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陛下好生不要臉
“裳兒果然聰慧。”君臨淵眸中滑過一抹訝異,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會這麽快猜破他的意思。
“陛下決定如何做?”墨淺裳遲疑地問道。
“自然已經有了安排。”君臨淵很自然的答道,“母後隻需要全心對付今晚的晚宴就好了。想來,今晚勢必有變。”
“晚宴……”墨淺裳的聲音微微一顫,“也是,淑太妃可是擺了個爛攤子給回朝的君臨風呢,這一條毒害皇嗣的罪名,真夠他們吃一壺的。”
——與之相比,什麽貪贓枉法,都是次要的。
世家列侯誰手底下是幹淨的?對於他們來說,這皇嗣才是心中頂天的大事。
至於那些破民,死了就死了,家裏不高興打死個奴仆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幾個蟻民。
毫無用處,一把骨頭扔在亂葬崗上不過是點臭泥而已,天大的冤枉,又算得了什麽。
“如今棋子在咱們手中,他們還被我們牽著鼻子走呢。”君臨淵含笑道,“這謀害皇嗣的罪名,如果君臨風不設法處置了,朕就當真敢將淑太妃和李家送入大牢。他們不能不給朕一個交待。有了這個鉗製,他們也一時半刻,鬧不出別的幺蛾子出來。”
墨淺裳低眉斂目,將手中的燕窩羹慢慢放在了桌子上,瞧著碗上的花紋輕聲道,“陛下,哀家,覺得八成……他們是要把所有的罪責,全都羅列到哀家頭上的。”
除此之外,他們別無他法。
“母後信兒臣一次?”君臨淵卻沒打算告訴墨淺裳他打算如何去做,“兒臣自然舍不得母後過於操勞的。”
墨淺裳微微頷首,眼前的君臨淵挑起了點溫柔的笑意。
是君臨淵弄出了個讓人心驚肉跳的下毒之事,如今,他自然也能收的了場。
“隻是。”君臨淵忽然湊近了些,一張俊顏上帶著點兒笑意,“兒臣這次護住了母後,母後如何感謝兒臣。”
墨淺裳的秀眉不知覺蹙起來了點。
——他,好生不要臉。
麻煩是君臨淵找來的,她無辜被卷入,如今君臨淵要設法解決的,怎麽就變成了她要感謝君臨淵了!?
墨淺裳壓下不滿,輕描淡寫的問道,“陛下,想要什麽感謝?
君臨淵笑得溫柔繾綣,眸底藏著幾分促狹,“隻要是母後的感謝,兒臣都喜歡——隻不過,衣服鞋襪就不必母後挑燈做了,兒臣心疼母後的眼睛。”
墨淺裳迄今為止,隻給君臨淵縫了兩個荷包,倒是問尚衣局要了皇上鞋襪的樣子,還沒做呢,就被發覺了。
白日裏做,總會被人發覺。
雖說是母後給嫡子做的東西,別人也無話可說,可是墨淺裳還是忍不住找了個由頭,讓初桃找了那些樣子來,卻擺著,到了晚上,偷偷點了拔步床裏的小燈,一點點做著。
墨淺裳的臉一下子羞的通紅。
君臨淵心情很不錯,站起了身,唇角笑意淺淺,“母後,兒臣先告退了。”
墨淺裳等到君臨淵走遠了,才慢慢回過神來。
居然被發現了,還被嘲諷了?
墨淺裳如今瞧著初桃彩鴛是越來越不順眼了,又覺得流蘇紅葉也有可能多嘴去說,八成除了她自己以為瞞的天衣無縫,其他人卻是早就知道了!
越想越煩躁,墨淺裳恨不得將藏在床榻小格子裏的樣子都鉸了。
君臨淵前腳走了,宮人又來通報,說是午宴改到了晚上,緬南那邊在路上車馬壞了,耽擱了。
一推再推,至於那借口,墨淺裳是不大信的。
外使來朝,怎麽會因為這點事情就耽誤了功夫?豈不是怠慢了君王?
墨淺裳的指尖慢慢敲著金絲檀木的小桌,哂笑醫生,轉頭對初桃道,“既然要到晚上才到,就先卸了釵環罷。”
換了家常的裙襖,頭發鬆鬆散散地挽了發髻,墨淺裳坐在月洞窗邊,掂量著繼續給君臨淵繡花樣——橫豎都知道了,她也不顧那麽多了。
君臨風還在爭取時間嗎?今天下午,看來還是有人要來找她一趟,隻是不知道會是誰了。
“太後娘娘……”綠袖蹙眉走了進來。
“什麽事兒?”
“未央宮那邊,又鬧起來了。”綠袖道,“好像是淑太妃鐵了心了,一定要查出個眉目來,續著昨晚養心殿的調查,又命人搜宮去了。”
搜,還能怎麽搜?
