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百裏,我承受不起
就因為她的語氣,和那脆弱的眉眼,百裏的心頭就酥成了渣,不自覺也放柔了自己,“你可以叫我。”
她沒有吭聲,百裏握上了她的手腕,還是有些熱,比之前要好很多,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起身去拿拖鞋,又折回去,從櫃子裏拿了一雙還沒有開封的襪子出來,坐在她的身側,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少女的腳瑩潤有光澤,冰涼滑膩,百裏握上去,一把就包裹住了她整個腳掌,很嬌小。
“女孩兒要好好愛護自己。”他低道,把襪子給她穿上。
一雙腳穿好以後,她沒有抽回腿,他也沒有給她放回去。抬頭,她也正好看著他。
那眼睛氤氳低愁,似在看他,又似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百裏眉頭一緊。
抓著她的肩膀,“原芷藍。”
她的眼神慢慢開始聚焦,終於看著他,嗯了一聲,細碎又柔弱。
“別發呆,一會兒吃飯。”
“嗯。”
百裏起身,把她的腿放在沙發,用毯子給她蓋上,彎腰,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他看到了她眼睛那一層薄薄的堅強,一戳就破。
他應該是要說點什麽的,最後又什麽都沒有說。
勾唇,似笑非笑,溫和優雅,起身,去廚房。
………
兩菜一湯,也足夠兩人吃。
原芷藍餓了好多天,胃已經損傷,實在吃不下什麽,但有百裏在,原本的兩口飯也變成了半碗飯,半碗湯。
他強行去喂,她不得不張嘴。
飯後,百裏去洗碗,才洗到一半,就聽到嘔吐聲。他跑過去,原芷藍正在馬桶上吐,背部起伏不定,很痛苦的樣子。
他在身後安撫著,吐完,給了她一杯水,簌口。
出來後,她好像隻剩了三分之一的命,有氣無力。
他拿了自己的衣服,抱她包住,“去醫院。”
“不去。”
“不行。”
“我隻是吃多了。”
“……”百裏瞄著她,弱不禁風,一頭黑發滴落在脖子上,他伸手給扒開,露出完美的脖頸,白而修長。
“怨我給你吃飯?”
“我胃疼。”
“怎麽不早說?”
原芷藍歎氣,想把心裏的濁氣給歎出來,但堵得越來越緊,“我以為一會兒就好了。”
“傻子。”百裏失笑,把她弄到床上去躺著,生了病的小姑娘,更可愛,更容易往人的心裏鑽。
“我去買藥,你躺著別動。”
她點頭。
………
家裏就剩下一個人,原芷藍閉上了眼睛,五官在寂靜裏慢慢的扭曲,最後承受不住的爬在床上,小手緊緊的抓著被子,手背的筋脈開始泛青。
十分鍾後,百裏回來。
他走路帶風,速度很快,來到臥室,小姑娘縮在被窩裏。掀開被子,她爬著,把自己縮成一團,好像很害怕,很驚恐。
他摸著她的頭,“別這樣。”他眼底如水,“弄的我也想到床上去睡。”男人的懷抱比床,總歸是要溫暖一些。
原芷藍這才抬頭,從額頭開始,一點點的往出冒,卷翹的睫毛,筆挺的小鼻子,蒼白的唇,還有巴掌大的小臉兒,然後因為仰頭繃的很緊的脖子。
白皙而潤澤。
他心裏忽然就有了衝動。
她坐起來,“我不吃藥。”
他沒說話,看著她的唇。
“我不疼了。”
在他的麵前,這真的就是一個受了傷的小女孩兒,需要哄,需要寵。
“不行。”他再次拒絕,拿了水過來,藥一粒一粒的掰好,“吃完有獎勵,我還有碗沒洗完,等我過來,你若是沒吃完,我喂你。”
起身,出去。
到陽台換氣,緩和自己。
………
百裏給的獎勵就是看電影,他的房子不大,沒有影音室,就在客廳,窩在沙發上。
軍事剿匪大片,還是很多年前的,很激烈,很熱血。
看到一半,男女主穿著迷彩,在海邊散步,想要牽手卻又克製不敢,眼神的接觸都是流連忘返,這種曖昧給迷彩增添了別樣的色彩,顯得那衣服不止有家國天下,還有兒女情長,威武,柔情。
然而這種獨處的戲份隻有五分鍾,就又接到了任務,男主歸隊,女主一個人站在海邊,癡癡的觀望,想要叫住他,又惶恐讓他遲了回去複命。
原芷藍閉了閉眼睛,有些幹疼。
被一聲槍響震得睜開了雙眼,再看過去,男主被俘虜。結局的最後,戰爭勝利,男主死了,死在了海裏,女主懷了孕,挺著大肚子。
最後的鏡頭是女主站在海邊,落日餘暉,她的背影孤獨又蒼涼,旁邊放著嬰兒車。
悲劇收尾。
結束好久,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百裏才拿過遙控,“抱歉,我不知道這是悲劇。”
原芷藍沒有說話。
百裏側頭,她的眼圈有些濕潤,依舊定定的看著屏幕。他拿紙巾去給她擦拭,“不好意思,如果知道是這種結局,就不給你看了。”
“不,悲劇才完美。”原芷藍虛虛回頭,卻正好對上了他漆黑的目光,“身負家國重任,感情是奢侈品不是嗎?”
