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九十一章 滅門
閣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馬誠打著油紙傘走將出來,眼前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兩個人。
他不是沒想過對方會報複,但是此乃天子腳下,大邦之地,任誰也沒有膽子敢明目張膽行凶作案,再說現在自己是丞相府的人,不怕自己難道還不怕趙相國嗎?
想到此處,膽氣又大了幾分,料想對方不過是心裏不痛快,來撩幾句狠話的,未必敢真動刀槍。
快步走向薛太歲和劉知節二人,一抱拳:“兩位兄弟,外麵雨大,還請屋裏坐坐吧,當日,哎,下官也是迫於無奈,形勢比人強呀。”
劉知節沒說話,隻是手裏緊緊握著匕首。
薛太歲卻開腔了:“沒事,不用坐了,反正過了今夜屋子裏不會再有活人了。”
“哢嚓”一個雷,把整個院落都照亮了,也明晃晃照亮薛太歲一張凶惡的臉。
馬誠打了個激凸,隨即又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兄弟,想是入李家軍沒多久吧,我可是跟隨李大都督三十年的老兵了。
當兵苦呀,我看你身強力壯的,明日來我北門衛軍當個執旗官如何?我就拍板了,誰敢攔著,我上他們家鬧去。”
薛太歲冷笑道:“執旗咱就不會了,砍人的腦袋咱倒是頗為在行。”
鎖鏈“嘩唥唥”一響,馬誠還未看清如何,一道黑影已經把自己的脖子鎖牢,一股大力將他拽到了薛太歲眼前。
他畢竟是三十年的老行伍,雖說上了幾歲年紀,武功底子還在,借著這股子力道,雙拳開碑,瞬間襲擊薛太歲的前胸。
薛太歲早已將百錯拳練得爛熟,對方一起手已經看出了破綻,他上肢雖然琵琶骨被鎖,動彈不得,雙腳卻有餘威,強忍著傷痛,右腳連點兩下,正中馬誠左右雙臂的骨環關節之處。
腿比手長,後發先至,馬誠慘叫一聲,雙臂下垂,失了力道。
薛太歲不顧肩頭琵琶骨之處汩汩冒血,拽著馬誠來在劉知節麵前:
“劉兄弟,你不是要為李大都督出口鳥氣嗎?交給你了。”
“哢嚓”又一個響雷,映襯著劉知節慘白的臉龐,他此刻拔出匕首,鋒芒利刃,抵在了馬誠的胸口之處。
馬誠此刻臉如死灰,一臉哀求:
“這位兄弟,當日形式所逼,你是親眼瞧見的呀,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好歹跟這位,這位兄台說一聲,我也是被逼於無奈呀。”
劉知節到底是讀書人,心腸較軟,此刻看見馬誠雙臂被廢,脖纏鎖鏈,一副苦苦哀求之色,卻是動了幾分惻隱之心,手裏的匕首遲遲沒有動作。
薛太歲平靜道:“劉兄弟,難道你是來當賣不了的書櫃子,在這裏戳著的嗎?”
這句平日裏怎麽聽都是笑話一般的言語,到了此時劉知節卻根本笑不出來,隻是惡狠狠看著馬誠:
“你們當日,對待李大都督太過無情,今日怎好再來求饒?你沒有氣節嗎?”
馬誠此刻貪生心切:
“我該死,我該死,您二位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我明日立即辭官,帶著一家老小回老家避難,給二位和李大都督上長生牌位,饒過我吧。”
居然跪倒在地,對著薛、劉二人磕頭無數。
“爸爸,爸爸,你怎麽跪倒在雨地裏了?”
馬誠的女兒小草此刻卻打著小傘出了閣樓,驚詫地望著院落之中的一切。
小草蹦蹦跳跳跑了過來,馬誠大喊:
“趕緊給兩位叔叔磕頭,讓他們饒過爹爹。”
小草還是個歲的孩子,一向以父命為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料想對自己父親不利,急忙跪倒磕頭:
“兩位叔叔,不管我爸爸做了什麽錯事,你們饒過他好嗎?”
此聲音奶聲奶氣,著實打動人心。
劉知節此刻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握著匕首的手已經顫抖不已,眼巴巴望著薛太歲,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為料想手中匕首一緊,被一隻大手死死握住,然後向前大力推送。
“哧”的一聲,七寸長的匕首深入至把手末端,馬誠心髒位置被直挺挺插了進去,捅出一個透明窟窿。
馬誠慘叫一聲“啊!”,屍身倒仰在雨地裏,鮮血順著傷口汩汩冒出。
小草哇的一聲哭了,抱著父親的屍體:
“爸爸,爸爸”嚎啕不已。
片刻過後,一對粉拳拚命打向劉知節:“你還我爸爸,你還我爸爸。”
劉知節早已癱軟在地,體如篩糠,一雙大眼睛木然望著馬誠的屍體,任憑小草捶打不已。
自己卻是紋絲不動。
裴邵這時閃身進來:
“你們做事怎麽婆婆媽媽的,到底好了沒有,一會鎬京府的巡查過來,我們不好交待。”
鐵鏈抖動聲響,薛太歲大手一把拉起小草,忍著傷痛夾在腋下,走向了閣樓。
小草不依,又踢又咬,待看清薛太歲一張醜惡的臉,哭的更厲害了。
裴邵這邊叫道:
“你兩人犯了人命官司,劉兄弟還好說,畢竟京城裏沒露過幾次麵,躲在太師府權當充食客幕僚即可。
薛兄太紮眼,隻怕要去寺廟委屈幾日,官府查下來,方外之人也好說辭。”
這幾句話劉知節竟是全然沒聽見,看著薛太歲夾著小草遠去,突然想起了什麽,在身後大叫:“你去做什麽?”
薛太歲回頭一陣冷笑:“斬草除根,樓上應該還有個婆娘吧。”
劉知節簡直感覺天都要塌了,瞪著眼睛瘋狂大喊:
“馬誠已然伏誅,對得起李督了,他的家眷婦孺之輩與此事何幹?”
薛太歲夾著小草卻又轉身回來了,另外一隻大手“砰”的一把拽過劉知節的脖領子:
“讀書人,屠夫之事非你所長,你今天行跡已經暴露,這個孩子就是明證,我們前腳一走,明天你就等著刑部大牢的海捕公文吧。
你爛命一條,死不足惜,卻是連累了裴議郎和太師府。
我早說過,這事你幹不來。”
說完,放下癡癡愣愣的劉知節,夾著小草上了閣樓。
閣樓之內燈火突然滅了,緊接著兩聲淒厲的慘叫,仿佛夜空之中的幽怨女鬼。
薛太歲渾身是血走在院落之中,對著裴邵言道:
“快去廚房找些油料,把馬誠屍體抬進去,一並燒了是幹淨。”
劉知節現下腳下都是軟綿綿的,仿佛踩著棉花,看著馬家老店的衝天大火,大哭道:“天呀,天,你還有仁道嗎?”
天空中“哢嚓”一個雷,將整個大地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仿佛在回答他的問話。
薛太歲揚起腦後的紅發淡淡說道:“要怨你就怨這世間人心醜惡吧,這賊老天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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