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憋了一會陳冰終於回過神來了，她沒有哭。而是飛快地跑過去，對著林宇峰猛抓猛打。柏永民和韓姐木然地看著，不出一語。林宇峰隻好徒勞地招架，盡量不讓陳冰抓傷自己的臉。


  “你他媽的不是人！你不是人！你看著我被欺負，你什麽都不做！混蛋，不是男人！”陳冰哭著，打著，罵著。直到林宇峰忍無可忍地暴怒。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了？你再發瘋信不信我揍你？”


  林宇峰臉色猙獰，一把抓住了陳冰的手腕子。強迫她冷靜。抓狂中的陳冰被這一聲暴喝鎮住，整個人傻在了那裏。林宇峰繼續嘶吼道：“你叫我上去？我真上去他就敢勒死你！你看不住那是一幫逃犯嗎？他媽的，哪個王八蛋把車開得死快，急著去投胎嗎？”


  罵完了這幾句，林宇峰放開了陳冰，走過去看看到這地上的阿星。他這一次受傷不輕，看來需要去醫院看看了。


  林宇峰彎腰看阿星時，就聽見陳冰在背後歇斯底裏的喊道：“老柏，你他媽還愣著幹什麽！打110,120啊！”


  林宇峰看著阿星神色還清醒。想伸手扶他一把，到底沒有伸出手去。他直起腰來，看到柏永民在氣急敗壞地打電話報警。


  林宇峰稍稍冷靜了一下，等柏永民打完了電話，才湊上去說：“這麽大的風，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咱們去看看車子還能不能發動起來。能的話，先把車子扶正，咱們也好有個避風等警察的地方。”說罷也不看柏永民，自己過去查看車子了。


  車子隻是側翻在灌木叢裏，要是阿星不受傷，憑他倆的力氣也能把車先扶正。現在基本隻能靠自己了。姑且一試吧，估計問題不大。


  柏永民還在和陳冰說著什麽，大約是在安慰她。那邊韓姐也還了陽，已經在給誰打電話，估計也是叫人來支援。可這裏是個不著村店的空曠地帶。四周一片蒼茫。風沙起來之後，車輛已經很少了。


  林宇峰看著柏永民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忍不住怒聲罵道：“還在那裏囉嗦什麽？還不把你的好兄弟移到路邊來！你等他被車壓死啊？”


  柏永民看了看林宇峰，低著頭過去查看阿星的傷勢。說了幾句話，然後慢慢地把他扶起來。兩個人迤邐歪斜地在一個沙柳樹下坐下。林宇峰看到陳冰還站在那裏，有點欲哭無淚的樣子。就慢慢走過去說：“到那樹下避避風吧，別和自己過不去。一會我把車子扶正了，你和韓姐都躲到車子裏去。”


  “可，你一個人怎麽能把車子扶正呢？你以為那是一輛自行車啊？”陳冰不相信地看著林宇峰。她有點瑟瑟發抖了。林宇峰禁不住問道：“你冷嗎？”


  “不是，我是害怕。剛才我嚇壞了。現在不知道怎麽辦。”


  陳冰有些楚楚可憐，但是林宇峰當著眾人不好做什麽親熱動作。他轉過頭去招呼韓姐，叫她和陳冰先到路邊樹下稍避避風。其實目前已經是冬季，那些沙柳早就隻剩下枝柯，也就多少比站在大路上好點罷了。韓姐過來拉陳冰，說了已經給尕老板打了電話之類。


  林宇峰沒有再理會這幾個人，他走到側翻的車跟前打量了一下，然後翻過身靠著車頂上，兩手扶住車門框，咬緊牙關慢慢地使勁。終於，側翻的卡羅拉在林宇峰精疲力竭的用力下，慢慢地動起來。直到最後顛了幾下一下子正過了身子。林宇峰做這一切的時候，陳冰坐在樹枝下一直默默地看著。


