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四十一章 攪局
薛太歲也自暗暗著急,上官小扇乃是金丹劍修,她若是無法戰勝壇子鬼,自己這兩下子就更不靈光了,大廳之內空間狹小,弓箭也施展不開,所謂遠箭近拳,弓箭距離越遠威力越大,但是近身戰,你還沒開弓,早被對手一拳放倒了。書到用時方恨少,薛太歲此時也暗自悔恨沒跟五煞帝君多學幾手武藝。
此時戰局陷入了膠著狀態,李十朋無心觀看誰勝誰負,一個勁給錢縣令使眼色,暗示刀斧手可以衝出來了。錢縣令不知是故意沒看見,還是被戰場的形勢所吸引,抻著脖子,瞪著眼,緊緊盯著場中的變化,對李十朋的示意視而不見。
李十朋氣的坐下身子,大喝了一口酒漿,隨口罵道“豎子不足以為謀。”
場內絲竹之聲、喧嘩之聲此起彼伏,眾人也沒把這句話當回事,錢縣令幹脆堵了耳朵。
壇子鬼滴溜溜滿地亂竄,上官小扇腳腕之處傷痕愈發凝重,獻血滿地,兩鬢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雖然有金丹修為,卻是用不上力。如此溜滑的敵手,從上而下要半蹲上身子,極為不便,若是用劍仙法術,你還不等發劍決,對方就蹭到你身後。這時什麽劍仙一劍破萬法,讓她覺得就是個笑話。
正在苦戰之時,忽的門口一陣大風,顯然是被人推開了大門,一個爽朗的聲音大起“女人和小孩打什麽架,大老爺們躲在後麵,這天下真是大亂了。”一個紅色的身影,頭戴一頂黃色班霞帽子,飛身穿入戰場之中,伸手就去夠壇子鬼身上的壇子。豈能讓他如意,壇子鬼就地一滾,咕嚕嚕就地十八滾,至少出去三丈遠。未料想那紅衣喇嘛身法極是古怪,一下抓空,人還未落地,竟然像大鳥一樣,在空中又橫飛出去三、四丈遠,一雙手像鋼鉤一般,“砰”的一把,揪住了壇子邊沿,立在地上仿佛一個熊抱的姿勢,霸王舉鼎將壇子鬼舉在半空。那壇子鬼四腳落空,無從借力,在半空中手拋腳蹬。
上官小扇剛才受氣,現下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手中秋水劍直接祭起,一道青光直奔壇子鬼的脖子,“哢嚓”一聲,人頭落地,竟是沒有一絲血液,咕嚕一滾變為一張白紙,上麵刻畫的竟然是一個綠衣少女苦鬥持刀壇子鬼的場景。
眾人這才看清,那入場的那紅衣身影竟然是個喇嘛,此刻卻沒閑著,用了一擊虎摔式,口中大喝“不人不鬼的玩意兒,我去你的吧!”將壇子用力摔在地上,試圖將壇子打碎。未料想,那壇子卻像個皮球,彈力驚人,並未摔碎,反而彈地而起,穩穩落在李十朋的桌子上。
李十朋端起一碗酒“哈哈哈,好一陣熱鬧,小戲法讓諸位受驚了,李某也浮一大白,就當賠罪。”
錢縣令這才緩過神來,口中吆喝著“快快,快給這位綠衣姑娘療傷,醫官呢?”
眾人七手八腳上來,上官小扇早就服用了蜀山的止血丹,血雖然不流了,腳踝之處卻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刀痕陣陣作痛,此非常時期,她隻能暗自咬牙忍耐。
紅衣喇嘛見眾人停息了紛爭,大次咧咧往地上一坐“錢老爺,我家尚三當家派咱來問問,這又是封城,又是許進不許出,是個什麽意思?如果你我之間這買賣不打算再做下去了,請把日後的欠賬結清。”
眾人這才知道,眼前這個力摔壇子鬼的喇嘛是馬邊城的人。
錢縣令卻是早早認了出來,一齜牙“我說天絕僧,小縣隻是封門幾天,內部整頓,沒什麽大變化,這麽點小事,還勞煩你親自來了。”
天絕僧依然沒有起來的意思,左手從侍女手中拿了一個酒壺,也不要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大聲道“小事?兩廊下刀光劍影,酒廳內流血嘩嘩,這可不像是小事,倒像是你錢太爺想獨吃好處,把四方勢力都給滅了。”
李十朋對這喇嘛一點好感都沒有,若不是剛才他從中攪局,上官小扇就被拿下了,薛太歲自是不能不管,一來二去就是個火拚的局麵,正好火中取栗。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倒也無所謂,不就多了一個喇嘛嘛,兩廊下刀斧手能有五百,混戰之中自己再施法術,八成當場三個人就被自己拿獲了。因此,並不以為意,“啪嚓”一聲,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摔了。這是事前約定的摔杯為號,按理錢縣令應該立刻甩動手中令旗,召喚刀斧手將在場一幹人等盡皆拿下。
