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好,你和何老板一等。我就去拿那條好煙。”光頭佬一笑,很敵意地看了看林宇峰。轉身拉開背後的倉庫門,走進去了。


  “來,老何,你也跟我進來看看。我的倉庫,有上等好貨。”


  那阿星進門之後,柏永民依然微笑著,抬手一讓。


  一聽說有好貨,林宇峰靈機一動。他覺得剛才的懷疑是多餘的,於是跟著柏永民進了那間屋子。


  無論如何林宇峰都不會想到,這間屋子是個沒有任何窗戶的密室。他一進門,那扇門就從背後猛一下關上了。接著,一個涼冰冰的東西就頂在了他的腰眼上。


  憑感覺,林宇峰知道是一支手槍。


  屋裏的燈滅了,隻聽到柏永民冷笑著說:“你最好別動。那是無聲手槍。打一槍室外一點動靜都沒。”


  “老柏,你要幹什麽?有話直說。”林宇峰下意識地一舉手問道。


  這種時候,林宇峰倒沒有慌亂。而是先看看自己在老股民麵前露了什麽破綻,再想對策。


  畢竟光頭佬沒有在自己進屋後馬上開槍,那就還有生機。


  “兄弟,你說實話。是什麽人派你來的?你說了實話,我就放你走。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柏永民冷酷的聲音彌漫在黑暗裏。


  “什麽人派我來的?你說呢?看來老蒯說的都是真的了,你想要我的命。問題是,你殺了我就能萬事大吉嗎?李四亮他們幾個也知道你,如果我死了。你想一下,李四亮會不會把你供出去?我對李四亮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你有什麽事,什麽疑問,不妨說到明處。如果我該死,你就崩了我我也沒怨言。”


  “你左手虎口上那道傷疤呢?怎麽忽然不見了?嗬嗬,你用什麽辦法把那個傷疤變沒了的?”黑暗中,柏永民的聲音分外瘮人。


  林宇峰一聽這句話,腦袋一下就大了。這匆忙之中如何自圓其說啊?媽的,太大意了。


  “嗬嗬.……,你老柏就為這懷疑我是冒充的?那我在老蒯那裏呢,你怎麽看出我不是真的?”林宇峰心一橫,一邊冷笑著拖延道。


  “嗬嗬,老蒯那裏我是看出你旳笑容有問題。你笑起來不是何平川慣常的樣子。據我觀察,何平川還有個習慣性動作你沒有。那就是他經常性地會推一下眼鏡。而且頻率比較大。我發現你,一次也沒有推過。還有,你的脖子一直是直的。何平川是個歪脖子。另外罵他是個極端厭惡抽煙的人,而你卻是個來者不拒的煙鬼。”


  柏永民一連串提出了好幾個疑問,首先傷疤的事兒叫林宇峰有點不知如何應付。誰也沒有注意到何平川的虎口上有一道疤痕。而這個柏永民居然會留意到。


  沒有任何的退路,林宇峰隻能孤注一擲。腦神經轉了無數個圈,林宇峰依然冷笑著說:“老柏,你剛才不是問到我帶著個妞兒嗎?我手上的傷疤問題,就和這妞兒有關。去年夏天,也就是我犯事兒前三個月的時候。我陪著我那妞兒去了一趟漢城。奧,不是漢城,應該叫首爾。她要去那裏做個整容手術,而且整的幅度比較大。我不放心,害怕那裏的整容技術不過關。會把人給整成個四不像。我就拿我自己手上的這道傷疤,去做了一道試驗。”


  “原來如此。可是我在你的手上根本就見不到一點痕跡。”柏永民半信半疑地說。


  “是的,這個疤痕修複手術堪稱完美。我那個妞兒看了滿心歡喜,也就欣然做了整容。當然,手術的費用也是個很大的數目了。這樣,她從一個相貌平平的柴火妞,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美女。這丫頭身段不錯,就是相貌比較一般。我就動了這個整容的心,整成一個我從前暗戀的一個女同學的模樣。”


