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紅塵孽緣皆自惹
林宇峰沒什麽行李。那個隨身的包他隨身帶著，並不敢放在頭頂行李艙裏。這次的運氣比較好，他的座位靠著舷窗。
慢慢坐下之後，林宇峰把蓋板推上去看著外麵的機場。這時，他偶然看出自己的手腕有一道紅紅的印痕。他想起來這是那天製服老牛，他情急之下掙脫膠帶時落下的。其實這種透明膠紙，就纏那麽幾圈，對林宇峰來說根本就造成不了大障礙。
窗外，成都的天氣晴朗。遠處能看到白棉花團一般的雲朵。青青的草地，不斷起降的飛機。想必在這裏工作也是很愉快的。
隻不過飛機裏麵的空間太狹窄了，一排隻有六個座位。過道裏人來人往，安放行李，尋找座位，對這些瑣碎，林宇峰壓根不去留意。
“哎，茵茵，你去哪裏啊？快坐裏邊吧。靠窗戶舒服一些。”明顯廣東口味的普通話出過來。
林宇峰一聽，條件反射一般轉身來看。他一下看到了那個華仔。他正在過道裏踮起腳放行李。華仔身邊，扮相入時的茵茵像一隻受驚的老鼠，在向他呆望著。兩個人隻很簡短地對視了一下，林宇峰臉色倉白，趕緊把視線挪開了。
這是作死什麽節奏啊？怎麽坐飛機都要紮堆來坐。座位特麽還是前後座。
林宇峰把整個臉貼在舷窗上，片刻的驚慌之後他想著主意。他不知道要不要和茵茵到個招呼。
其實那個華仔顯然是沒有注意到林宇峰的。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不認識沒看到。
茵茵很聰明，她的座位就是在林宇峰的後麵。接下來的整個旅程茵茵都一聲不響，就像是真的沒有認出林宇峰一樣。華仔是多疑的，現在的計劃是阻止他的多疑。
林宇峰不知道茵茵這次隨華仔去廣州所為何來。本就是兩旁世人，他也不想知道。茵茵不是個傻子，她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林宇峰是攔不住的。但是林宇峰莫名地痛苦。他還是願意找機會和茵茵談談。
既然知道這華仔是做什麽營生的，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嗎。
一路上，除了華仔起身去過一次廁所之外。他一直在那裏對茵茵體貼入微。茵茵也像是故意一樣，在撒嬌。這讓林宇峰又氣又恨，卻無可奈何。
咫尺天涯，兩個人雖隔著一個靠背，卻根本沒有能交流的機會。飛機上人多眼雜，誰都不敢保證沒有華仔的同夥。最好還是什麽都不說都不看。反正還有彼此的手機號碼。方便的時候想說話了，自然就會聯係。
也許，茵茵真的是不需要他了。那就互不打擾吧。
飛機飛到廣州停穩，林宇峰如蒙大赦。開始下機了，他趕緊戴上了墨鏡。
因為沒有行李，林宇峰就擁擠著先行離開了。加塞的行為令人蔑視，但是總比叫華仔認出自己好得多。
進入候機大樓之後，林宇峰全身輕鬆。半路上先去了一次衛生間。叫人啞口無言的是，就在林宇峰放鬆了膀胱，在洗手盆那裏洗臉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就又碰到了一個女人。
林宇峰洗完了臉，正要去旁邊抽吸水紙擦拭。卻有一隻手已經把紙遞到麵前。林宇峰沒有接，他的眼睛卻盯在了麵前的鏡子上了。
扮相精致的黎曼拉著一個小巧拉杆箱，天女下凡一樣，站在林宇峰的身邊。林宇峰瞅著鏡子，黎曼也瞅著鏡子，足足半分鍾，兩個人就通過一塵不染的鏡子看著對方。
“別發愣了，快擦擦臉吧。”黎曼輕笑嫣然。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林宇峰趕緊把紙接過來胡亂抹了抹臉。
“你不用這樣，就我自己來的。他在成都有事，沒和我在一起。”也許是看著林宇峰有點慌張，黎曼趕緊出言安慰。兩個人相視苦笑，倒真覺得有點鬼鬼祟祟了。
錯愕過後，林宇峰的目光很自然放在了黎曼的腹部。黎曼目若秋水，抿著嘴唇有些傲嬌地用手摸著肚皮：“快三個月了。”
衛生間裏不斷地人來人往。林宇峰注意到，幾乎所有進來的男人都把目光投射到黎曼身上。
“咱們走吧，找個地方說說話。”邁步前，林宇峰很警覺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你的手機號為啥打不通了？”黎曼手拉著箱子跟上來問道。那語氣卻並非異常的憤怒。
“手機弄丟了，現在用的是新號。”林宇峰不願意多說。兩個人就一前一後從衛生間裏出來，不約而同地向不遠處一個茶座走去。
茶座裏人不多，有些冷清。林宇峰和黎曼很容易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一人要了一杯咖啡。
千言萬語都在凝望一笑裏，隻是這笑容帶著分明的苦澀和疲憊。林宇峰終於知道孔老夫子那句話的威力。名不正則言不順。古今同理。
“我的時間不多，最多十分鍾。這邊是有人來接我的。”黎曼有些歉意地說。
“奧，我知道了。”
雖時間寶貴，林宇峰呆坐著像個木偶。他不知道和這個到處引人注目的女人坐在一起，會不會又給她惹來麻煩。本來還有很多的話要說，臨到真能說了，卻又廓而忘言。
“你來廣州幹什麽？”還是黎曼先問道。