墨淺裳知道,淑太妃八成猜著是她做的,這些調查,隻是虛晃一槍而已。
墨淺裳眉眼不抬,瞧著手中的繡活。
本尊的這手手藝還真是不錯,也不知怎的,一條金龍繡的好像真的一樣,更難得的是雙麵異色繡,正麵是金龍,反麵是一條彩鳳,做襪子有點兒可惜了。
“——娘娘!”瞧墨淺裳急不起來的模樣,初桃有點慌了,“淑太妃這次查案與往日不同,可是一點私情顧及都沒有。”
“沒有就對了,若是她再不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去好好查查,這口黑鍋可就隻能讓他來背了。”墨淺裳輕嘲道。
“這是那頭查出來的所有證詞,幾個醫女的,宮女們的,她不敢來咱們宮裏頭問,卻抓了那日陪同墨夫人進宮的引路丫頭,細細盤問出了不少了不得的東西。”
初桃將早已準備好的證詞呈遞給墨淺裳,“所有涉事宮人都被她過了一遍了。”
“什麽結果,她說了嗎?露出來什麽證據嗎?”墨淺裳看也沒有看一眼初桃帶來的東西,淡淡地問道,“這些彎彎繞繞的證詞,到底能說明什麽?淑太妃自己能夠說出個一二三嗎?”
“還……真沒有。”初桃吞吞吐吐地道。
墨淺裳冷冷的笑了笑,“她想要靠這些亂七八糟雞零狗碎的東西,未免有點……”
“這些證詞,幾乎所有透露的內容,都偏向了是太後娘娘下毒。”初桃輕聲道,“娘娘,奴婢是當真著急。李家如今名聲臭了,她會不會,明明知道不能,卻還要讓您的名聲跟著一起臭了?”
掩蓋一個醜聞的最好方式,就是爆出一個更大的醜聞。
“再等等……”墨淺裳定定地道,“還沒有物證呢,不是嗎?”
人證的證詞好誣陷,可是物證,要拿出來還真不容易,畢竟,這事情當真不是墨淺裳做的。
瞧著墨淺裳一針一線,在柔軟的陽光下安靜刺繡,初桃滿心地著急無處可說,隻能咬唇退下了。
墨淺裳修了龍,思索片刻,正準備添個百獸圖,就聽到一片雜遝的腳步聲。
初桃惶惶地走了進來,若不是她進門的時候及時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怕不是要在墨淺裳跟前跌個跟頭。
瞧見墨淺裳,初桃穩了穩心神,開口回稟道,“娘娘……有個宮女招了。要不要奴婢讓太妃娘娘進來回稟。”
“要她來擾了哀家的安寧做什麽?”墨淺裳挑唇,“淑太妃自己還沒有來呢。不過是晚宴前的前菜罷了,不用著急。”
墨淺裳也沒心情繼續繡下去了,將手中的繡活放下了,“哀家乏了,今日下午,什麽事情都不許耽擱了哀家補眠。若是有人幹禮啊造次,直接打出去。”
淑太妃幹的這些勾當可真是一點也不高明,她如果真想一擊斃命,徹底戳穿墨淺裳“謀害皇嗣”之事,就該悄悄的去做才是。
這般大張旗鼓,生怕整個盛京不知道墨太後毒死了小嬪妃裏肚子裏的孩子,還想害死素來不睦的郡主,不鼓搗出來個人證物證怎麽好說?
墨淺裳短短一瞬間已經想好了對策。
畢竟這計策太拙劣了,太不堪一擊了,墨淺裳反而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了,便瞌睡了。
她縱然和君臨淵說好了他來護著她,但是她骨子裏,總是覺得男人是靠不住的,自己也要盤好一個活結來解這危難才行。
“娘娘……”初桃看著真是心急如焚,瞧著墨淺裳拔了發釵,當真困倦了,她忍不住說道,“您這時候不見,到了晚上晚宴,淑太妃若是對您發難,您可如何是好?”
“該來的總會來的,哀家現在見了人,就沒意思了。”墨淺裳搖搖頭,“她這點小心計不足為懼,留著她,等到晚宴上,好用她來牽製君臨風。”
對付淑太妃,墨淺裳早已熟悉,可是對付君臨風,墨淺裳卻是一份把握也沒有。
能夠讓君臨淵忌憚的男人,怎麽可能是泛泛之輩。
初桃的臉色僵硬,見實在勸不住太後娘娘了,隻能上前為墨淺裳寬衣解帶,打散長發。
彩鴛和流蘇紅葉都憂心忡忡的模樣,在旁端水理被,卻神色惶恐。
墨淺裳笑了笑,“初桃,延禧宮那頭怎麽樣了?”
“娘娘是覺得她可能會看娘娘危難,鬧出什麽幺蛾子?”初桃敏銳地問道,“娘娘放心,她上次已經受足了教訓,又不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蠢貨,這會兒還好著呢。”
記吃不記打?墨淺裳一下子想到了淑太妃,忍不住想笑。
那淑太妃被她打了多少次了,也沒見長記性啊。
墨淺裳清楚地知道淑太妃心中的怨恨。
不管陛下如何威逼利誘,墨淺裳幾次挫敗淑太妃心中的傲氣,可是淑太妃爭了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要走上鳳位,卻被她得了,淑太妃是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