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時間忙碌,林宇峰也沒有機會詢問楚天燕,在潮平鎮賓館不辭而別的事兒。本來林宇峰是對此懷著強烈的好奇心。可是在這個雨夜裏,他忽然不想再去刨根問底了。他想趕緊放下這一切回山南老家去。那裏還有他的祖父母在等著。
林宇峰爬上床,卻無法入睡。屋子裏的燈隻有一盞床頭燈開著,他怕郝鵬回來一看屋裏漆黑,會沒有好氣。這次楚天燕吃了這麽大的苦,差點送了命,郝鵬是要把這些都記到他林宇峰頭上的。
林宇峰會然想透了一樣,他什麽都不想知道了。知道了又如何?就是水落了石出了能改變得了什麽嗎?還不如什麽都不打聽,什麽都不知道得好。這樣能落個心地清淨。
畢竟他不是個警察,作為一個公民他做的已經夠多的了。林宇峰拿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向簡愛國自首。然後聽從發落。其他的事兒,他啥都不管了。
林宇峰躺在那裏,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他想都不敢想,昨天夜裏這個時候,他是在做著什麽。
這個時候,他和楚天燕正像兩隻待宰的羔羊,放置在祭壇上,等待著隱在暗處的惡魔前來飽食。那哥時候真是心裏絕望極了。對一般的人來說,沒有人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精神壓力。
都是因為在部隊學來的本事,才陰差陽錯化險為夷。而那種冰冷陰森的鬼哭聲,已經深深地嵌入進了林宇峰的腦海深處。那會是什麽呢?難道那就是沉睡千年的冤魂醒來了嗎?
愛是什麽就是什麽吧。不想了,想破腦袋現在都不會有答案。還是想想自己吧,本來是可以早早離開燕京,回家開始新生活的。可就是一念之差,沒不自量力就上了簡愛國的船。此後一直經曆了很多,最後卻因此成了一個殺人犯。
現在想來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兒啊。不想了,先睡覺吧。但願這個夜晚不要被噩夢所驚醒。
林宇峰搓了一把臉,好像是以此來趕走那紛亂的思緒。其實不管是不是承認,在心裏他還是牽掛著陳冰。這個曾經和他一起走四川下青海的女人。沒有她,林宇峰可以肯定,自己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管陳冰的表麵是多麽的凶狠野蠻,內心裏她並不一定是要自己死的。可是那把自己鎖到可以嚇瘋人的洞穴裏,為的是什麽?還有小楚呢,一個女孩子,把她一個人綁在那裏。像一隻做誘餌引誘虎狼的兔子。這不是凶殘這是什麽?
人性之中的善惡,常常就是在一念之間。叫人想不透徹,看不明白。林宇峰閉上了眼睛,他的整個身體像一台超負荷運轉的機器,簡直是乏透了,累透了。把一切清零,睡夢中也許遠去了的父母就會出現在身前。
和陳冰在一起的時候,林宇峰幾次看到了虛空中父母的形象。他們都有一雙看透一切的天眼,能看著自己的兒子是和一條美女蛇在耳鬢廝磨。隻是人鬼殊途,陰陽相隔,他們都無法給兒子一點的幫助。他們看著自己的兒子,也許並沒有意識到兒子也能看到他們。
另外一個,就是林宇峰看到的,陳冰身邊那些扭曲變形的人影。從第一次看到這些開始,他就預感到將來陳冰的收場是絕對不會好的。還說什麽要和他閻羅殿前說分明。
說什麽分明呢?比起製販毒品這樣的重罪來,一個婚外戀情導致的珠胎暗結,實在不值一提。
林宇峰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但是他能覺得自己的心智還清醒著。他睜著眼睛,就看到房門一開,陳冰穿著她那一身淺藕色女西裝走了進來。
林宇峰能看到這一切,卻苦於自己像個植物人一般,身體居然無法反應。這種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惡女人走過來的感覺,無疑是十分驚怖的。
對於剛剛經曆過溶洞驚魂的林宇峰來說,那就更有一種瀕於絕望的感覺。
這個女人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居然還敢穿堂入室,她就不怕隔壁的警察會立刻把她抓起來嗎?