“我沒有啥要緊事兒。出差吧？幫領導給這邊一個單位送材料。你身體都好吧？他有沒有難為你？”林宇峰看著黎曼，小心問道。
“我還好。他倒是想難為我來著，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告訴你，我的手裏抓了他一個大把柄。他已經不敢對我怎麽樣了。加上看到我懷孕，他的父母不勝之喜。關口就這樣過去了。”
黎曼看著林宇峰，如同是個姐姐，滿眼都是憐愛之色。這讓林宇峰吃不消，仿佛他變成了一隻掉在蜜罐裏的蒼蠅。紅塵孽緣皆自惹，花開時不見花開，煩惱時不見煩惱，一切解釋心動之過。
“你別心事重重的，這肚子裏的孩子和你沒關係。這是他們林家的根苗。他的父母就他一個兒子。盼孫子多年了。”
黎曼顯然誤會了林宇峰的表情。她也可能是怕林宇峰有精神負擔。因為林國棟這個人是出了名的笑麵虎。實際上黎曼自己都沒有底，林國棟會不會最後對林宇峰下黑手。
“我沒事兒，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既然做了，就不會去找後悔藥吃。倒是你一定要保重。”林宇峰趕緊辯白，他不是害怕。
咖啡上來了，黎曼拿小勺子加了點糖攪拌了攪拌，又煩躁地扔下勺子。見黎曼沒有喝的意思，林宇峰也不想喝。
“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我得趕緊走了。以後手機再丟了可不要亂換號碼。”黎曼看看外麵，又看看表。是實話，十分鍾的時間幾乎等於是轉身即逝。
林宇峰趕緊把手機號打到黎曼的手機上。臨走黎曼說：“你先坐會兒吧，把這兩杯咖啡都喝了。別浪費了幾十塊錢。方便了，我就給你打電話的。你在廣州待幾天？”
“也就兩三天吧。把資料放下我就可以回去了。”
林宇峰隨便一說。不知道因為什麽，這時候林宇峰對黎曼已經沒有了迷戀感。他看著黎曼隆起的腹部，覺得這個不請自來者已經成了兩個人之間的定時炸彈。可是，林宇峰又不能徹底放下黎曼不管。畢竟，黎曼和茵茵是不樣的。黎曼畢竟懷了他的孩子。
兩個人造就的罪孽，隻能兩個人扛著。
出門前，黎曼想伸手摸摸林宇峰的臉頰，被林宇峰反過來握住了。不讓她摸。黎曼就冷了臉，一下把手掙開了。
“你快走吧，小心腳下，千萬別摔著了。這裏地板路滑。”林宇峰很平靜的說道。甚至他還有意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是僵硬的。
“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啥千金小姐。十月懷胎罪都是我自己受，不管你啥事情。”說罷，黎曼像是賭一口氣一樣，拉著箱子出門去了。林宇峰默默地看著玻璃牆外麵黎曼遠去的背影。他的心裏一片空白。他老覺得，有兩道冰冷似鐵的目光也在某個角落投射在黎曼的後背上。
黎曼走了，林宇峰的心卻久久地不能平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做才能算好漢做事好漢當。人家林家人並沒有來招惹他，他總不能跟社會上的小三那樣，主動出擊吧？
他沒有臉這麽做。
林宇峰把兩杯咖啡加了很多糖，當成飲料喝光了。摸摸斜挎在身上的電腦包，林宇峰起身離開。一路走他和一路看，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蹤。
林宇峰沒有出機場，他直接從機場裏坐了地鐵前往廣州市區。轉了兩道車之後，林宇峰如願來到廣州市公安局附近。
廣州這邊的天氣沒有成都好。剛才下飛機的時候，林宇峰林宇峰就看到這邊的天是陰著的，隻不過沒有下雨而已。等林宇峰一路地鐵來到廣州市公安局門口的時候，天就開始落下雨來。
這這個南國都市，一天下幾場雨都是正常的。林宇峰慌忙找了一家超市，在那裏買上一把雨傘。然後他找哥沒人的角落，從從容容地給簡愛國打了電話。
簡愛國叫林宇峰就在原地先別動，他會先和李垂楠聯係。大約幾分鍾之後，李垂楠就把電話打到了林宇峰的手機上。
“你好，是林宇峰同誌嗎？”電話裏李垂楠的口音有一點鄉音。但是那鄉音並不是廣東話的聲音，而有點山南那邊的口音。這叫林宇峰感到吃驚，別在這裏還能碰到山南老鄉吧？
“你好，李支隊。我是林宇峰，是我們簡局長.……”
李垂楠趕緊打斷了林宇峰的話鋒，他說：“情況我都知道了，你這樣先到我們局裏來吧。咱們麵談如何？”
“可以的，那你給門口的值班人打個招呼。”
林宇峰來到公安局門口先亮明了身份，值班的保安看了看，揮手叫他進去了：“緝毒支隊這西側六樓。”
沒費什麽周折，林宇峰就出現在了李垂楠的辦公室裏。李垂楠是理著寸頭的胖乎乎的人。年齡和簡愛國相仿。他看到林宇峰進來，很熱情地站起來和他握手。
“宇峰同誌，久仰大名了。上次你在嘉華酒店製服毒販，那可是奇功一件。”李垂楠拍著林宇峰的手背連連誇獎。這倒弄得林宇峰不好意思了
賓主落座之後，林宇峰很鄭重地把電腦包裏的檔案袋拿出來，遞給李垂楠。
“李支隊，這是簡局長叫我帶給您的文件。您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