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老班長沒有上過戰場,但是班長的連長上過。他們和越南人打仗,對方是百戰之師。同樣都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同樣都是紀律嚴明,軍心如鐵。就看狹路相逢,誰是勇者。
那正是所謂兩山輪戰的時候。大部隊展不開,整個前線的正麵,部隊的運用基本是團級規模。也就是以偷襲和反偷襲為主。
老班長說:“小林,我問你一件事。你說晚上如果敵人上來摸營。我們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打他狗日的唄。機槍衝鋒槍織成火網,加上前沿的地雷,夠他們喝一壺的。”林宇峰自作聰明地說。那時他還是個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因為訓練成績優秀,被選進士官為主的偵察營。正在春風得意。
“你憑什麽要這麽幹?你以為這是拍電影啊?敵人一進攻,男主角端上一挺捷克式輕機槍一頓突突?”老班長嘲笑道。
“那班長,總不能一下就白刃戰吧?黑燈瞎火的敵情不明啊。”林宇峰疑惑道。
“那你說夜晚作戰,特別是這種特工作戰,最要緊的是什麽?”那天在靶場上,訓練休息。班長來了興致,給新兵蛋子小林上課。
“這個,班長我知道。那就是讓自己在暗處,叫敵人處於明處。”林宇峰說。
“對頭!可是夜裏一開槍我們還能在暗處嗎?一開槍,槍口的火舌就是我們的位置。我敢說,你一開槍,三秒鍾之內敵人的子彈就會追過來。因為你暴露了位置。”
“沒錯,班長你說的沒錯!”林宇峰恍然大悟地喊道。喊完才罵了一聲,他媽的那些爛戰爭片的導演直接誤導青年啊。
“為了不暴露位置,我連長說:遇到夜襲,他們基本都是用手榴彈解決問題。你明白這裏麵的道道吧?”班長問道。
林宇峰略一思忖,答道:“班長我明白了,手榴彈出手的時候不會暴露目標。等它開花炸了的時候,早離我們很遠了。”
“對頭!而且為防止敵人撿起手榴彈反投。我們這邊一出手,基本到敵人麵前就淩空爆炸。這就是說,拉環後要等兩秒再出手。這要求投彈手有很高的心理素質。不然在自己戰壕裏一炸,那就全完了。”
林宇峰記得,老班長說這事的時候很輕鬆。可知道這些經驗都是用生命換來的。再好的槍法,如果不善於隱蔽自己也會先被對方幹掉。
林宇峰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種時候想起部隊。可能是某種危險似乎越來越近了吧?保不準什麽時候他就又被人弄回到水泥地牢裏去。
那夥人是誰啊?一直到現在林宇峰都捉摸不透那幫人的來路。
陳把車子開到了一個‘荔枝名苑’的老舊小區裏。小區的保安設施不怎麽嚴格。當寶馬車稍稍減速開進小區大門的時候,林宇峰看到另一輛寶馬車也正在出門。雙方的速度都不是很慢,林宇峰看到一個中年男子開著車。那車的副駕駛上是一個女人。
前後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會車後,那輛車迅速地開上大路離開了。
陳冰在這個時刻,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隻聽陳建國低聲喊道:“開好你的車!”