這些日子,叫人歇斯底裏的邪乎事兒太多了。林宇峰經曆的這一切,柏永民在前麵,陳冰躲在後麵,他們一步一步地逼迫自己就範。進而又因林宇峰外逃而失去信心,要製他於死地。
沒有陳冰,林宇峰成不了殺人犯。沒有楚天燕,林宇峰則早已脫離開這些惡緣,輕飄飄地回家去。說到底,他還是吃了女人的虧。
自古都說紅顏是禍水。可就是還有那麽多男人為之前赴後繼。一個一個大同小異的故事,如生命輪回,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上演著。
“你,你,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警察們就在隔壁啊。”林宇峰緊張地看著陳冰越逼越近的臉,禁不住顫聲問道。
“我來找你啊,咱們不是還沒有說分明嗎?看我那一下給撞得。娘倆擠一起來到另一個世界了。隻可憐我的寶貝,還沒有見到過陽間的日月星辰,風花雪月,就又跟著母親來到這陰暗冰冷的地府陰曹。”
陳冰說到這裏,便坐到林宇峰床前。隻見她變戲法似的一扯衣服。林宇峰親眼看著,陳冰的雙手如同昨夜見到的那兩個厲鬼的手。十指尖尖,如同鷹隼的利爪。一下就劃開了自己的肚皮,從子宮裏扯出一個血淋淋的嬰兒來。
“這是我的寶貝,一個血水聖嬰。如今叫你父子都看看對方吧。畢竟是血緣至親。”陳冰惡笑著,把那個嬰兒高高地舉過頭頂。殷紅的血從孩子亂蹬的小腿上滴答下來。一滴,兩滴,三滴.……
床單上一片殷紅。
林宇峰最痛苦的是,他看著這一幕既不能動,又不能說,隻有一雙眼睛是他的。他隻有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林宇峰悚然地看著這一切,一個瞬間,他居然看到那個正在吸吮血手指的嬰兒在對著自己笑。
林宇峰要瘋了,他大口地喘著氣。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這個孽種是自己種下的,它一身鮮血來找自己,那絕對就是個不祥之兆。
寂靜裏,隻聽得串鈴一響。兩個臉上像抹了一層白漆,唇紅如血的女鬼從陳冰身後冒了出來。依稀就是昨夜見到的那兩個。
她們對著林宇峰‘嫣然’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抖著一身黑袍,她們跳起了幽靈之舞。
林宇峰這時居然忘了恐怖,他心裏的念頭是,難道陳冰和這些人已經都不在人間了?沒那麽容易就死了吧。
“阿冰,你這是幹什麽!就是有錯誤,也是兩個人的啊。你為什麽單單指責我。”林宇峰急的渾身是汗。關鍵時刻他終於發出聲音來。
能說話,心裏就不像剛才像壓了一塊磐石。
“我不是來和你講理的。我隻是要你看看自己的孩子。你造就了它,卻又不想給它一條生路。咱們三個要說理的話,都去和閻羅王去說吧。哈哈哈……”
狂笑裏,陳冰抱著那血水嬰兒站起身,加入進了舞蹈者的行列。她們跳的這種舞蹈,是叫人看了會魂飛天外的舞蹈。
林宇峰認為那是一種魔舞,專門用來迷惑剝奪人的心智,讓人沉淪墮落。
有一個女鬼跳到林宇峰身前,黑發一甩,就如同川劇裏的變臉。她也是一變,卻成了一張皮肉落盡的骷髏臉。
林宇峰大喊道:“你不就是想來要我的性命嗎?拿去就是。這些鬼花樣你少來吧。”
陳冰停止了動作,她把那女鬼拉到了身後:“林宇峰,你剛才說了什麽?你是說有錯誤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是麽?你說的沒錯。那我就走了,我就帶走我那一份兒,把你那一份兒給你留下。”
說完,陳冰惡狠狠滴把手中的嬰兒一撕兩半。一半血淋淋地扔到林宇峰的身上。更可怕的是,那失去了一條胳膊一條腿的嬰兒居然不死。它從林宇峰肚皮上爬到了腿上,然後開始啃咬林宇峰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