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二十七章 學射
五煞帝君點頭微笑:“倒是個會順杆爬的,也罷,實話對你說,我妖修除了擅修武藝之外,每個血脈都有幾種不同的魂技,何時覺醒並不知曉,也許有妖天生命好,一出生就覺醒魂技,也有的點背直到飛升境還沒覺醒魂技,這個要看個人運氣。除此之外,朕以武入道,弓、刀、石、馬、步、箭,隨爾任取。”
薛太歲小心翼翼問道:“那敢問帝君的應龍血脈有何魂技?”
五煞帝君莞爾一笑:“妖修魂技不可輕易告人,否則有殺身之險。你以後自己慢慢體悟。”
薛太歲這才知道問的唐突了,不由得退而求其次:“那咱選弓馬,大丈夫馬上征戰,弓馬豈能不佳?”
五煞帝君搖搖頭:“你隻能選一樣,貪多嚼不爛,況且時間也不多了。”
薛太歲還未明了這“時間不多”是個什麽意思,隻能含糊道:“那弓箭吧。”
五煞帝君此時才點頭:“鯤鵬血脈,有金翅大鵬雕的一雙風塵巨眼,不選弓箭那著實可惜了。待咱神魂給你拉個半路師父來。”說罷,閉二目做法。
薛太歲正自差異,為何他不自己傳授。
忽然,聽見黑暗空中一陣“嘩唥,嘩唥”的鎖鏈聲響,但見虛空中走來一個佝僂腰的老者,一身土黃布的褲褂,身材矮胖,臉上皺紋堆壘,身後背著一個大油瓶子,腳上綁著一條又粗又黑的大鐵鏈子。
老者來在五煞帝君麵前,跪倒下拜:“箭奴養由基拜見帝君。”
薛太歲一愣,仿佛這個名字在哪裏聽說過,又有些模模糊糊,記不清了。
五煞帝君坦然受了一禮問道:“養老兒,油賣的怎麽樣呀?”
養幺基一歎:“中州人奸猾,往往殺價不講規矩,如今朝廷征收重稅,隻怕咱這賣油的買賣早晚關張,老夫神魂箭技使用過多,還剩三年壽命,向帝君乞命,去蠻荒之地當個獵戶吧。”
五煞帝君一陣歎息:“你自從商湯閘刀之下存活,投了我妖族,已經為我妖修射殺元嬰境敵人十八人,飛升境大能三人,按說早該放你回去。但當下掌權者並非是朕,所以,你隻好委屈一下,再幫朕做一件事,這特赦手諭就轉增給你,如你所願。”
薛太歲大吃一驚,居然有人能射殺飛升境,真是聞所未聞。
養由基重重磕了一個頭:“拜謝帝君,老夫已經風燭殘年,去年又得了羊角風,這右手真的不大聽使喚了,不知老朽這殘軀還能幫帝君些什麽?”
五煞帝君衝著薛太歲一指:“呶,這個紅頭發的大個子,你把他教成了,就算你報了咱當年的救命之恩。”
養由基早就看見薛太歲像鐵塔一般矗立在當場,此刻聽了言語,轉過頭來瞧了瞧,突然近身,把了把薛太歲的脈,翻開他的雙掌看了看,捏了捏薛太歲的指關節,然後又捏動薛太歲的肩骨,用左手探了探他的腰身,最後翻開薛太歲的眼皮,隻見兩道金光直衝牛鬥。
養由基嗬嗬一笑:“一雙眼力直衝牛鬥,射出百丈開外,這不是人能達到的範圍。隻是此人手掌過粗,腰腿不甚靈便,完全是個射箭的門外漢。這眼力是足夠了,隻是手腳技能嘛,著實得好好練習十年,方得射箭之技。”
五煞帝君一擺手:“咱等不了十年,隻給你三年工夫,如若辦不到,留你二人在世上無非浪費米飯,你兩人皆死。”
養由基想了想,一點頭:“好吧,老夫勉勵一試。”
隨後一拍薛太歲的肩膀:“小子,咱倆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別連累咱哦。”
薛太歲嘿嘿一笑:“老頭兒,你都七老八十了,活了死了有什麽分別,倒是咱正在壯年,是你連累咱吧。”
五煞帝君搖頭苦笑:“這養老兒乃是當年人修第一神射,咱且讓他三分,你怎麽敢如此尊卑不分,日後有你的苦頭吃。”
水牛村,江南十八裏鋪的一座小村莊,以生產水牛而著稱。
養由基還是穿著老土的黃埠褲褂,薛太歲則是黃草遮擋布,周身暴露著赤條條的肌肉,自從融合了鯤鵬血脈,變得壯碩無比,在陽光下,雄軀熠熠生輝,仿佛鍍了一層金色的桐油。
老頭帶著薛太歲左轉右轉,忽的看見一頭健壯的大水牛。
養由基用手一指:“這個水牛身上多少個虱子?”
薛太歲略微瞅了一眼:“不多不少,一共六十一個。”
養由基點點頭:“去,抓一個牛虱,綁在牛的尾巴上。”
“啊?”薛太歲掏掏耳朵:“抓牛虱,綁在牛的尾巴上?這如何做得到?跟射箭又有什麽關係?咱要學射箭的工夫,可不是陪你在這裏當放牛娃。”
養由基並不著惱,開腔道:“所謂射箭,無非眼、心、步、法、身。”你眼力早已足夠,奈何後麵這四步還差得遠,不練到隻手無差的境界,咱是不會讓你碰弓箭的,免得你沾染上錯誤的發箭習慣。”
薛太歲嘴裏叼了一根草杆,不以為然道:“如何能證明到了隻手無差的境界?”
