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真想起這些來。林宇峰的心裏還是蠻不好受的。每個人都知道感情代替不了理智，可是感情終歸是感情。特別是那些美好的感情，要割舍自然就會痛苦不堪。
一路走來，林宇峰無數遍的想過脫身之策。他決定還是一本初衷，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給組織交代清楚。並提出自己不適合做這個臥底工作。要求脫離任務回老家去。
林宇峰回到製藥廠的時間是下午兩點鍾左右，因為他在這裏工作的時間較短，門衛不認識他，他隻好報出了行政部李家燕的名字。
門衛就給行政部打電話確認。
不一會兒，就看見一身黑色職業裝的楚天燕從樓上一路小跑下來了。遠遠地看著小楚那凸凹有致的輕盈身段，林宇峰不禁有一種遊子回鄉的感動。
小楚來到林宇峰麵前細細地打量著。考究的衣服加上周正的發型和胡須像換了一個人。楚天燕苦澀一笑，矜持地說道：“回來了？”
林宇峰點點頭說：“回來了。你還好嗎？”
“我好呢。走，我帶你回宿舍吧。”小楚說罷，抬手接過了林宇峰的背包。
林宇峰的包裏還是離開時候的那幾件衣服，一件不多一件也不少。隻是他的心境已經變得叫人不認識了。
小楚沒有把林宇峰帶回原來辦公樓頂層的宿舍，而是朝東麵的宿舍樓走去。看來小楚已經在新的宿舍裏居住許久了。
小楚的宿舍是在女工樓的三樓，最西頭的那一間。上樓後一直到宿舍裏林宇峰都在想，以後他不能住在這裏的。這樓上基本都住的是女工。
想的有點遠了，他自己的命運就要麵臨轉折。不去操那麽多心了。
白天的樓裏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他們在的這個製藥廠，車間的工人基本實行兩班倒。人停機器不停。
林宇峰進到小楚的宿舍裏，看到裏麵兩張上下兩層的床，收拾的整潔溫馨。看樣子就是小楚一個人在這裏住著。
林宇峰有些疲憊地進了屋，他原本要問問為什麽不去辦公樓頂層的房間的。可是話到嘴邊，他又不願意問了。
楚天燕回身關上門，叫林宇峰坐在她的床鋪上。林宇峰說：“我還是坐在這光板床上吧。我是坐長途車回來的，別弄髒了你的床。”
“隨便你吧，我已經好多天不去那個宿舍了。等會我過去開窗通通風。晚上我們過去住。你一個男人在這裏不大方便。”
“行。我走了你在這裏一切都好吧？”林宇峰長話短說地問道。
“還好吧，反正沒人敢刁難我。大家都知道我的男朋友有一身的好本事。”說到這裏，楚天燕嫣然一笑。
這笑容叫林宇峰無端地心痛不已。才回來，他也不敢就馬上直奔主題。
楚天燕說：“你今天下午在這裏休息一下，晚上我們過去那邊，要給二師兄匯報一下情況了。”
“好，我理一下思路。他是不是回去了？”
“嗯，家裏有好多事情等著他處理。就回去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暖水瓶裏有開水。我得先回去上班了，還有個職工的體檢表格要填好。勞動局急著要。一切回來談。這裏出門樓道口那裏是衛生間，你可以去洗洗臉。要方便的話，隻能到樓下了。我一會下去和管樓阿姨說一聲。”
“好，我知道了。”林宇峰疲憊地搓搓臉。
“那好，你就在我的床上休息吧。我走了。”楚天燕說著話就要起身離去。
“燕子，這樣吧。我身上不幹淨，我不能睡在你的床上。我還是跟你到那邊的宿舍裏去吧。我在這裏睡得不踏實。”林宇峰趕緊說道。
“可是那邊的房間好久不住人了。你的被子也沒有晾曬過，不知道有多潮濕呢。你回來也該提前聯係一下我，我們這關係又不犯紀律。”楚天燕目光責怪地看著林宇峰說。
林宇峰歎了一口氣，臉色凝重地站起身來，他說：“我過去收拾一下吧，把被子拿到樓頂晾一會就好。”
“那也好吧，看來我倒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了。”小楚自嘲說。
“不是這意思，我主要是覺得我身上不幹淨，沒有資格睡這麽幹淨的床鋪。”林宇峰說到這裏，目光黯然。
楚天燕望著林宇峰，嘴唇動了一動，想說什麽，終於沒有說出來。她隻好又帶著林宇峰從宿舍裏出來。兩個人下樓。楚天燕走在走廊上說：“我現在一日三餐都吃食堂。平常也就晚上上上網。這個樓上就隻有我一個人有這特權，自己一間屋。”
林宇峰由衷地說：“真是辛苦你了。這麽顛沛流離的，叫你到處受苦。”
楚天燕說：“沒覺得有多少苦，大家都是打工罷了。我和這些打工妹有什麽本質區別嗎？大家還不是都一樣？要說這就是苦，那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林宇峰聽到這裏，無言以對。
他們倆又是通過辦公樓的消防通道上到五樓。那裏的空氣照樣是有些不新鮮，楚天燕來到宿舍前，熟練地拿出鑰匙開了門。
林宇峰進去後，看著屋子裏陳設依舊，隻有小楚的東西全被拿走了。他趕緊推開關著的窗戶。頓時有一股冷冷的冬風吹進來，有些冷但是很新鮮。
林宇峰很深吸了兩口氣，轉頭看著身後的楚天燕，臉上擠出一絲苦笑：“燕子，你下去吧。這裏我自己收拾一下就好。”
楚天燕看著林宇峰，臉色似乎有些落寞，她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先下去。下了班我去食堂打飯給你吃。”
楚天燕走了。林宇峰在屋子裏來回走了一下，四處看看。他發現這屋裏基本就沒人動過哪裏。一切都像自己離開時的樣子。
林宇峰並沒有像答應小楚的那樣，馬上去晾曬被子。他沒有那個心思。他隻是把自己的被褥拿起來拍打了一下，就重新鋪好倒下來。
先好好睡一覺吧，這麽多天了都沒有徹底放鬆地睡一個好覺。養足了精神，晚上還有大事要交代。
林宇峰就這樣開著窗戶睡了過去，這一覺果然睡得無比踏實，解乏。一直到他在睡夢中被尿憋醒。爬起來上廁所的時候，正好聽到樓下傳來了下班鈴聲。
五點了，天色已經有點灰蒙蒙的昧暗。
林宇峰解了小便出來，心裏想，幸虧沒有睡到小楚的新宿舍裏，否則連上廁所都會成問題。
林宇峰也不睡了，他拿起臉盆，把自己的毛巾拿來泡在水裏洗了洗。然後扭幹擦臉。他在心裏盤算如何開口向楚天燕說出實情。這對他來說，是個艱巨任務。
對啊，徹底交代了林宇峰才能徹底輕鬆。或者從現在開始，回家的日子就進入倒計時了。
這裏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在燕京所經曆的一切，都當是一場夢吧。夢裏看花水中望月，不過都是黃粱泡影。如水波浪起，一見而不複再見。
隻有離了這幫人，和這個倒黴的任務，他才能心得寧靜。至於什麽兒女情長的，他也顧不得了。其實世上活得最瀟灑的人，就是無情之人。
上一次要不是自己一時心軟，也不會鬼使神差地再和李曉婉回到那是非之地。昨夜，黎曼那個依偎在林國棟肩頭的背影，永遠凝固在林宇峰的腦海裏。他居然沒有了那種嫉妒吃醋的感覺。人家不就是俊男靚女的天作之合？隻要林國棟能改弦易轍，他們還是一對好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