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邂逅不都是好的
“那是當然了。人家家裏又不缺錢。倆人談對象那時,我就從不缺豬頭肉下酒。分手了之後,就連李春菊都不搭理你嬸子了。你說這個貨他是多麽的敗家啊。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折騰。這下子好了,來吃上牢飯了。個孫子!”
臨到後來,林紅兵為了表示惋惜和憤慨,又拍了一下大腿。
叔叔的動作,又差一點把林宇峰弄笑了。千江水有千江月,不管是什麽階層,各有各的幽默感。盡管叔叔的幽默感是不自知的。或者說在他們那個階層是不好笑的。
“是啊,這個世界上那裏有白吃的豬頭肉?文峰這事兒有些孟浪了。”
說這話的時候,林宇峰並不想笑,但是心裏就是有一個想笑的種子要破土而出。
“不說這敗家子了。說說你吧,我哥和嫂子都不在了。叔叔沒本事,也關照不了你什麽。你對象是當警察的?”
叔叔說不盡對兒子的憤恨,就開始轉移話題。
“是啊,以前大學的同學。在燕京當警察。”林宇峰輕描淡寫地說。
“嘖,嘖,你看看你,再看看你那不爭氣的弟弟。老實說,我和我哥哥是差不多的。要說差,那就是我們各自的媳婦。我嫂子不僅人長得好,還識文斷字教書育人;你看看你嬸子,初中都沒有上完就頂替進了廠。那怎麽能比呢?”
林紅兵咂著舌頭,表示了人比人氣死人的意思。
林宇峰隻能笑笑,因為叔叔的話言及了自己的母親。而嬸子和自己母親一比確實是反差挺大的。隻不過那時候,嬸子還有個傲人的城市戶口,大廠子的鐵飯碗。母親隻不過是個民辦教師而已。
“我就說我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回不了城就不奮鬥了?”
聽著剛才還沉默著叔叔滔滔不絕,評價自己的父母,林宇峰無言以對。父親母親的傷痕,是林宇峰心中永遠的痛。所以當他看到滿倉和陳曉蘭的遭遇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把好事做到底。
就這叔侄兩人聊天的時候,林宇峰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就知道是李瀟打來的。林宇峰抿抿嘴唇把電話接起來。而林紅兵則又回複到剛才的呆然。
“你好,瀟瀟。”
“你好,晚飯的時間安排到七點。就在不遠處的福慶大酒樓。一會兒下了班我過去接你。”李霞說完也不等林宇峰回答就把電話掛了。
“小峰啊,這個叫瀟瀟的閨女,和你是什麽關係?你有對象的人了,可千萬別和你弟弟那樣子.……”
“哎呀叔,你想哪裏去了。我和她好久都不見了。你都看得出來,我們是在飛機場偶然遇到的。以前我來深圳在街上碰到小流氓欺負她,我就把流氓打跑了。就這麽簡單。”
“簡單就好,做男人一定要有定力。否則.……”
林宇峰趕緊打斷了叔叔的話,他害怕的是叔叔無意中會拿自己的父親當教材。他的爸爸不就是因為沒有定力才留在農村的嗎?而他拋棄的那個女人則成了省裏的大官。
難怪叔叔這樣一個人一輩子沒出息了,說起話來倒不是沒道理。主要的問題是他不會考慮聽者的感受。這就像今天早晨那個送他們去機場的司機一樣,隻顧自己說的痛快。
不過林宇峰打斷叔叔教導的話語,也是心裏煩躁的表現。雖然目前為止,他做的那些虧心事知道的人就那麽幾個。但是心中的傷口無意中被人刺激起來,還是十分痛苦。
“叔,你別想得過於複雜。我們就是偶然碰到了,人家請吃頓飯過過上次的人情。你看我願意去嗎?不願意。可是不去又不成。就當是去應酬一下好了。”
林宇峰的叔叔看著侄子,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六點半鍾李瀟就來到賓館,略事寒暄之後三個人下樓來。步行去得福慶酒樓。果然離這裏不遠,步行的話不過五六分鍾距離。
夜晚的深圳燈紅酒綠,馬路上都是南來北往的人們。各種口音都可以聽到。這也充分證明了,這個地方確實是個移民城市。
林宇峰拉著叔叔亦步亦趨,他們叔侄的心思壓根就不在吃飯上。隻不過是十分勉強地跟來消磨時間而已。
他們進到酒樓之後,直接上樓去了二樓訂好了的單間。李瀟說:“我媽媽打的士過來,應該馬上就到了。”
林宇峰並沒有任何興趣要認識李瀟的母親。隻是今晚上李瀟是用母親的名義請客的。林宇峰隻能客氣道:“阿姨要是路途太遠的話,就不必親力親為這麽客氣了。我一個小輩承擔不起。”
“哎呀宇峰哥,你就別客氣了。我媽媽就是沒有你在,也是經常出來喝夜茶的。不要客氣了。”
李瀟的母親姍姍來遲。因為對廣式茶點的不熟悉,點菜的活計全部由李瀟來代勞。林宇峰注意到,叔叔的一雙眼睛像是沒地方放一般。隻看著眼前的杯筷。
