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墜落
"看,前麵那裏就是了。老實說,住在這裏很有一種遠離塵囂的感覺啊。我們這位股東和我們不同,人家是有道的高人。他總是說,人活著,名利而外,心靈的寧靜最重要。"
隨著車輛緩緩地接近竹林,字老板滔滔不絕的介紹著。
林宇峰聞言心中一哂,本來就玩的是萬惡的東西,卻偏要把自己扮成與世無爭的林泉高致。這種裝樣子的功夫,和陳冰的虔誠信佛來,異曲同工。無非是應了那一句成語:自欺欺人。
再惡毒的人也有內心世界,也會為自己的心靈找到一個皈依之處。他會以為,隻要我能把心放在一個聖潔的地方,那我就是一個聖潔的人了。
這是一種很荒謬的形而上學。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這把屠刀,是那麽容易放下的嗎?也許經常是手裏放下了,心裏還在攥著……
車子開進竹林之後,又轉了一個大圈子,才在後院的一扇木門裏緩緩駛入。林宇峰抬頭看著滿目的蒼翠欲滴,倒也很羨慕這位大股東的品味。獨坐幽篁裏,明月來相照。這確實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去處。就是這裏的竹子太高太稠密了,貌似失去了那種稀疏有致的文人韻味。
下得車來,林宇峰才發現,,實際上這個院子很大,前前後後有不少的房子。這是個什麽人,什麽所在啊?住在這裏的高人,似乎是一手敲著木魚禮佛,一手卻在揉搓海洛因成色的那一種人吧。
跟在字老板後麵,林宇峰和李四亮邊走邊看。倒也沒有看出什麽凶險的征兆。起碼這個院子裏,見不到什麽人影兒。總不能這麽一片院子就住著一兩個人吧。修身養性是好,這是防賊防盜防公安也是必須的。
一沒了人氣,這偌大的竹林庭院就會變成一個鬧鬼的荒齋……
“咱們往前走,他就在最大的那間屋舍裏等著。”字老板笑眯眯地,一邊走一邊說話。林宇峰趕緊把自己的胡思亂想收回來。
那間屋子修的頗具古建築的色彩。在外麵看就是個兩層竹樓的形狀。門口則養著一條大黑狗,那狗咧著大嘴,見了生人卻不吠叫。
“請進來上樓吧。他們就在樓上恭候著呢。畢老板也在,最近,我們這位得了一塊上好的玉石。兩個人想必正在那裏欣賞呢。我們雲南人,就這點嗜好了。”
竹樓房門的外麵掛著一條唐卡似的布簾,裏麵卻還有個木門。字老板是掀開了門簾,再推開門才招呼了一聲。
屋子裏依舊靜悄悄的,從林宇峰他們來了之後就沒有見到過有人在。就是剛才那扇木門也是字老板自己下車打開的。
林宇峰含含糊糊地覺得有些異樣了,但是他並沒有停下自己向前的腳步。進得屋來,果然是布置的十分清雅。屋裏所有的設施,能用竹子製作的,全都是竹子。
字老板進屋徑直往樓梯那邊走了,林宇峰略微四下打量,便移步跟過去。
所有的變故,都是在一個人最麻痹的時候發生的。
林宇峰才邁上一步,就覺得腳下一空,隨即整個身體就往下墜去。這變故的發生,讓他連驚叫一聲都來不及。整個人就出溜一下掉進黑乎乎的洞穴裏了。具體地說,林宇峰是極速掉進了一個長長的口袋裏。口袋滑滑的,無處下手。落下之後,就有人把口袋口子紮緊了。這一切都做得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滯。
紮好口袋之後,就有無數的棍棒在林宇峰身上招呼過來。打得他吊在半空蕩來蕩去,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為什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我們是來談生意的啊。”
別的沒辦法,隻有那張嘴還沒有被堵住。林宇峰就拚命地大喊起來。不喊上幾聲,說不定就這樣被亂棍打死在這裏了。
“你特麽喊啊,使勁喊!喊破天也不會有人聽到。死王八,又來找死了。”
居然是陳冰久違的聲音。林宇峰像噎著一樣,一下子就不喊了。他隻能盡量地收縮自己的身體,保護住主要的要害部位。幸好那些打他的棍棒並不沉重,並不是上來就要取他性命的打法。
千裏有緣來相會,真是又送上門來了。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一種東西叫人模糊惦記。當惦記的那個來了,卻也會帶來無盡的苦難。飛蛾投火就是這樣一種情形。
至少有三個人一起毆打林宇峰。無論那個撞人的口袋蕩向哪裏,都會有一根棍子抽擊上來。
最後林宇峰被打得實在受不了了,他就病急抱佛腳,向陳冰呼起救來:“阿冰,救命啊。打死了我,你的孩子就沒有父親了。”
“放尼瑪的屁!我的孩子與你何幹?你死了最好,老娘就是要弄死你。給我打,給我往死裏打他!”
