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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菩提悟道(六)

  饅頭跨千山涉萬水,終於來到紅山之上。


  紅山之上有一位名叫紅山居士的當世大儒,他善琴,善棋,善書,善畫。


  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群前來拜訪他,饅頭爬上紅山,來到紅山居士講學的地方。


  此時在紅山居士的下首,已經坐了數十人,紅山居士此時並沒有在講琴,而是在授畫。


  饅頭心中有些著急,但他還是坐了坐了下來,默默的等待著他講授琴道的那一刻。


  「老師,請問如何才能做出一副好畫?」


  就在此時,有拜訪者恭敬的站起身來向紅山居士提問道。


  紅山居士默默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來,不答反問:「何為好畫?」


  「這個……古有言技近乎道,自然是合乎畫道的畫才能稱之為好畫。」這名拜訪者思考了一番答道。


  「那何為畫道?」紅山居士再問。


  「這個……在下不知。」拜訪者苦笑搖頭,他來此的目的,正是為了學習畫道,若是他已明了,又何須來問。


  坐在旁邊的饅頭不知不覺的也跟著思索了起來,什麼又是琴道?

  「何為畫道?這個問題,老朽思索幾十年,也未曾看得明白。」


  只見紅山居士站了起身來,負手而行,在涼亭之中來回踱步。


  他笑談道:「當初我年青之時,遊歷山河時,曾在一處古寺中見得一位畫道高人,此人畫已入道,畫龍點睛,可聽龍嘯之音!」


  「畫龍點睛,可聽龍嘯之音!」眾人驚嘆。


  「那這人可算是真正的仙人了!」


  「你們說,他的畫可踏入了畫道之境?」紅山居士反問道。


  「如此人物,自然是踏入了畫道之境,畫道已如仙道了!」有人說道,其餘人盡皆點頭,便是饅頭,也是深以為然。


  紅山居士笑了笑,同樣點頭道:「我當初如你們一樣,也深信不疑的認為他的道才是真正的畫道,如此我跟著他一同學習畫道二十載。」


  「可是在這二十年的時間裡,我一無所成,到最後,連作畫都已經不會了。」


  「這是何故?」


  眾人驚詫連連,有人忙站起身來開口詢問道。


  紅山居士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坐下,然後答道:「我當初也是如你這般問詢他,這位畫道高人對我說了一句,我聽后一直懵懵懂懂數十載,直到如今,才總算是明白了一些。」


  「他說了什麼?」


  眾人很是好奇,紅山居士可是當世大儒,能讓他苦苦思索數十載的話,定然蘊含天機!


  「他說這是他的道,不是我的道。」紅山居士徐徐道。


  眾人聽聞之後,個個均是疑惑不解,有人質疑道:「居士,小生有一問,那你的畫道跟那位畫龍點睛的畫道前輩,究竟誰人的畫道才是真正的畫道?」


  「應該,都算是畫道吧!」紅山居士笑道。


  這人繼續追問:「方才居士曾言,世上道有三千,畫道占其一,兩者皆為畫道,就自然有真假之分。」


  紅山居士笑著道:「世上道有三千,畫道亦有三千;我的畫道是畫道,他的畫道亦是畫道!」


  「那一日他對我言明他的道不是我的道以後,我便告別了他,追尋自己的畫道。」


  「我走過無數名山大河,行遍萬里,過後又經歷二十載,終於得見畫道。」


  坐在下首的饅頭聽聞后,心中忽然一動。


  自己的遭遇與這名居士何其相同?他幾乎脫口而出便問道:「請問居士是如何得見畫道的?」


  問完之後,饅頭無奈苦笑,他忘記了他們所有人都見不到自己,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只是忽然,那紅山居士朝著畢雲濤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頓時讓畢雲濤渾身猛然間一震。


  只聽紅山居士答道:「澄明本心後方可見道。」


  「為何?」


  「因一切道皆是由心而起,皆為心道!」紅山居士答道。


  饅頭激動異常,他能感覺到紅山居士在回答自己,他苦思良久后,再次追問道:「一切道皆是心道,那究竟是心中有道,還是道中見心?」


  紅山居士答:「一切道不離心,是說一切道皆是心法道。」


  「心動法生,心死法滅,因一切道無自性。」


  「心動法生,心死法滅!」


  饅頭瞬間如遭雷擊,他忽然懂了,他此時終於算是明白了過來,他的琴道為何會突然猛漲,然後又突然的消失。


  「心動法生,心死法滅!哈哈!原來是這個原因!」


  饅頭慘笑連連,朝著紅山居士遙遙一拜。


  紅山居士幾步走過來,輕輕攙扶起畢雲濤來,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其餘人見到紅山居士居然向一團空氣問話,個個都是一臉駭然之色,但所有人均不敢發出一言來。


  饅頭一時喃喃,最後苦澀道:「她說我叫饅頭。」


  紅山居士搖了搖頭,笑道:「那是別人的名字,你不叫饅頭。」


  「那我叫什麼?」饅頭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紅山居士拍了拍饅頭的肩膀笑道:「你叫什麼,只有你自己知道。」


  「可我忘了我叫什麼?」饅頭茫然道。


  「那你便好好想,你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紅山居士笑著轉身離去。


  饅頭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不想明白自己叫什麼,在這時間便留不下半點痕迹,別人也無法知曉他的存在。


  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人,在這世上走一遭又有什麼意思呢?


  饅頭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想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


  自此以後,饅頭便在紅山上留了下來,他每天盤膝坐在涼亭之內,看雲升,看雲落。


  他每天亦苦苦追尋,自己到底叫什麼。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代號,每一個人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道,你若是想不明白自己叫什麼,你便永遠無法入道。」


  紅山居士如是道。


  饅頭迷茫了,他抬頭往去,紅山之下道路交錯,時而有人經過,他們腳下走的,可是他們的道?

  時光荏苒,二十年時間一晃而過,饅頭也從一個青年變成了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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