  車子扶正了，林宇峰先圍著車四處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麽起火爆炸的隱患，這才放心。他開門先把擋摘了，再來到車頭前，使勁推著保險杠叫車子後退。一直推到一個比較平整的位置才住手。


  拍了拍手上的沙土，林宇峰禁不住打了幾個噴嚏。沒想到倒惹來了陳冰格格的笑聲。林宇峰沒好氣地喊道：“別愣著了，都來車上避風吧！”


  柏永民扶著灰頭土臉的阿星坐到後排，林宇峰也不得不和他倆擠在後排。陳冰坐在駕駛位置，韓姐則坐在副駕駛那兒。幸好，車玻璃還完好無損。五個人坐在車裏，立刻就覺出這兒和飛沙走石的外麵一比不啻是天堂。


  反正該做的也都做了，就在車裏等著吧。陳冰坐在那裏甚至連試著打火的動作都沒。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附近公安局的警車開來了，要拉他們回去做筆錄。警察還幫他們把車子拖上了路麵。因為發動機受損，卡羅拉打不著火了。


  怎麽辦？

  陳冰略一思忖對警察說：“我們的朋友已經接了電話，在往這兒趕。您看這樣行嗎？我們還在這裏等朋友，反正車也壞了。叫我這兩個同事跟你們回去做筆錄，他們都受傷了也需要去醫院。我們要到海西縣，還有要緊事要辦。”


  最後警察看了看也不好勉強，就同意了。並且說了叫他們一定注意安全，有意外情況還可以報警之類的話。警察們麵對美女總是願意彬彬有禮的，盡管現在這個美女已經花容失色。


  警車拉著柏永民和阿星走遠了。車裏隻剩下了林宇峰、陳冰和韓姐。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沉默下來。又等了有個把小時，一輛八成新的日本尼桑皮卡終於閃著車燈從西麵開過來。


  然後韓姐的手機就響了。韓姐接了，客氣地說了情況。那輛車子閃了閃燈停下來。


  隨即有兩個人從車裏下來，其中一個瘦高的男子，四十歲年紀，麵容帶有明顯的回回民族特征。加上絡腮胡子，深眼窩，整個人顯得彪悍利索。


  林宇峰等三人趕緊下車。男子打量了一眼同樣是絡腮胡子的林宇峰，再看了看陳冰。韓姐在旁邊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就是尕老板。


  林宇峰和尕老板拉拉手。尕老板的司機也是個回民。他從車鬥裏拿出纜繩，準備拖車。林宇峰也彎腰過去幫忙，不知道為什麽匆匆的這麽一麵。尕老板給人的印象並不像韓姐說的那樣，而是給不苟言笑，有些陰鷙的人。


  難怪做這種非法的生意，一般的人是沒有這種膽量的。而且看韓姐的那個樣子，她應該是比較懼怕這個尕老板的。


  林宇峰來不及細想，幫著司機把拖車纜繩弄好了。韓姐跟著尕老板上了那輛皮卡，林宇峰則和陳冰回到他們的車上。


  林宇峰駕駛著失去動力的卡羅拉被皮卡拖著往西走。陳冰坐在副駕駛位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過了好一會，陳冰開口對林宇峰說：“這個尕老板怎麽看著這麽陰，好像是欠他多少錢的感覺。一看就不是個良善之輩。”


  林宇峰轉動著方向盤冷笑了：“嗬嗬，你想在這個行業裏尋找良善之輩？你是不是天真得有些過了？”


  陳冰眨眨眼，便不再吭聲。


  林宇峰說：“剛才的事兒，你想通了吧？那三個人應該是逃犯，我要真去救你，那個那撬棍的真敢勒死你。十萬塊錢不算啥，你一條人命不值這個數嗎？所以那個情況下，柏永民做的是對的。錢財是身外之物，首先要保證的是你的人身安全。”


  “我的人身安全？那要是他們拿了錢也把我拖上車呢？你怎麽辦？”陳冰一咧嘴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