未料想那錢縣令此刻卻左右為難,猶豫半晌,突然笑聲大起“誤會,誤會,哈哈,各位英雄真是誤會老夫了,本就是普通酒宴,借來與各位冰釋前嫌,這兵荒馬亂多年,什麽馬邊、渝州還有大喇嘛,都是一家人嘛,我們今日就好好坐下來,大家各抒己見,到底想要多少晶石礦的利潤,大家可以談嘛,幹嘛非要動刀動槍的,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刀斧手也隻是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保護大家安全而已,既然眾位起疑,來呀,刀斧手撤下。”他是本地父母官,一聲令下,兩旁刀斧手盡皆退走。
李十朋心中大罵不已,暗想你個糊塗蛋,天絕僧是馬邊土匪,你是朝廷命官,哪有官賊一起稱兄道弟的道理,你就不怕禦史言官的口誅筆伐,蠢材呀,蠢材。
想到此處,李十朋從袍袖之中拽出一枚三角金磚,口中喝道“薛千總,眼前這喇嘛乃是馬邊城的惡匪,整日裏來齊麥縣敲詐勒索,現下錢縣令已經穩住了他,你咱聯手將此人拿下,好給朝廷一個交代。”他這幾句話既撇清了縣令和馬邊城土匪的關係,又表明了聯合薛太歲的態度,可謂一舉兩得。
薛太歲將右手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吱嘍”一聲呼嘯,酒廳門外一陣馬蹄聲響,一匹肥壯無比的蔥白大叫驢呼嘯而進,薛太歲腳下一撐,飛身上驢背,順勢把得勝鉤上的鐵胎弓擎在手中,右手邊走獸壺中的箭支一根根“噌噌”地直往上冒,薛太歲蓄勢待發,卻不知道要射向哪個人。
天絕僧“啪”的一聲翻了個筋鬥,雙腿牢牢立在地上,兩隻手不停幻化,虎、鹿、熊、猿、鳥五隻猛獸的幻形不停地彼此出現,一身拳罡凜冽異常,周邊之人的身上袍服被拳罡吹得獵獵作響。天絕僧冷哼道“你們中州修士就會以多欺少嗎?咱看這位薛千總卻不是那不分黑白的漢子,我剛剛替他解圍,此刻你二人聯手,焉知你這壞心眼不會卸磨殺驢,唇亡齒寒的道理隻怕你們中州人比我西域喇嘛要知道得更多吧。”
他這一番話連消帶打,在場三位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如何還能不明白這點道理,但凡打破平衡,剩下的一個人能否漁翁得利,就看運氣了。三角金磚發出陣陣光輝,虎、鹿、熊、猿、鳥五隻猛獸的幻影發出陣陣嘶吼,薛太歲一條鐵胎弓卻是穩如泰山,兩支箭分別上了弓弦,活射之術,隻要出箭,箭無虛發。三人都各自對峙,生怕給對方做了嫁衣。
薛太歲用腳一點驢的胯下,六耳久跟主人,自是知道對方心思,大眼睛滴溜溜亂轉“老大,那個大喇嘛用的是一套很奇怪的拳法,看樣子有十五年的火候,是個硬手,若要我拿下他也是不難,但至少要三十回合。麻煩的是,那個白臉的笑麵虎手裏可是個寶貝,如果俺沒猜錯,乃是打將金磚,這玩意一旦祭起,中者立斃當場,運氣好的也是骨斷筋折,你想好了,我再出手,看看先弄哪一個。”
薛太歲嘴角冷笑,心聲傳遞“不急,他們也不敢隨便動咱們,定點射靶,不可能放空,否則就不是養由基教出來的徒弟。”他自箭法大成之後,頗有自信,雖未到無射之境,但也是相距不遠了。
李十朋和天絕僧均感覺淩厲的箭矢鎖定自己,隻要對方一放弦,自己仿佛頃刻之間喪命,於是乎誰也不會怠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人頭上也都是漸漸冒出了冷汗,空氣異常凝重。錢縣令此刻卻大聲咳嗽起來“你們這是作甚,這是作甚,今日我錢某摔杯為誓,大家都是生死弟兄,不論身份,公私分明,誰要是再動殺伐的心思,可別怪錢某不客氣了。”
“啪嚓”一聲摔碎了酒杯,剛剛退下去的刀斧手又自衝了上來。
三人如果鬥得精疲力盡,必然被刀斧手所乘,於是三人同時口喊“一、二、三,停手!”三人同時卸了架勢,蹲坐在原地噓噓帶喘。
錢縣令此刻仿佛掌握了所有人的命運,心下也十分得意,暗道都說咱錢某文弱無能,眼前這三個狠角色還不是被咱捏的服服帖帖。恩威並施的道理他這文官深諳此道,此刻清了清嗓音“諸位,錢某言而有信,現下咱們就是生死兄弟,誰也不能為了各自利益窩裏動刀,來來,都先上桌,錢某敬你們一杯,壓壓驚。”說罷,舉起白玉酒樽。
三人也也同時罷鬥,坐在椅子上開懷暢飲,尤其是天絕僧和薛太歲,剛才一直緊張,並未留意吃喝,此刻大吃大嚼,滿口流油。
李十朋卻冷哼了一聲,起身道“李某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先告退了。”竟也不給錢縣令打招呼,徑自走出了宴會廳。
錢縣令嗬嗬一笑“他這人,就這樣,郡丞大人嘛,脾氣大了一些,各位兄弟慢用,不著急。”他倒是當起了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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