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他死了,都是因為你
寒風瑟瑟,從傷口裏灌入,血如流水,以他為中心,沿著四周漫布圍繞。
他應該是深度昏迷,卻又因為疼痛把她的知覺拉回了一點點。
原芷藍的手指死死的扣著手機,眼睜睜的看著血染透了他的衣服。
“原小姐?”記者依舊在喊。
原芷藍根本聽不到,就盯著他,好像被那紅血給沁透,也一片的紅,灼熱滾燙。
“確定是真的?”
記者又問,全國直播,她的每一句話都,都至關重要。
是,是真的!
所有的話,都衝到了嘴邊,可這個嘴張不開。下巴被一捏,她被迫抬頭……
這個車子很大,很寬,但是全子單膝跪下去的時候,還是有些擁擠的,他卡在座位和擋風板中間,唇動,無聲,“我求你。”
他是焦急的,他的額頭有汗,拳頭緊握。
她盯著他,都忘了眨眼。
視頻裏頭又有了畫麵,從槍換回了刀。寒光粼粼的刀刃緊貼著他的臉,一橫,刃貼著骨頭,從下頜線劃過去,一道血痕出來。
他們在折磨他,一步一步。
他最愛那張臉,她也愛。
刀子到了頸子,刀尖朝下,割開了他的衣服,撕下了肩頭的衣服,她看到了那槍口。刀子揚起,一刀戳進去!
手機模糊了一下,應該是血濺到了手機上,全子無法控製的把手機搶過去,張口想喊,可還在通話,他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全身肌肉緊繃,血管在跳,看著原芷藍………失望透頂,然後雙膝都跪地。
原芷藍沒有說話,她還是盯著手機,她好像根本看不見全子,也看不到任何人。
隻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
“原小姐,您在聽嗎?”記者又問。
原芷藍看著手機,刀子還在動,一直在撕扯他的衣服,從胸膛到小腹………
她似乎聽到了他的粗喘,氣若遊絲,又拚盡全力。
“我在。”兩個字很低很低,嘶啞的不像是女孩兒發出來的聲音。
“那請問……”
“那天我說的……”真的,兩個字溜到了嘴邊,他的小腹破了皮,刀子正一點點的往進推,進去一寸,旋轉三十度,反反複複。
“假的。”
“您說什麽?”
“我說是假的。”她忘了眨眼,也忘了一切,眼前隻有他,還有徒然停住刺入身體的刀。
“能說詳細點嗎?”
原芷藍頓了一會兒,就隻是停頓,對方都非常的不滿意,進,轉,血從刀子的縫隙裏出來!
“我喜歡原少爺,想和他結婚,我為他懷孕,可原家不同意,原繼中讓我滾,對我百般打壓,我對他懷恨在心,所以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場戲,視頻也是假的。”
記者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是震驚,“您這樣編瞎話,幾乎要了一個人的命,這樣合適嗎?”
“我顧不了,隻想嫁給他。”
“做小三也是真的?”
“是。”
“請問您剛剛說是真的,現在又說是假的,原小姐,可否解釋這一點。”前後不一樣。
“我不知道這瞎編會讓原繼中坐牢,他……”她盯著視頻裏,那人在慢慢抽出刀子,她的嗓音很慢,很沉,“他沒有對我做什麽,是我鬼迷心竅。”
………
網絡上一片嘩然,這個采訪含金量太高,網絡再次因為這個熱度而癱瘓。
記著掛了電話,車子裏有長發一分鍾的死寂,什麽聲音都沒有,包括呼吸,像是也一起被中斷。
一分鍾後……
“識時務者為俊傑,放心,我馬上安排人送原少爺去醫院,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原芷藍,如果他死了,記著,都是因為你。”
這聲音有些突兀,在車廂裏有回音。
然後滴,掛了。
車子裏還是沒有聲音,好久後,還是全子起來,“謝謝。”啞啞的說了聲,把手機收起。
原芷藍還是沒動。
她已經沒有了魂魄,隻剩一個軀殼。全子伸手去碰,想讓她回神,一碰,她像是碎了一般,一下倒了下去,睜著眼睛,昏迷。
臉上還是巴掌印,額頭被撞紅,臉如血,就連肌肉都是僵硬的,總覺,死人就是這樣。
“把她扶起來,放在後座睡著,你兩去其他車輛。”全子歎息。
“要是她……”
“放心,一時半會兒她醒不過來,到葉家前,她不會再鬧。”
多少,全子多少還是有些了解她的。
………
回去的路上,全子有三次到後座給她按摩四肢,加強血液循環。
全子真怕她,過去了。
體溫一直都在36度一下,很低,心跳非常緩慢,手腕筋脈跳動率,又慢又無力。她保持著一個姿勢很久都沒有動。
死人和睡著的人是不一樣的,可她,躺在那兒,就像是死了,毫無生氣,沒有人的氣息。
