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鏢師
原來那兩富商新近帶了一批值錢的貨物,同了三個本領高強、原保暗鏢的名鏢師,同扮著尋常商客,和別的小幫商客結成一隊,同往北京進發,想在年底趕到。特意和另二同夥商客,分坐兩輛自備的快車上路,中途忽中惡賊詭計,離開大群。
四商同了兩位鏢師單獨起身,想由小路繞過。走到皇莊屯附近樹林之中,二商覺著地勢荒涼,人家不多,心方疑慮,鏢師笑說:“以我三人的本領,便遇賊黨也可無妨,何況內中一包紅貨已另外交我同伴,騎了快馬單獨趕往前麵等候,又是日裏,決不妨事。
如非同行人馬車輛太多,遇見不開眼的賊黨,不知是一群大雜拌,沒有多少油水,仗著人多勢盛突然發難,你二位連帶受驚還在其次,萬一受到誤傷,豈不討厭?這兩輛馬車也易使人注目。既已得到信息便應謹慎。我們走這一條小路,看似荒涼,反倒平安。”
正談說間,前麵忽有一賊攔路,上來便是獅子大開口,要借五千兩銀子。
鏢師見攔路的隻得一人,口說大話,雖知不是好相與,仍想用江湖過節,忍著氣憤和他交代。誰知那賊全不講理,反說:“鏢師既是與人保鏢,便應光明正大插上鏢旗,或憑本領,或憑情麵手眼,喊著趟子上路,不該鬼鬼祟祟,隻想蒙事,混過拉到。你既沒照正經鏢行規矩,還配講什江湖過節!這兩個肥羊值得多,衝你麵上,再加五千,共是一萬銀子,隻少分文,便將人頭留下作抵。”
二鏢師因商客所帶紅貨雖被內中一個馬騎最好的同伴帶走,車上貨物也值不少,看出來意不善,聞言依舊強忍怒火,想將客人開脫,一麵與來賊分說,一麵用話激將。
還未說完,來賊竟是軟硬不吃,好歹不聽,冷笑道:“你們兩個鼠輩不必用什心計,剩這兩個肥羊還有用處,我們決不傷他,也更不會以多為勝。要打,一對一,我們共是三人,隻要兩個被你打倒,你便隨意上路,連另外一位未動手的,也不會接打第二場。這是多麽公平的事!我們向例開出口來不許違背,你兩個偏不知趣。如今單給一萬銀子已是無用,你兩個的人頭也非留下不可了。”
二鏢師原是久走江湖的老手,見來賊如此不通情理,本就忍無可忍,知非動武不可,先還懷有投鼠忌器的心意,打算撇開二商,拿話把賊僵住再行動手,聞言自更激怒,滿擬來賊雖不止孤身一人,憑自己的本領,如照所說,怎麽也能應付。為防對方黨羽眾多,借故挑眼,一擁齊上,方說:“朋友既是欺人太甚,我們無可再讓,隻好領教,還有那一位,請出來吧。”話未說完,耳聽兩聲鬼叫一般的嘯聲,兩條黑影忽然迎麵飛落。
二鏢師見來賊隻得兩人,都是頭戴人皮骷髏麵具,從頭到腳盡成骷髏形象,便知來曆,凶多吉少,無奈事已至此,敵人心凶手黑,除卻一拚更無生路。內中一個剛怒吼得一聲,揚刀斫去,耳聽嬌聲笑罵:“無知鼠輩!在我夫妻手下,還想活命麽,來時我已看過,這附近十裏方圓之內,漫說極少人跡,就有人經過,也是救你不得。鬼哭神號都無用處,拿命來吧!”
說時,二富商坐在車中,先還以為二鏢師名望甚大,本領高強,來賊不多,平日往來江湖,比這聲勢厲害十倍的賊黨均曾遇過兩次,必能打發,心雖發慌,並不十分害怕,隻照平日鏢師所教,守在車中旁觀不語。及見兩個形似骷髏的怪人由道旁土崖上飛落,並不知道那是兩個殺人魔鬼,又見後來二賊來勢雖凶,手無兵器,聽口音乃是一男一女,腰間各掛著一個革囊,竟用空手和鏢師對敵,先佩雙刀的一賊反倒讓開,方料後來二賊不是易與,又聽口氣甚狂,心正又急又怕。猛瞥見內中一個鏢師被女賊一雙空手逼得往後倒退,越知不妙,心更發寒,又見佩刀賊緩步走來,剛同下車跪在地上,想要求告,忽聽一聲慘號,和女賊動手的一個業已倒地,被女賊揚手一掌打向頭上,頭骨立碎。女賊立時背向兩車,摘下麵具,把死人抓起,頭低下去,似向死人頭上啃咬,也未看清,前車兩同行已為持刀賊所殺。
二商見狀,心膽皆寒,連聲哭求。佩刀賊理都不理,自將車夫喊到一旁,不知說些什麽,嚇得那兩個車夫跪在地上。周身發抖,人卻未殺,耳聽男賊低聲呼喝,另一鏢師似知無幸,怒喝:“該萬死的惡賊白骷髏!遲早自有報應。太爺和你拚了!”邊說邊朝男賊猛撲,看去好似情急拚命,不知怎的,人影一閃,鏢師當先往斜刺裏縱去,男賊跟蹤縱起,前麵鏢師還未落地入男賊已淩空追到,當頭下擊。鏢師情急,回刀往上一撩,吃男賊一掌打飛,再一掌,人便怒吼倒地,頭被打碎,女賊忙即趕過。
二商這才看出,這男女二賊將人打死不算,並將人腦生吃下去,正嚇得要死。三賊已自會合,後二賊麵具也照樣戴上,低聲商計了一陣便同走來,先將死屍連貨物裝滿一車,逼著車夫上路,隨又來了三賊步行相隨。女賊跳上車去,和二商同坐,先問:“要死要活?”一麵打出旗號向二商威嚇,說她便是五六年前縱橫兩湖河南一帶的大盜白骷髏,如肯照她所說行事、雖然傷財,命卻保住,否則連他全家雞犬不留。
二商久在外麵往來,早就聽說這夥惡賊的厲害,稍一違抗,非但本人必遭慘殺,全家性命也都難保,另外還要連累許多人的性命,嚇得心膽皆裂,哪裏還敢違抗?顫聲應諾,哀求饒命。女賊隨將二商兩眼蒙上,告以少時將有兩個病人與他一同投店,一切照她所說行事,稍微泄露,或是詞色被人看出,死法比二鏢師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