養由基解下後背的油葫蘆,將封口打開,向油勺裏倒滿了油,然後用一枚銅錢將油葫蘆口罩上。薛太歲心下起疑,暗道老頭兒就會故弄玄虛。
但見養由基閉上雙眼,口中吹著口哨,油杓輕輕一歪,那些油就像一條細細的黃線,筆直的從錢孔流入葫蘆裏。倒完之後,油一點兒也沒沾到銅錢。
完事以後,順勢將油勺遞給薛太歲:“你若能如老夫一般,咱們現下就去拿弓箭。”
薛太歲捏了捏鼻子,頭也不回,徑直去抓牛虱去了。
牛虱體小,薛太歲手大,一天下來不是將牛虱捏死,就是抓不住,反而痛的老牛到處亂跑,薛太歲疲於奔命,狼狽不堪。
“不幹了,不幹了,這是人能幹的事情嗎?咱本就手大,如何能抓住跳躍的牛虱,強人所難。”薛太歲仰在地上,大聲生著悶氣。
養由基一捋花白的胡須:“心靜,自然能觀看萬物,手穩方得始終,當今天下,凡是大能神通者,哪個不是為常人所不能為?哪個不是曆經千難萬險,才得登天大道?本以為你胸懷大誌,看來也不過一介凡俗。過了十日,你還練習不成,就是沒有射箭的緣分,你咱的腦袋可就被帝君砍嘍。”
薛太歲知道妖修中人,言出必踐,沒奈何,為了腦袋著想,繼續苦抓牛虱。
養由基陪在身旁,不停的咕噥:“手要柔,下手猛如奔雷,出指快如閃電,接近目標時卻要柔弱無骨,溫暖如春風,此動、靜結合,虛實一心的法門,你且好生練著。”
薛太歲鐵了一條心,日也練,夜也練,周邊數十頭水牛,身上的牛虱都給他抓了個精光,天長日久,野牛也開心無比,往往主動配合,甚至天不亮就來“哞哞”叫門,薛太歲無法,隻能被迫逐日苦練。
不過五日,薛太歲已能將米粒大小的牛虱看成磨盤大小,任意捉拿,再無屏障。
又過五日,捉虱、梳牛尾,係扣,如同探囊取物一般。這固然是養由基調教有方,卻也是薛太歲被頭頂利劍所逼,爆發出以往沒有的潛能。
養由基微微點頭:“水牛村已經再無玄奧,你咱且去另一地方練習。”
空間一轉,兩人來到金陵繁華之地,但見頭頂上一個大牌匾,上述“江寧織造”四個大字。
薛太歲不由得撓撓頭:“這是娘們家紡紗織布的地方,你咱大老爺們,來此作甚?”
養由基卻不搭話,領著薛太歲直入織機坊,但見上千台織機繁忙工作,每台織機都有一位織女負責,但見線軸用盡,瞬間換上新軸,確保紡織不斷。
養由基用手點指旁邊一台未開工的織機言道:“你去打開,仿照織女工序,將紡紗接好。”
薛太歲早已眼明手快,線序和轉速看得一清二楚,唯獨手指較為粗大,每每接洽線頭不是將轉軸卡斷,就是捏不住線頭。
養由基也不客氣,手持一條荊棘條,但見出錯,毫不留情鞭笞而上,薛太歲背部吃痛,頓時整理精神,一天下來,背上已經血肉淋漓。
再練。
這一來激發了薛太歲的凶性,未料想這原本是細致活,越發恨反而屢屢受挫,每日裏便聽得荊棘鞭響。
“蠢材,手指不夠細,不會用指尖嗎?像你這般發狠,用蠻力,如何能達到心細如發,須知箭道要剛柔並濟,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養由基不由得大罵起來。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薛太歲用指尖挑纖,小指駕馭轉軸往往收到奇效。
未料想第二日,養由基陳薛太歲熟睡之時,竟然將其指甲紛紛剪短,薛太歲沒奈何,隻得繼續忍受,慢慢熬煞出一份極其細膩之心。
五日過後,薛太歲在織布機前收發自如,指尖挑線,快手穿梭,竟是舉重若輕。
養由基頻頻點頭,瞬間將織機加了數量,兩台。
兩台織機需要前後紡線,時辰、準點、火候、把頭,絲毫不能出錯。但終歸也就是個細致活,薛太歲逐漸在兩台織機間穿梭,竟是步履掛風,遊刃有餘。
晚上歇息間,薛太歲灌了一口酒:“怎麽樣,老頭兒,還不賴吧?”
養由基也飲了一大口:“還行,不算太差,明天變四台織機。”
“噗”薛太歲將嘴裏的酒都噴了,然後自己扇了自己一個清脆的嘴巴子,暗想咱就不該多嘴。
就這樣,四台織機、八台、十六台、三十二台
半月過後,整個江寧織造坊,一千零二十四台織機分列兩旁,一個高大的紅發壯漢,迅速給每台織機一一上了轉軸,分時間點,卡線、接線、換軸、續線,一趟走下來分毫不差。
整整一個上午,方才錯了三處。
養由基撚髯微笑:“差不多了,倒是個好勞力,以後練箭不成,還可當個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