回景城,氣候幹燥,很暖和。
帶著她去醫院檢查,沒有大問題,醫生不建議住院。全子把她送到了葉家。
………
原芷藍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兒坐在她的床頭吃冰激淩。
她茫然。
那孩子笑嘻嘻的,“芷藍姐姐,你醒啦?”吐字清晰。
她盯著他好一會兒,又看了看屋子裏其他的擺設。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驀然一暗,閉眼,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坐起來。
“芷藍姐姐,你是叫這個名字嗎?爸爸說你叫這個。”
她沒有回答,下床,站在地上的時候,兩腿發軟,一下跌倒下去。
小男孩兒以為她和他鬧著玩兒,也坐在地上,揚起笑臉,“姐姐,你好漂亮呀。”
好一會兒,原芷藍站起來,走路比較緩慢,到洗手間。沒有她的生活用品,隻有許久都沒有用過的毛巾。
洗完臉,用紙巾擦擦臉,出去,小男孩兒已經不見。
從浴室走到門口,她心跳加速,虛汗淋淋,打開房門,下樓。
葉家一個傭人都沒有,不知道去了哪兒,那小男孩也不見。她走到客廳的時候,後院裏有小男孩兒的聲音。
“我不喜歡姐姐,不要她住在家裏,她不理我,討厭。”
“別胡說,那是姐姐。你別去煩她,爸爸會處理。”
說話的人應該是葉威的新老婆,原芷藍都還沒有見過。
也沒有那個興趣見。
可不經意的一瞥,看到了葉威。他在剝橘子,他還是和幾年前一樣,人到了中年,看起來依舊健碩。
“爸爸,芷藍姐姐,病了嗎?”小男孩問,同時伸手問他要橘子。
葉威把橘子喂到他的嘴裏,寵溺的一笑,“對,芷藍姐姐病了。”
他哦了一聲,“為啥姐姐回來,傭人都要走呀?姐姐不能見人嗎?”
葉威沒回答。
“別胡說,傭人是放了假,回去休息去了,天天在這兒伺候你?”女主人柔笑。
大概是這個回答讓葉威滿意了吧,他柔柔的拍了拍老婆的頭。
他現在恬淡愜意的,眼裏隻有他們母子兩個人,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也忘了他曾經還死了一個兒子。
大概是察覺到了注視,回頭,一眼看到了原芷藍,站在沙發的旁邊,筆直的站在那兒,淡淡的看著他們。
葉威眸光一緊,隨即起身,要女主人在後院好好陪兒子,或者出去玩也可以。
他到前麵來,關上了門,拉上了窗簾,那般緊密,不知道是怕原芷藍見他媳婦,還是別人有透視眼,說臭名昭著的原芷藍到了葉家。
………
原芷藍坐在沙發,葉威給她到了一杯白開水,“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她沒說話,眼神沒有焦距。
葉威苦笑,“不打算和我聊聊嗎?”
原芷藍這才看向他,她的親生父親,有時候覺得這個男人陌生的可怕,可有時候又多麽想讓他抱抱她,她也撒撒嬌,像媽媽還在的時候一樣。
是她錯了麽?
她不該一直揪著一件事不放麽?
因為她指證葉威打死了媽媽,從此失寵,爸爸不喜歡她,討厭她。
因為她不放過原繼中,所以讓原南風身受重傷,不知生死,她,落的這般田地。
“不想說話也罷,你睡了兩天,也很嚇人。”葉威坐過來,到她的身邊,摸摸她的頭,“身體不好,我送你去你姑姑那邊養身體。”
姑姑在國外,原芷藍具體都不知道在哪個國家,她許久都沒有回來過,還是那一年媽媽死的時候,爸爸坐牢,姑姑回來,指責了她,說她不該把親生父親弄進牢裏。
“我。”她開口,聲音非常難聽,“想出去走走。”
“外麵很熱,別去了,呆在家裏,休息一天,明天爸爸親自送你過去。”
她現在能去哪兒,一個證件都沒有的人,還能出國嗎。
她沒說話。
起身,上樓,單薄的身軀弱不禁風,風一吹,總覺骨頭都能酥成渣。
“無恙。”葉威叫了句,“爸爸送你國外去讀書,你想念什麽就學什麽,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無論是哪個國家的國籍,我都給你辦到。”
她明白,隻要不在國內。
原芷藍沒動,瘦如紙片的背影沒有一絲異樣,仿佛早就預料到了。
“無恙……”葉威低歎一句,無奈。
“他怎麽樣了?”她的聲音很虛弱,很無力。
“誰?”
原芷藍沒有回答,抬手,抓在樓梯的扶手,手,雪白沒有血色。
她始終沒有回答是誰,抓著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緩慢而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