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安分分的等死
墨淺裳來的時候,淑妃的臉拉的很長。
今日是送殯的日子,她主持後宮,嬪妃們都很乖覺,命婦夫人們也都十分賞臉,誰都知道,鎮南王君臨淵是她的兒子,這後宮,如今就是她的天下。
偏偏,來了這麽個眼中釘肉中刺的黃毛丫頭,論身份地位,要狠狠壓她一頭。
淑妃娘娘笑著看向墨淺裳,“皇後娘娘還病著,怎麽就來參加陛下的葬禮了呢?來人,快扶著皇後娘娘回去吧。”
淑妃一個眉梢眼角也沒看向墨淺裳,直接扭頭對底下一片命婦們緩緩道,“皇後娘娘到底年輕了些,宮變那日被嚇出了點兒好歹來,自從進宮後就一直躺著了,今日可不敢勞煩她來,萬一有個不好,那丟的可是皇家的顏麵。”
這話裏話外,竟是說墨淺裳被嚇瘋了。
命婦們看向墨淺裳的神色就變為了憐憫和不屑。
淑妃挑眉看向墨淺裳,直等著這丫頭沉不住氣,最好跳腳鬧起來,坐實了瘋了的傳言,要麽,就灰溜溜地走掉,繼續在慈寧宮裏頭安安分分地等死。
沒料到,墨淺裳的笑容哀傷,一字一句道,“本宮想到陛下駕崩,幾次傷心到昏厥過去,整日以淚洗麵。如今太醫說已是無礙了,雖還是要將養將養,可本宮,怎麽能夠連陛下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淑妃瞪直了眼睛。
——為陛下傷心昏厥,整日以淚洗麵?
——要見陛下最後一麵?!
“嗬,沒想到,皇後娘娘如此重情義。”淑妃差點繃不住臉。
墨淺裳一身縞素,眼淚說掉就掉,“本宮要為陛下,最後送程行。”
淑妃恨恨看著墨淺裳。
好,這是你要留下來的。
她勾了勾唇,看了看鳳位,“太後娘娘,快請上座吧。”
彩鴛初桃緊緊跟著墨淺裳,侍立在一旁,殿中一時寂寂,沒有人再說什麽。
好在,祭典馬上就開始了,墨淺裳在司禮太監的引領下,帶著後宮嬪妃和宗婦命婦,一同前往祭壇,隨後一同送葬,在相國寺送陛下最後一程。
“娘娘……真的要讓這個小賤人一直壓著您?”
淑妃差點將手中帕子撕碎。
“宮裏頭是我皇兒安排的一切行程,我可不能折了我皇兒的麵子出點什麽差池,等到了相國寺,再慢慢計較!”
“相國寺……嗬,那兒還不是都聽娘娘的。”大宮女淺淺一笑,攙住了淑妃娘娘的手,瞥了一眼墨淺裳的背影,不屑道,“咱們在宮裏,多少人都被咱們的人給弄下來了,難不成還怕了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想要既不得罪王爺又扳倒她的法子多的是了。”
“她還不配我親自動手。”淑妃想了想,笑了,“孫昭儀不是一直想給她女兒寶錦公主謀個好婚事嗎?告訴她,這點小差使辦好了,她女兒想要的探花郎,我就幫她從墨家手裏奪過來。”
孫昭儀接到了信兒,立刻便說頭痛,躲進了偏殿,又讓身邊宮女叫了寶錦來。
寶錦才過來,便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母妃,這是什麽事兒,您把女兒叫了來?”
“有消息了!你不是看上了探花郎景文佑了嗎?”
寶錦一抿唇,“景文佑已經許了墨瑩珠了。母妃……我死了心了。那些歪瓜裂棗中,隨便挑誰都一樣。”
“淑妃娘娘說,隻要咱們弄倒了墨淺裳,景文佑,就是你的乘龍快婿。”
寶錦深呼吸一口氣。
那可是景文佑,京城最大世家景家嬌養出來的嫡長子,飽讀詩書,金科探花郎景文佑。
誰人不想嫁景文佑。
“墨淺裳?就那麽個蠢貨墨淺裳?”寶錦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打小不是羨慕我的石榴裙就是羨慕我的鳳頭釵,跟在我屁股後麵一聲聲公主娘娘叫著,對付她還不容易?怕她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是啊,聽到這個信兒,母妃的心都踏實了。誰能想到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就砸到了咱們頭上了呢呢。”
“母妃,她可比以前的貴人好辦多了。”
“淑妃娘娘在她的侍衛裏已經安插了人了,相國寺的主持也是娘娘的人。咱們隻管動手就行,娘親有個計策……不過,要你配合。”孫昭儀勾了勾手指,將計策慢慢說給了寶錦聽。
“好,娘親,我聽您的,”寶錦笑了笑,“墨淺裳那麽蠢,一定會上當的。我一會兒在路上趁機和墨淺裳說話,戲弄戲弄她,為我們的計劃做鋪墊。她見到我一定會很高興的。”
孫昭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以後在宮裏頭的日子還長著呢,咱們少不得要倚仗淑妃娘娘。這件事情,一定要辦好……”
這邊人正在密謀這,那邊墨淺裳又害喜了。
周圍的命婦哪個不是人精,她生怕瞞不住,尋摸著儀式間隙,偷偷扶著彩鴛初桃的手到暖閣裏吃顆酸梅壓一壓。
而此時,好死不死,墨淺裳本尊的父親,墨庭之墨尚書求見。
看那神色,該是聽了羅氏和墨瑩珠的誣狀,來找墨淺裳的麻煩來了。
不愧是禮部尚書,縱然來勢洶洶,可是還是將禮儀做的挑不出話來。
墨淺裳遞了個眼色,彩鴛初桃將暖閣裏的宮人都屏退了。
“父親有什麽話,可以直說,不用繞彎子。”
“裳兒!”墨庭之若有所思地看著女兒,“你從前不是這般的,怎麽進了宮就轉了性子了?”
以前是裳兒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露出濡慕之情,墨庭之說什麽都當成金科玉律,而如今,墨淺裳看著他,神色淡漠,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
聽到瑩兒和羅氏說的話,他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眼前的女兒真的越來越讓他認不出來了。
墨淺裳笑了笑。
原主記憶裏的父親形象一直高大,除了有些愚鈍不管後宅事務鬧出點家亂外,這位墨庭之,還當真是兩袖清風。
她慢慢道,“興許是死了一遭,所以想的多了些。”
墨庭之聞言,神情微妙,歎息道,“你在怪父親在你出事後沒有幫你調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