陳冰便不吭聲,一直往裏開。林宇峰則對瞬間看到的畫麵記憶尤深。他似乎是見過那輛車裏的男女。但因會車時間極短,前後不過一兩秒鍾。等回過神來,早已擦肩而過。
林宇峰想不透,隻能暫時放下。他所麵對的這股勢力裏,唯有陳冰對自己還算信任。別的人都都含著無聲的敵意。
無論如何都要做到不動聲色,畢竟還不到最後揭牌的時候。畢竟他還要找到小楚。林宇峰想如果小楚並沒遭遇不測,那她一定會設法讓他知道的。畢竟是今天淩晨才失蹤。
簡愛國那邊肯定會不遺餘力的,這也是林宇峰稍覺寬慰的地方。因為陳冰在身邊,很多事情他來不及靜下心細想。
寶馬開到一棟聯排別墅前停下來。陳冰說:“你在車裏等著。”說罷解開安全帶先下了車,然後攙扶她父親下去。林宇峰用心記著,陳冰的父親住在這排別墅的第三家。
遠遠地看去,那棟房子冷冷清清毫無生氣。似乎陳冰以前也告訴過他,這房子實際上是她父親陳建國和那位姓賀的副總一起住。
兩個老頭住在一起,卻不請保姆,這事兒似乎不太正常。而且,陳冰明明是母親健在的。她的母親卻在燕京,不過來照顧自己病體蹉跎的丈夫。
隻這一件事兒就叫人覺得蹊蹺。後來林宇峰才搞明白,原來陳建國多年前就和陳冰的母親辦了離婚手續。
過了好一陣,陳冰才從別墅裏出來。她過來對林宇峰說:“要不你先回公司吧。賀叔不在,我爸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
“也好吧,那我是開車走還是坐車走?”林宇峰看著陳冰有些憔悴的臉,心中不忍。
“你把車給我留下,你自己坐車走吧。我給你辦公室的鑰匙。”陳冰說著話拉開車後門坐進來,然後攏過隨身女包開始找鑰匙。
“我們不是馬上要回潮平鎮嗎?要是馬上回去的話,我還不如在這裏等著。老爺子不喜歡我沒事,我不進去就是。”
林宇峰一說,正在找東西的陳冰抬起頭,似笑非笑:“你想多了。他不是不喜歡你。而是我爸這人看人看得很準。他覺得你不是個可靠的人。”
“老爺子的看法沒有錯,我就是個靠不住的人。李家燕費盡千辛萬苦跟著我,到頭來還是被我拋棄。現在她生死不明了。”林宇峰說到這裏,兩行眼淚無聲滾落。
“你別哭,我爸他不過是看不慣我和你來往。雖然胡博是那個樣子,我爸也不希望我去做不守婦道的事兒。”說到此,陳冰銳利的眼神兒黯淡下去,變得羞澀了。
林宇峰便無語。稍作沉吟才說:“如果我在家門口不合適,那我就去南華商廈等你算了。公司裏我也不想去,心裏很亂。我坐車過去。”
說罷也不管陳冰怎麽說,林宇峰就推開門下了車。陳冰也趕緊推門下來。
“那陳總我先走了。門口有公交站牌是吧?”林宇峰裹了裹身上的布夾克說。
“有,那你有零錢沒有?沒有的話我給你。”陳冰看著林宇峰,眼神居然有點不舍。
“你別擔心我,先把老爺子照顧好。到了你打我手機就好。”林宇峰擺了擺手,就在寒風裏離開了。他是步行先到小區門口,再到外麵的大街上找公交車站。
轉眼間都走出二百多米了,林宇峰回頭。他看到陳冰還雕塑一樣站在車旁看著他。林宇峰就舉起手向陳冰擺了擺,勁直離去。別墅的位置太靠裏,他不得不走一段路。
慢慢地走到小區門口,那裏有一個棋牌室。林宇峰看到有老人家在門口下象棋。他想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就看看別人下棋也好。
林宇峰本人棋力頗深。當兵那會兒,全旅的人,隻要是和他下過的都不是對手。甚至他們旅長來找他下也一樣不給麵子。等旅長連輸兩盤紅著臉離開後。有戰友說他是個傻子,為什麽不讓旅長一盤?
林宇峰冷笑說,一讓棋那就一切都變味了。不如不下。反正我也不指望在部隊被提拔,更犯不上在領導麵前玩虛的。
但是他的做法讓班長很喜歡。盡管班長是個臭棋簍子,屬於屢敗屢戰的那類,但他是很討厭歪風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