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生命的全部

  而此時,爾白還不知道季西深出事,她正在上她的烹飪課,學習另一道菜,西紅柿燉牛腩。希望這一次,做的不會像上一次那麽糟糕了。


  電話鈴聲響起,爾白一手拿著炒勺,一手接聽著電話,小聲的問道,“謹文,什麽事?我正在上課呢。”


  “我在機場,飛機還有兩個小時起飛,來送我吧。”周謹文笑著說道。


  “什麽?”爾白微微一愣,“你不是下個月離開嗎?”


  “醫院那邊臨時有些事要處理,所以提前回去。”周謹文簡單的解釋。


  “好吧,我馬上過去。”爾白丟下炒勺,和老師請了假,提前離開。


  她先去幼兒園接了言希,然後一起去機場。


  小家夥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身上綁著安全帶,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跑道,飛機疾速駛過跑道,飛向天空。


  “媽媽,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小家夥不解的詢問。


  “周叔叔要去美國了,我們送送他。”爾白回答,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扶了下孩子,並囑咐道,“乖乖的坐好,別摔倒了。”


  小家夥重新坐正了身體,笑眯眯的看向爾白,“周叔叔真的要離開了嗎?”


  “是的。”


  “媽媽,美國是不是很遙遠?”


  “是啊,隔著一片海洋,分別在地球的兩端。”爾白回答。


  “太好了,那周叔叔就不會再纏著媽媽了。”小家夥興高采烈的說道,小家夥不會隱藏情緒,高興與悲傷,都寫在臉上。


  爾白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壞家夥,周叔叔走了,你就這麽高興啊。”


  小家夥吐了吐舌頭,調皮,又可愛。


  “媽媽,你去過美國嗎?”


  “嗯,媽媽就是從美國回來的。”爾白溫笑著回答。


  “原來,從前我和媽媽之間也隔著一片海洋啊,好遙遠,難怪媽媽都不能回到言希身邊。媽媽,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不對?”


  “當然。媽媽永遠不會再離開寶貝了。”爾白笑,笑靨裏,更多的是苦澀。是啊,這三年,他們之間,居然隔著一片深邃汪洋。


  爾白牽著寶貝的小手,一起走進候機大廳。


  周謹文一身淺灰色的風衣,站在行李箱前。


  見到爾白,笑著展開雙臂,“雪,你來啦。”


  他剛要擁抱她,而小家夥卻擋在了爾白麵前,學著周謹文的樣子,同樣展開手臂,並奶聲奶氣的說,“周叔叔再見。”


  “小家夥,我還沒走呢,你怎麽就說在家啊。”周謹文笑著,伸手想要去捏孩子的小臉,卻被小家夥側頭躲開了,漂亮的眉心還蹙在一起,沒想很不待見他。


  而周謹文笑著,蹲在他麵前,“小家夥,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啊?”


  “不是討厭你,隻是我更喜歡爸爸。”言希寶寶看著周謹文,一本正經的說道。


  周謹文一愣,而爾白微微尷尬,溫聲的斥責了句,卻仍是溫聲細語的,“言希,不虛胡說。”


  寶寶還以為媽媽生氣了呢,耷拉了腦袋,嘟著小嘴巴。


  而周謹文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孩子的額頭,苦笑著,歎息。然後站起身,對爾白說,“如果我也有這麽一個孩子多好,季西深,他很幸運,也很幸福。”


  “那就趕快回美國,找個女人,生一個不就行了。”爾白笑著回答,把她的小寶貝摟在懷裏。寵溺的親了親。


  而孩子躲進她柔軟的懷裏,小臉還在媽媽的胸口蹭了又蹭。


  “是啊,回美國之後,我就找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女,生個混血兒寶寶,羨慕死你。”周謹文點了根煙,卻被爾白一把奪過來。


  “別讓我兒子吸二手煙。”她義正言辭的說道。


  周謹文哼哼了聲,隨口回了句,“難道季西深不吸煙?”