回答林宇峰的就是陳冰惡狠狠的咒罵聲。那幾根看不到形狀的棍棒,來無影去無蹤,打得啪啪作響了。隻打得林宇峰最後慘叫連連.……
打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陳冰喊道:“算了,先打到這裏。大家都歇口氣,讓他也歇會。下午再接著練這孫子。早晚亂棍打到死為止。”
隻聽到幾根棍子扔到地板上的聲音,卻沒有什麽人說話。就聽見陳冰喊道:“把繩子往下落一點。對,離著地麵有半米左右就好。打起來方便。”
頭頂的繩子緩緩下落,然後有人一腳踹在了林宇峰的背上。踹得那個口袋又晃蕩起來。林宇峰知道這一腳肯定是陳冰踹的。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也不怕驚到胎氣.……
好懸,是暫時不打自己了。林宇峰咬緊了牙關,忍住身上的疼痛。他像一隻熟透了的龍蝦一樣,蜷曲著身子。從麵部的感覺來看,林宇峰估計出,這裝著自己的口袋,應該是尼龍料的。是那種除了被人放出來,自己沒有打火機不可能自行弄開的口袋。
外麵聽不到動靜了,林宇峰的麵前卻是一片白色。這口袋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的,口袋本身的布料就是白色的。而這間屋子裏,或者應該說地下室裏。就亮著一盞小燈。
太他媽的出乎意外了,搞到後來還是遭人暗算。自始至終,林宇峰都沒有聽到任何李四亮的聲音。在他迅速墜落的時候,李四亮就跟在林宇峰後麵。此時如果李四亮及時出手,隻要一拉住林宇峰的衣服,那林宇峰就會幸免掉到下麵去。
而憑林宇峰的本事,隻要給他一兩秒鍾反應的時間,他是完全可能幸免於難的。可是整個的過程裏,李四亮都是沉默的。一點聲音一個動作都沒有。林宇峰就孤零零地落到這陰曹地府裏來了。
這一頓毆打讓林宇峰渾身是傷。裹到口袋裏又讓人呼吸不暢。林宇峰感到,這一次真的離死亡不遠了。
接下來的好幾個小時,都沒有人理會他。林宇峰也不敢再喊叫,唯恐再招來毆打。他必須在克服傷痛的同時,極速地尋找著自救之策。生活不可能總是那麽仁慈,不斷地給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林宇峰開始思考,從到成都之後他的所作所為,一點一點的摳。最後,他的注意力集中到畢老板的那個接待室裏。那裏有一個十分明顯的攝像頭。當他坐在那個攝像頭下麵的時候,可能陳冰就在遠程監視著那一間屋子。
林宇峰在鏡頭下,無處遁逃。一副眼鏡是騙不過這個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的。而後,對方就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步為營地設下了圈套,直到把自己成功引到了這個陷阱裏。
這個過程看似平淡無奇,也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可就是把自己引誘來了。想到這裏,林宇峰禁不住歎了一口氣。該想的過程都想清楚了。下麵的時間就是如何找機會逃命。
林宇峰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他的兜裏了除一個錢包和一個手機之外,沒有別的。摸著那尼龍布料滑膩膩的表麵,林宇峰無計可施。這個時候,他又痛恨起自己的抽煙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終究沒能成為一個煙酒俱佳的瀟灑男人。
兜裏要是此時有一包煙,煙盒裏再放一個打火機,那就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打火機把這口袋子燒上一個洞。看看外麵是一個什麽環境。
悔恨這些是徒勞的,林宇峰隻能拿出手機給外麵的人發短信。他不敢確定這屋子裏是不是有個沉默的人,在一直看著自己。
當林宇峰掏出手機一看,他發現手機已經沒有了任何信號。這一步其實對方早就想到了。林宇峰放下手機,又想起來自己應該再去買把瑞士軍刀的。那個上麵的工具,破壞一個尼龍袋子那是綽綽有餘的。
這種疏忽,從好的一方麵說,是藝高人膽大帶來的自信;往壞的一方麵說,就是好了瘡疤忘了疼的傻X冒失。
拳腳再好也是肉身,而很多東西不借助金屬工具是絕對不行的。如今怎麽辦呢?呼救嗎?算了吧。還是先節省一點體力,看看是否想出辦法來。
天總是沒有絕人之路的。隻要肯動腦筋,隻要還活著,總會有辦法死中求活。
林宇峰安靜下來了,他一動不動。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小腹下膀胱裏,尿液充盈了。林宇峰默默地歎上一口氣,這一次他決定不難為自己,直接就把尿撒到褲襠裏了。
哩哩啦啦,那潑尿從褲子裏滲出來,又通過尼龍麵袋的過濾,最後流到了地上。
過了一會兒,林宇峰聽到了腳步聲,但是聽不到人的聲音。這腳步聲是越走越遠的。果然,他們是在自己身邊安裝了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