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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言馳,你衝我來行不行?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這個樓層基本沒有聲音,幽長幽長的走道,這昏暗的燈光配著這長度,仿佛是遊走在荒漠裏找不到出口的絕望。


  鬱清秋未曾像這樣,等他的回答,等到呼吸都不敢,卻又不想聽他從嘴裏說出來,那般絕情的話,就在女兒的病房外麵。


  言馳在她的心裏一直都是活在世俗之外,向來坦坦蕩蕩,想要的和想做的,他都是信手粘來。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那麽的迷戀他,且無法自拔。


  現在她特別想聽聽,從他的嘴裏能說出什麽話來,說給他自己的女兒聽。


  如果他有幸不知道那孩子的真實身份倒好,如果知道了,她倒是特別想知道,他……怎麽來贖罪!

  嗬,近在咫尺裏聽到他短促和鋒利的笑聲,接著把手從她的肩頭拿了下來,嫻雅的放進口袋裏……他的視線遠比這昏黃的光景要幽暗。


  開口,“用這種仇視又害怕的眼神看著我,那麽……我明確的告訴你,你心裏想的就是我想說的。”


  鬱清秋沒有說話,看著他,思緒仿佛都停了幾秒,那艘船從心底深處跳出來,在她的心頭亂撞,她忽然趕緊肝腸寸斷其實也還好,畢竟她挺得住。


  “所以,發誓。”四個字,命令的口吻。


  “你在害怕麽?”她極力的想要保持聲音的淡定,可還是把那份顫抖給泄露了出來,“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


  “想聽我就說給你聽。”他涔薄的唇把他的那份無情一點點的滲透,漆黑的雙眸如同一張網落在她的臉上,越網越緊,“如果你說了謊,躺在你身後那病房裏的孩子,將……”


  “我發誓。”鬱清秋雙眼猩紅,“如果我說了謊,我不得好死。”


  她不敢賭,不敢!

  他說的出口,她知道,可她不敢聽。三個多月,孩子受了多少苦,連她這個母親都無法體會那種痛苦,她怎麽能……能讓他說出來那種話來。


  那她,就拿自己來發誓吧,人活在這世上,有幾個是好死的。


  言馳沉默,盯著她的眼睛,她的臉……燈光暗有暗的好處,任何人都窺視不出他的情緒。


  半分鍾後,他的聲音又啟,“如果我硬要你拿孩子來做籌碼呢?”


  她心裏有東西在崩潰,以至於聲音更加的難聽粗重,“那還是個孩子,還不到四個月……你衝我來,行不行?”


  顫抖無力還帶著祈求。


  言馳再次沉默,光把他的影子照成了扭曲,投落在地麵,沒有心也沒有情。


  這股緊繃的氣氛,讓她嚐到了撕心裂肺。


  “好。”嘶啞的一個字吐出來,“我發誓,若我說謊,我和孩子一起,不得好死。”


  這一刻她也決定了,她和孩子一起,以後生死相依。這是她的女兒,和任何人沒有關係。


  他依然沉默。


  輪廓分明的下頜線冷冽又清晰,模糊裏看到了他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兩個人就這樣對立站著,氣氛安靜的可怕。


  一分鍾後,他掉頭離開,背影挺拔,步伐很快。


  他一走,鬱清秋一屁股坐在地上,低頭,臉頰埋在膝蓋裏,背部抽動,卻沒有一點聲音泄出來。


  這漫長的夜,還在繼續……


  ……


  羅甫務在車旁邊等,一邊做運動。心裏在盤算著怎麽能打贏言哥,一直被壓榨也挺不好的,打他打他!


  一邊在心裏叫,一邊練。


  聽到了身後有開門聲,他回頭,看那男人正在上車。


  他停下來,走過去,“言哥,你好啦?”


  男人靠在椅背上,看到他摸了一把煙,啪的一聲打火機的火苗竄了上來,羅甫務都還沒看到他的臉色,火苗就熄滅。


  他叼著煙,坐在車裏,眼睛也不知道看在哪裏,可他的氣息不穩。


  似怒,似無奈。


  “……咋了,你……和鬱姐吵架啦?你……你大半夜去找她就是去吵架?”


  沒有人回他。


  嗯?發呆?


  羅甫務把拳頭從車窗裏伸了進去,趁著他發呆,揍他。


  “啊。”羅甫務才剛伸呢,就被他一把捏住,疼。


  “嘿嘿言哥,我……看你煙沒有點燃,我給你點。”真沒點著,他居然沒發現?


  言馳把煙拿了下來,眸如墨,“給我聯係雷士。”甩開他的手。


  羅甫務慢吞吞的上車,從後視鏡看他,“大半夜找人家幹嘛……”


  才說完就收到了後方如同刀子般的視線,“找找,我立馬找!”


  男人沒再回,靠著,閉眼,五官融入到了黑夜裏,那一身的倨傲盛況也看不到半分。


  少傾,他抬手把煙塞在嘴裏,卻發現……根本沒有點燃。


  拿下來,薄唇一抿,指下用力,煙在手裏化為了灰燼!