  “他不會在孩子麵前吸煙。”爾白回答,又說,“你也少抽點兒煙吧,注意身體,還有,回去之後,常聯係,我會一直都把你當成朋友的。”


  “我可不想當你朋友,我想當你男人,既然沒當成,咱就別聯係了,萬一我哪天又想不通了,回來和季西深搶你了怎麽辦。”周謹文狀似輕鬆的聳肩,然後指了下一旁的咖啡廳,“進去喝杯咖啡吧。”


  “好啊。”爾白牽著孩子的手,一起走進咖啡廳,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小家夥拿著小叉子吃蛋糕,嘴角邊都是白色的奶油。爾白拿著紙巾,溫柔的給孩子擦拭唇角,“你看看你,真淘氣,吃的滿嘴都是。”


  小家夥笑嘻嘻的,扭動著小腦袋,不僅不讓爾白給她擦嘴角,還摟住爾白的脖子,吧唧在她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把奶油蹭在了爾白的臉頰上。


  “小壞蛋。”爾白捏了捏他的小鼻尖。


  孩子咯咯的笑著,頭枕在爾白胸口,蹭來蹭去的,連她衣服上都蹭滿了奶油。


  “小討厭鬼,還鬧。”爾白低頭和孩子貼了貼小臉,母女兩個互動,而周謹文直接被晾在了一旁,他覺得,言希那個小鬼頭,絕對是故意的。


  “小家夥,別炫耀了。”周謹文抿了口咖啡,淡淡的牽動唇角。隨後,又看向對麵的爾白,“說實話,真的很羨慕。”


  爾白笑的更溫柔了,手臂摟著小言希寶寶,手掌揉著他柔軟的短發。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掛在收銀台上方的液晶電視播報著本地新聞。坐在一旁的小家夥突然指著電視對爾白說,“媽媽,爸爸在電視裏麵。”


  “是嗎?”爾白溫笑著,覺得這並不是什麽新鮮事,季西深在H市的曝光度一向很高。她順著孩子所指的目光看去,而下一刻,瞬間變了臉色,手中端著的咖啡杯傾斜著吊在桌麵上,棕色的咖啡液濺了一身,這下子,她的衣服是徹底花了。


  爾白呆呆的看著電視畫麵,正是季西深雙手帶著手銬,被警察帶出曜杉集團大樓,押送入警車之內,而辦公大樓門口,都是聞訊趕來的記者,場麵亂作一團。


  “媽媽,爸爸怎麽被警察叔叔帶走了?”三歲的寶寶,還是懵懵懂懂的,隻是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茫然的詢問。


  爾白胡亂的用紙巾擦了擦胸前的咖啡漬,然後對寶寶說,“警察叔叔有些事需要爸爸幫忙。媽媽現在也要過去幫忙,你乖乖的,和周叔叔留在這裏,一會兒,讓周叔叔送你回家,知道了嗎?”


  “哦。”言希乖乖的點頭。


  “謹文,麻煩你了,先幫我照顧他一下,我現在必須趕回去,帶著他不方便。”爾白對周謹文說道。


  周謹文自然看得出爾白的緊張與急切,看來,他今天是飛不了了,改當屁孩的奶爸了。“孩子交給我,你快去吧。”


  “嗯。”爾白拎著包起身,快速的在寶貝臉頰親了一口後,慌慌張張的向外走。


  “雪,小心開車,別太擔心了,事情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周謹文寬慰道。


  爾白點了點頭,然後離開。


  爾白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原本以為,季西深是生意上遇見了問題,但顯然,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著急的時候,著急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甚至,她可能根本幫不到他什麽。這個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大概也隻有陪伴。


  爾白開車來到曜杉集團,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唯一能給她解答的,目前隻有程天佑。


  敲開副總辦公室,程天佑坐在大班桌前,正在低頭忙碌著,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謹與凝重,這讓爾白的心不由得一緊。


  “程天佑。”她來到大班桌前,雙手撐著桌沿,迫切的問道,“現在季西深被帶走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程天佑見到她,微微一愣,“西深不是讓你們母子出國度假嗎?怎麽沒走?”