確實,正當妙齡、化過淡妝的李瀟叫男人看起來難免想入非非。而正因為此,叔叔才越發地擔心侄子會在這方麵看花了眼,會犯錯誤。可是,林宇峰畢竟不是他的兒子。剛才已經直言不諱過了,不可以再把氣氛搞得不和諧。
“瀟瀟,等會你媽媽過來了。請你不要提及我弟弟的事情,可以嗎?那畢竟不是什麽好事。”坐下後,林宇峰及時地叮囑李瀟說道。
“你放心了,不會叫你難堪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犯了錯誤改正就好,以後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李瀟喝著茶水,模棱兩可地說。林宇峰能夠看出來,這個女孩並不是很會應酬的那種人。說話呢也比較率性。這一點和他那深受國企熏陶的叔叔異曲同工。
好在明天叔叔就回去了。叔侄倆從前雖然血緣關係不遠,但是說到底算不得多熟悉。
李瀟的媽媽是個保養很好的中年婦人。不怎麽會說普通話。寒暄後落座,兩母女之間說的也是廣東話。林宇峰基本聽得懂,受難為就是叔叔。自始至終都像個局外人。
難怪他,本來這一頓飯吃得就是個儀式。一方表示對救命之恩的感謝,另一方而本能地謙遜。整個宴席活躍著客氣。大家都進退有據,言語有理。因為對方兩個人是女眷,也沒有喝酒。
差不多九點鍾的時候。有個電話打進來,李瀟的母親趕緊起身告辭了。是牌友叫她去趕夜場。
林宇峰索性也一並站起來,也算酒足飯飽了。都回去休息吧。
“阿瀟,送走了小林你立刻回家,聽到沒?”臨上出租車之前,李瀟的媽媽最後打量了一眼林宇峰,叮囑女兒。
剛才正在吃飯的時候,李瀟媽媽裝作很無意的樣子,詢問林宇峰是否已經結婚。沒想到林紅兵代替侄兒回答道:“宇峰他雖然沒結婚,但是女朋友早就有了。是我們那邊的一個警察。”
那份婦人一聽,眼睛裏便失去了喜悅的笑意。代之以應酬一般的客氣了。林宇峰則堅決阻止李瀟說出嘉華酒店的事情。他用比較生疏的廣東話跟李瀟提示了。
李瀟一笑大家就把話題慢慢轉移到吃上。說起了某些天南海北的稀罕菜肴。這樣也可以消磨時間。完成吃飯儀式。
李瀟並沒有因為林宇峰身有所屬而如何。她知道像林宇峰這樣的男人,沒有女朋友倒是有問題了。她在乎的不是這些。
隻不過他不知道,林宇峰是絕對不可能叫她像茵茵那樣,那身體來報恩的。對於女性的身體,林宇峰已經莫名其妙地產生了恐懼。這恐懼與道德有關。與放縱過後所付出的代價有關。在和異性的交往上,林宇峰已經如履薄冰了。
林宇峰見李瀟的媽媽要打出租車,就趕緊說:“李瀟,你叫阿姨和我們一起走好了。五分鍾到那裏你們一起回家。”
李瀟輕鬆一笑:“你哪裏知道我媽媽要回家呢。她不回的,晚上打牌累了就在別人家裏睡一下。”
“你個死丫頭,當著別人什麽話都說。我們都是自己姐妹,不上班,就是靠打牌混日子的。”
衣著入時的李瀟媽媽還是打出租走掉了。留下林宇峰等三個人。李瀟快活地說:“宇峰哥,不如過一會兒我們去夜總會蹦迪?我們這裏新開了一家,很有意思的。晚上去那裏的人爆棚。”
“我們就不去了,我建議你也別去。跑了一天回家休息吧。我們明天也要去看我弟弟呢。”林宇峰婉拒道。
“那好吧,下一次我帶你去。”說著話,李瀟不顧林宇峰的叔叔在場,就很自然地跨住了他的胳膊。這叫林宇峰有些不知所措。最後當著這麽多人,林宇峰還是堅持沒有推拒。而是像對待妹妹那樣,兩個人一直走到賓館門前。在這裏,李瀟才戀戀不舍地告別。
望著寶馬車紅紅的尾燈消失,林紅兵站在侄子身後說道:“深圳,有錢人的生活,不過如此。”
林宇峰轉過身來看著叔叔,也說道:“是啊。不過如此。”
就在叔侄倆要扭頭進門回房間的一瞬間。林宇峰看到了一輛車,墨綠色的,就停在馬路對麵。
馬路的對麵有畫就的停車位。而那裏也是個很高大上的會所。那種地方,林宇峰從來都是冷眼旁觀的。今天這個時間,不過是偶爾看到了一個人。胖胖的不怒自威的樣子,主要是那張冷酷的臉上那個光溜溜的頭頂。才讓林宇峰想起了一個人來。這個人就是早已消失不見的黎老板。
林宇峰看到黎老板依然派頭十足,在司機的護送下從墨綠轎車上下來。旁若無人地進了會所大門。
林宇峰盯著黎老板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直到叔叔在背後叫自己。他趕緊回過頭來,拉著叔叔的胳膊進賓館裏去了。
“你剛才怎麽了?看到了什麽?對麵那種地方可不是平頭百姓能問津的。”叔叔又開始不厭其煩地教導侄子。
“我剛才不過是看到了一個熟人。仔細認了認,又好像不是他。”
“是什麽人啊?該不會是喬裝改扮的大人物吧?”叔叔難得的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