  ……


  雷士顫顫驚驚的坐在男人的對麵,現在是半夜十二點,在他小區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


  這……無論是時間還是地點都不適合談事情啊。


  而且男人那一身的戾氣,他是連大氣都不敢出,這是大客戶,他得罪不起,而且他心裏有數,這個合同是怎麽簽成的。


  他不說話,雷士也不敢隨意開腔。也不過就是兩分鍾而已,雷士的手心裏已經溢出了一層的汗。


  “言總……”雷士實在不懂這大半夜跑到這裏來是做什麽,“您……”


  “牙長起來了?”言馳忽然問。


  雷士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摸摸嘴,被打掉的門牙,怎麽可能好呢,為此去打了好幾天的針,前兩天才花了一筆錢把牙給補起來。


  所以,就為了這個,他也必須炒了鬱清秋。


  心裏憤怒,但是對方不能得罪。


  “還好,還好……”他訕訕的笑,“這麽晚,您是有事兒嗎?”


  “有。”他開口,手裏拿著打火機在幹淨的手指裏轉著圈,那打火機的價錢就夠好多上班族上幾個月的班。


  “我聽說,你很喜歡欺負她。”啪嗒,打響了打火機,火苗往上竄,一瞬間又熄滅。


  雷士隻覺得自己的皮崩的更緊了,“欺負……誰?”


  “鬱姐,鬱清秋!”羅甫務補充,說的很大聲。


  “沒,沒有,怎麽會呢。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去欺負一個女人,再說她是一個新人,我們隻會培養,不會欺負……”


  “是麽,那她什麽時候加薪?”言馳又問,火苗又竄了上來,又滅,又起……


  啪嗒,啪嗒的聲音反反複複,仿佛是敲打在雷士心頭的警鍾,在慢慢的鞭撻著他。


  “我……她……已經辭職,今天。”


  言馳沒有說話,羅甫務開口,“開什麽玩笑,她傷都沒好就去上班,怎麽會辭職,一定是你!”


  雷士笑的牽強,“真沒有,是她自己……”


  “如果不想在繼續掉牙,那就把她弄回去,可以不升職,但是必須加薪。兩天內,把獎金的支票開給她。”


  什麽?

  雷士這就不懂了,上次不是他說的不給獎金嗎?


  打火機在男人的手裏轉了一個圈,360度,從手中脫離最後又穩穩的落在指甲,啪,立在桌子上。


  “聽到了?”壓迫聲起。


  “聽到了聽到了。”雷士頭皮發麻,“可是……這個加薪,我說了不算啊,得老板……”


  男人仰頭謂歎,“是麽?你是在暗示要我加入你們電台,做你的老板?”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來了,那還得了!!


  “我能辦到,能能!”


  “那就好。”


  言馳起來,居高臨下的在給他最後一擊,“讓她不受欺負,你就不受欺負,否則你會過的寢食難安。”


  有多硬氣,聲音就有多平緩。


  “是……”雷士牙關都在打顫,牙疼,很疼。


  言馳沒有在看他,起身離開。


  羅甫務裝成言馳的樣子教訓他,“搞清楚,我們言哥之前和鬱姐那樣,是因為他們是情侶吵了架,你個笨蛋看不出來?”


  “……”雷士不滿。


  “言哥是個學渣,可能最後一句話用詞不太當,我跟你重申一遍,你若是不好好照顧她,他就能玩死你,用很殘酷的方式!”


  哼,走人。


  到車邊,言馳在等他。


  “言哥,我已經狠狠的教訓了他,走,回家睡覺。”


  “你說誰是學渣?”狐假虎威的樣子,倒是學的不錯。


  啊,你聽見啦?


  “我,我說我自己呢,我上高中的時候經常考零蛋,大學還老掛科。”


  言馳掄起拳頭要揍他!


  羅甫務嗖的一下上了車,鎖死車門,呼……好險,差點挨打。


  嘖,零蛋學渣還這麽橫。


  ……


  車上。


  “言哥,回家睡覺不?”


  “停車。”


  “幹嘛?”


  羅甫務把車停了,他下來,打開駕駛座的門,把羅甫務給扯下,他上去。


  “……怎麽了?”


  “我回蘭城,你呆在這兒。”


  羅甫務驚了,“什麽意思?”


  “新開發的樓盤還有酒店不是還缺一個負責人麽,我把你弄上去,好好幹。”車子發動。


  “不是,言哥,這大半夜的……你要回去?”


  “嗯。”


  言馳要升車窗,羅甫務一隻手擋了過去,言馳順勢丟了一張卡出來,“拿去用。”


  “………言哥,你……”


  “拿去,隨你怎麽花。”


  “……”幹嘛啊,這是。


  “還有今天晚上的事情,對誰都不許說,聽到了?”


  “聽到了,你……你走幹嘛,不來了嗎?”


  言馳看著前麵的姹紫嫣紅,那目光倒映著街頭絢爛又孤獨的風景,“不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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