  “這個時候,我不可能離開他。”爾白說。


  而程天佑卻不冷不熱的回了句,“你留下,隻會添亂。”


  “不會,我什麽都不會做,我隻想知道真相,還有,告訴我,會多嚴重,西深他會坐牢嗎?”爾白看似平靜,但雙手早已緊握。


  程天佑聳肩,“也許吧,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可能要給她送盒飯了。”


  他說完,讓秘書倒了兩杯咖啡進來,一邊喝咖啡,一邊向她解釋事情的經過。


  “夏爾白,你知道西深為什麽答應和張雅婷訂婚嗎?”


  爾白茫然的搖頭,她當然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這外界看來所謂的商業聯姻,但實際上,以季西深今時今日的財富與地位,根本不再需要女人給他錦上添花。


  “因為江氏與張家合作,張雅婷盯上了季西深,隻有兩家聯姻,才能保證合作正常運行。江老爺子手中抓著西深當初幫你爸洗錢的證據,逼著西深就範。”


  爾白聽罷,震驚的瞪大了眼眸,她是聰明人,之後的事,不必程天佑多說,她便可以猜個大概。


  如今,西深不顧江老爺子的脅迫,硬是與張雅婷解除婚約,激怒了老爺子,所以,老爺子把證據交出去,警察找上了門。


  程天佑點了根煙,吞出淡淡的煙霧,哼笑一聲,接著說道,“夏爾白,你說你算不算是禍水啊,西深都忍了三年了,就因為你突然回國,他怕你誤會,怕你受傷害,不顧一切也要解除婚約,現在,直接把自己給送進去了。”


  “他,他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爾白發現,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的發顫。


  “男人還不都是這個德行,在喜歡的女人麵前,就想充英雄。他不想讓你覺得他無能,當然,更不想讓你擔心。”程天佑輕彈了下指尖的煙灰,說話的時候,語氣中總帶著淡淡的嘲弄。


  爾白也懶得計較他的冷嘲熱諷,當務之急,是事情究竟如何解決。


  “西深不可能坐以待斃,他有沒有想出解決的對策?”爾白篤定的說,她跟在季西深身邊的時日不短,她了解那個男人,他從不會打無把握的仗。


  程天佑點頭,也不隱瞞她。“的確有對策,但西深並沒有完全的把握,這一次,如果不能一擊即中,那他就真的要在裏麵蹲幾年了。就是如此,他才想讓你和言希出國,”


  爾白的雙手緊緊的交疊在身前,即便表麵上強作鎮定,內心仍是不安與惶恐的。她感覺到掌心間濕漉一片,冷汗不停往外冒,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卻非常的冷靜而鎮定,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讓自己慌亂。


  “我相信西深,他知道我和孩子在等他,他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爾白說完,起身離開。


  在門口處,又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對程天佑說,“辛苦你了,拜托。”


  程天佑點頭,現在,他真的感覺壓力山大啊。


  爾白離開曜杉集團辦公大樓,直接開車去了暫時關押季西深的看守所。


  空蕩而略顯陰暗的房間裏,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這畫麵,竟然是如此的熟悉,隻是,不同的是,這一次,雙手帶著手銬的人,換成了季西深。


  “真不聽話,不是讓你帶言希出國住一段時間嗎。”季西深溫笑著開口,對目前的處境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


  “就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我怎麽敢離開,隻是,我沒想到會這麽嚴重。”爾白斂眸,目光落在他腕間閃光的手銬上。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季西深會被囚禁在這裏,她的西深,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就像是翱翔的雄鷹,怎麽可以困入牢籠。


  而季西深卻不甚在意的笑著,略有幾分自嘲,“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當初你被關在裏麵,現在,換我來體驗,這才算是我們同甘共苦過了。”


  “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爾白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卻伸出手,握住他的。“西深,你告訴我,你一定會沒事兒的,對不對?”


  季西深本想安慰她,但虛假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一旦他真的輸了,那麽,爾白隻會更失望。


  “爾白,我不想騙你,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爾白,當初爸爸洗錢,我的確參與其中,當初爸獨自承擔了一切,沒有把我拖下水,我隻是僥幸逃脫而已。現在,如果我真的無法脫罪,也是罪有應得。”


  “不要,我不要你坐牢。”爾白眼眸微濕,抓著他手的力道又緊了些。“當初你隻是被仇恨蒙蔽了而已,爸爸承擔一切,他已經原諒你了,他同樣不希望你出事。如果,你再出事,那誰來照顧爸,照顧我和言希?”