  “咳,這也是我從燕京逃亡之後一直帶著她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一點,我的前妻,她給我戴綠帽子的同時,還要和情夫合夥算計我的家產。我是在被害的走投無路後才走上,嗬嗬,做‘化工原料’這條路的。後來我有了錢,我就找人弄死了那個奸夫。但是對我的前妻,我高抬了貴手。我弄了一點硫酸,給她洗了洗臉,然後我們的所有仇恨就一起解決了。她畢竟是我女兒的母親。還是我的初戀。哈哈哈……”


  說到這裏,林宇峰像瘋癲了一樣,開口狂笑了起來。那聲音充滿了淒涼和悲苦。難得林宇峰一時能演的這麽像。應該說,他自己也有一種情懷在裏麵吧。


  在這瘮人的笑聲裏,柏永民手一動打開了電燈。強烈的光照讓林宇峰眼前一黑。他迅速地閉了閉眼,再睜開。他先看到光頭阿星頂在腰上的手槍。槍口帶著長長的消音器,果然是一把無聲手槍。他還看到屋內陳設簡單,布置得像一間審訊室。沒有窗戶,隻有一個不大的換氣扇安裝和隔壁房間的間牆上。


  柏永民坐在靠東牆一把藤椅上,手裏把玩著一把一尺多長的軍刺。燈下閃著白慘慘的光。看那樣子,隻要一言不和,柏永民就會馬上刺過來。


  柏永民的身後掛著一張墨跡淋漓的繪畫卷軸。那畫上,頭戴紗帽,審批黑氅的鍾馗老爺手持利劍,怒目虯髯地目視前方。


  環視著這間潮濕陰冷的封閉屋子,林宇峰霎時間似乎看到有曲死在此的冤魂飄蕩著。可以肯定,柏永民絕對在這間屋裏殺過人。要不然不會這麽突兀地在這裏掛一張鍾馗像。


  這種時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膽怯的。否則他雖然有些功夫,但很有可能會變成這裏下一個冤魂。


  林宇峰繼續冷笑道:“至於你說的其他我所謂的變化,這些我可以坦率地講給你。這是我在陝北黃土窯裏躲著的時候,我一點一點強迫自己改正過來。當然,是在我那個妞兒的監視和鼓勵下改過來的。曾經有一段日子,我意誌消沉。覺得自己這輩子就完了。夜半時分,我一個人爬到窯洞不遠處的土崖上麵。想一頭跳到崖下的無定河裏一了百了。是我的妞兒悄悄跟著我,關鍵時刻她抱住我的大腿,救下我一條命來。”


  柏永民依然笑著說:“算你還能自圓其說。隻沒想到的是你何平川何大老板居然還是個情種。阿星,搜搜何老板。看他身上帶著家夥沒有。”


  柏永民這麽一說,看來是對林宇峰急中生智的答複有些相信了。起碼他找不出任何的邏輯硬傷。可叫他相信麵前這個人就是何平川,柏永民又不願意。拿不出過硬的證據,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覺。那就是這個人身上已經沒有了何平川的那種精氣神。整個人的氣質也與過去大相徑庭。


  這一點是有點難為林宇峰了。作為一個非職業演員出身的冒名頂替者,他連和真正的何平川見麵的機會都沒有。他見到的不過是何平川的一段審訊錄像。和一堆警方掌握的何平川個人資料。


  這樣,要短時間內做到形神兼備那是相當困難的。因此在麵臨危機的時候,考驗的就是人隨機應變的智慧。


  “不用搜了,我的後腰裏別著一把菜刀。”


  柏永民攥著匕首走過來,一模林宇峰的後腰。把那把簇新的菜刀拔出來。


  “嗬嗬,何老板。你進我屋的時候我就看著你身上帶了家夥。卻沒想到是這麽一把爛仔打群架的菜刀。說,老蒯的那兩把槍呢?”


  柏永民說著又上上下下把林宇峰搜了一個遍,除了兜裏有幾百塊錢,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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