨下。而寒冬零下二十幾度的氣溫,幾乎把眼淚凍結成冰。這一刻,爾白真的開始恨季西深,好恨,好恨。
公交車站旁,就是出租車停靠站,一輛出租車正在等著拉客人,司機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男人,見到爾白一直在哭,非常好心的放下了車窗,詢問道,“姑娘,你要去哪兒?是不是錢包丟了?沒關係,我可以送你回家。大冷的天,這麽一直哭,擔心凍壞了身體。”
爾白抹掉了眼淚,稍稍的移動了下身體,才發覺雙腿早已經凍僵了。她的確是該回家了,她可以不愛惜自己,卻不能不愛惜肚子裏的寶寶。當初,如果她再小心一些,再堅強一些,阿步就不會早產,也不會死。
她有些吃力的從長椅上站起來,一步步艱難的挪動著步子,走向出租車,然後向司機報了地址。
因為看她臉凍得發青,雙唇發紫,司機師傅很好心的把車內的空調開到最大,爾白的身體終於漸漸的回暖了。
車子在她居住的公寓樓下停住,爾白從錢包中取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司機。
“原來沒有丟錢包啊,那一定是感情問題吧,小姑娘,你未來的路還長著呢,不要輕易的自暴自棄。那句話怎麽說來的,哦,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什麽事都能看得開了。”司機一臉憨厚的說道。
爾白抿唇一笑,道了聲謝,然後推門下車。
“姑娘,還沒找錢呢。”司機急忙出聲喊她。
“不用了,你是個好人。”爾白說完,快步走進樓宇門。
她拿著鑰匙開門,玄關處,多出兩雙陌生的鞋子,客廳內,夏曼清和江婉卿正在說話,一旁還坐著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
“媽,我回來了。”她溫聲的開口,而夏曼清與江婉卿的目光同時注視過來。
夏曼清急忙起身,走到玄關處,俯身給爾白遞了雙棉拖鞋,又喋喋不休的說道,“外麵馬上就要下雪了,跑到哪裏去了,才回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凡事都要格外當心才行。”
“嗯。”爾白悶悶的應著。
“曼清,你就別說她了,先讓她過來休息。”江婉卿拉著爾白在沙發上坐下,觸手的溫度都是冰涼的,又是一陣心疼,“爾白,你的手怎麽這麽冷呢,孕婦手涼可不是什麽好現象。薛醫生,你快過來給她檢查一下。”
“好的。”那個年輕的女人從隨身攜帶的小皮箱中翻出聽診器,簡單的聽了一下孩子的胎心,聽起來還算正常。
“孩子應該沒什麽問題,大概是天冷的緣故,才會導致孕婦體溫下降,把空調開大一些,過一會兒我再給季太太檢查一下。”薛醫生說完,摘下了脖子上的聽診器。
爾白清幽的目光淡淡打量著她,問道,“你是醫生?”
“是的,季太太,您好,我叫薛明悅,是季先生聘請的私人醫生。未來的八個月之內,都由我來照顧您和您肚子裏的寶寶。”薛明悅溫和的說道。
她說完,江婉卿繼續解釋道,“西深說孩子的情況不是很好,你又不喜歡住院,家裏有個醫生,也放心一些,薛醫生是婦產科方麵的專家,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
江婉卿的目光慈愛溫和,一直注視著爾白依舊平坦的肚子,“真是太好了,再過八個月,我就要當奶奶了,曼清啊,你也要當外婆了。”
夏曼清笑了笑,但目光中多少有些苦澀,如果阿步還在,早已經承歡膝下了,也不用把所有的希望和愛都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
或許,爾白也想到了阿步,眸光不自覺的暗淡了幾分。“媽,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吃過晚飯了嗎?爾白,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還是先喝碗紅糖薑糖水再睡吧。”江婉卿關切的說道。
而爾白搖了搖頭,把手從她掌心間抽離,“我沒事,就是有點兒困,睡一覺就好了。”
爾白是真的很困,也很累,身體與心靈上雙重的折磨,讓她幾乎筋疲力盡,她窩在溫暖的被子裏,很快就睡熟了。
因為幾乎一天都沒吃過什麽東西,睡到一半,爾白就餓醒了,以前常常是一天不吃東西都不會覺得餓,看來懷孕之後,的確是不一樣了。她掀開身上的被子,趿拉上拖鞋準備出去找些吃的把肚子裏的小東西喂飽。
而房間的門半虛掩著,未等她出去,就聽到客廳中隱約傳來壓抑的哭泣聲,與低低的交談聲。
“當初如果知道爾白懷孕,我根本不會逼著西深出國,那麽,這兩個孩子就不用吃這麽難多苦,阿步也不會死。”江婉卿一邊哭著,一邊低低的抽泣。
夏曼清無奈的歎了一聲,“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麽。在爾白的麵前,千萬不能提到阿步,她受不住的。”
“我知道,我知道。”江婉卿連連應著,“都是季謙和那個混賬造的孽,可西深偏偏又那麽崇拜他爸爸,我真的不忍心開口告訴他真相,我怕他會承受不住,他一定會崩潰的。曼清,原諒我,我真的沒想到西深下手會這麽狠……曼清,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夏家……”
夏曼清眼中含著淚,搖了搖頭,“棟梁和航悅做過什麽,我心中一清二楚,即便西深不舉報,早晚也會有別的人舉報。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至於夏氏,誰經營也沒什麽區別,曼清姐,你應該了解我,我這個人,一向不把錢看得多重。我隻是心疼爾白,她為了西深,吃了太多的苦,可西深是怎麽對待她的呢?你們不要以為我在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西深到現在還在和那個叫閆夢萱的藕斷絲連。”
江婉卿哽咽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而正是此時,臥房內突然傳出砰地一聲,好似什麽東西落地的脆響。
夏曼清和江婉卿快步向臥室內走去,推開門,隻見瓷片碎裂一地,而爾白就站在一地狼藉之中,目光渙散的沒有絲毫焦距。
“怎麽這樣不小心呢,有沒有傷到?”江婉卿踏過滿地的碎片,來到爾白麵前,緊張兮兮的查看著她有沒有受傷。
爾白看著她,眼中逐漸有了焦距,她突然反握住江婉卿的手,握的緊緊的。“你告訴我,當初季爸爸是不是真的貪汙了那筆錢?我爸爸並沒有陷害他,對不對?一直以來,是季西深恨錯了人,是不是這樣啊?”
麵對她一聲聲的質問,江婉卿無言以對,而她的沉默,在爾白看來,就等同於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