  季西深沉重的歎息,他又何嚐希望如此,如今,他卻隻能做最壞的打算。“我會盡量讓自己沒事,爾白,別太擔心了,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言希。”


  “嗯。”爾白點頭,又問,“你洗錢的證據,怎麽會落在外公手中的?”


  “趙羽珊。”季西深說出三個字。冷漠如冰。


  爾白一愣,她完全沒想到,會是趙羽珊所為,當初,她愛季西深,愛的死去活來,到最後,卻也是她反咬了季西深一口。這大概就是因愛生恨吧。


  “爾白,你說,我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季西深自嘲的笑,唇角邪氣的揚著。雖然笑著,卻是極苦澀的,“當初我不該招惹趙羽珊,也不該惹閆夢萱,這大概都是報應吧。”


  “現在說這些幹嘛,又沒有後悔藥給你吃。”爾白嘀咕了句,沒在多說什麽,她已經試著去忘記那些曾經給她帶來傷痛的人和事,所以,她不太願意去提及這些了。


  爾白每一分微妙的變化,都沒有逃離季西深的眼睛,他很快便轉移了話題,“現在呆在裏麵,感覺其實也挺好的,心特別靜,有很多的時間卻想曾經沒有時間想通的事情。”


  “季總裁倒是挺悠閑的。”爾白知道季西深在安慰她,有些吃力的回給他一抹笑。


  “爾白,你那時被關在裏麵,都在想什麽?”季西深又問。


  “那時我什麽都不敢想,一直在害怕,怕自己保不住肚子裏的寶寶,也怕你不肯相信我。”爾白喃喃說道,嗬,如今想來,那還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爾白,對不起。”季西深聲音微痛,即便事情過去了那麽久,季西深還是會感覺到痛。他獨自被關押在昏暗的房間中,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當時爾白的感受。她該是多麽的無助脆弱啊,而她所有的無妄之災,都來自於他。


  “過去那麽久的事,還提它幹嘛。西深,你一定要平安的離開這裏,如果你就這樣丟下我和言希,那你才是真的對不起我。”


  季西深微笑著,卻沒再說什麽。


  探視的時間有些,爾白覺得,這就像是灰姑娘的童話,到了午夜十二點,她必須離開。


  這種被迫驅趕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走出看守所正門,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是今年入夏以來最大的一場雨,白晝恍若黑夜一般,爾白最怕的就是黑暗,她雙臂環胸,不受控製的顫抖幾下。


  “姑娘,還是等會兒再走吧,這與來得及,去得也快。”門口的警衛好心提醒。


  爾白點頭,雖然車子離得不算太遠,但這麽大的雨,這麽黑的天,她根本不敢獨自開車。


  她重新回到看守所的大廳,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其實呆在這裏也挺好的,至少,這是距離季西深最近的地方。


  她向門衛借了幾份報紙,百無聊賴的翻看著。對於這個史上最年輕的H市首富季西深洗錢案,各大報社都有大幅的報道,各種版本的猜測,但也僅限於猜測而已,在警方沒有定案之前,沒有人能夠預知結果。


  爾白正在認真的翻看著報紙,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在空曠的大廳中,猶顯突兀。


  爾白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周謹文打來的,電話剛剛接通,未等她說話,那段就傳來孩子清晰的哭聲,隨後是周謹文的抱怨聲。


  “夏爾白,你在哪裏?趕快過來一趟,你兒子哭了半個多小時了,怎麽哄都沒用,真是個小祖宗。”


  爾白一晃,這才想起,言希寶貝是害怕打雷的,這會兒她和季西深都不在孩子身邊,小家夥一定是害怕了。


  “你等等,我馬上趕回去。”


  雖然從門衛借了傘,但雨實在是太大了,爾白進入車內的時候,除了頭,身體幾乎都濕透了。她也程不得其他,發動引擎,車子入箭一般的駛入雨季中。


  在夏爾白的人生中,不僅有季西深那個大男人,還有言希那個小男人,這兩個人,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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