百裏的手一緊,少傾,點頭,“是。”
“那何必去結婚?”
百裏的眼神霧暗深沉,聲音低啞,“是軍人就不能結婚?”
原芷藍頓了會兒,又道,“並不是,可是那種和劫匪暴徒打交道,自己隨時會死的,不適合,會害了別人。”
百裏沒有說話,就隻是看著她,幽暗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須夷,原芷藍起身。
要走的時候,手腕被拽住,他的手心微涼,她低頭。
“我不進原家,也可以轉業。”
或許他是一時衝動,或許是這夜色給了他很多的錯覺,又或者是他從來沒有碰到過心愛的人,一直在軍營裏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所以這般真誠的表態。
原芷藍心頭虛軟。
“百裏。”聲音都變的很輕,生怕重了會傷害到他,“我承受不起。”
他沒說話,就拉著她的手腕,沒有鬆。
她抽出,他沒讓。
反倒把她給拉了下來,又坐在了他的身側,軍人的氣息是利落且大氣的,包圍著她。
他強大,她渺小。
原芷藍抬頭,他就在身旁,目光鎖著她。
原芷藍指尖微動,又勾唇嗤笑,蒼白虛弱,“原本還能借宿一晚,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她推著他的胸膛,讓他退遠點兒。他忽然抓著她的手,捏在掌心裏,她要抽,他越握越緊。
這雙手不是原南風的光滑修長,他的掌心有薄薄的繭子,捏著她的手,手背有微微的粗糙感,很有安全感,卻也讓她筋脈微顫,男人味在蔓延。
“百裏,放手。”她的語調依舊很輕。
他沒鬆,就捏著,放在他的心口處,沉聲,“軍人為什麽不能結婚,哪怕是隨時會死,怎麽就成了害人。”
“……”
“還有我的工作不會讓我死。”
“我知道了。”
他張口還想說什麽,卻又徒然閉嘴,死死的看著她。原芷藍的手心被握的很熱,乃至全身都在熱。
這麽近的距離,他的味道像一個殼子把她全麵包圍,她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百裏,你趁人之危。”在這個時候表白。
百裏的目光諳了諳,喉頭滾動,悸動在眼裏湧動。就像是漆黑的夜突然開了一朵花,那炫亮魅惑,一下就把她給吸了過去。
她沒動,氣氛緊致暗湧。
空氣越來越稀薄……好一會兒,他猛的鬆開她,站起來。
“誰趁人之危,你以為我在跟你表白?隻是在跟你說,哪怕是將死之人也有欲望,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很多時候若都是理智走在前麵,那這個人活著該有多無趣。”
末了又補充,“在這兒睡吧,我今晚有任務,要回部隊。”
去臥室,拿了衣服,出門。
到門外呼吸才算吐出來,走道遊廊的盡頭,那裏最是灰暗,能遮擋住他臉上所有的表情。
十分鍾後,打電話出去。
“大隊。”他等對方回複後才開口,“沒有任務給我?”
“你不是今天才請假?三天假,現在又要來?你幹什麽?”
他拿了打火機卻發現沒有煙,看著黑漆漆的夜色,嗤笑,“勞碌命,閑不下來。”
“那就去找對象。”
“我不是會害別人麽?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跟了我,天天讓人家擔驚受怕?”
“………有心上人了?”
百裏沉靜。
“行了,最近不派你出海出省,也不去剿匪窩,找一個不害怕的就行了。這三天好好休息,手機保持開機狀態,別出蘭城,有任務我會通知你。”
嘟,掛了電話。
百裏收起手機,靠在牆角。
他也是瘋了,因為一個電影,便沒有克製住自己。
電話又響,原南風。
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盡管是隔著一些距離,也還是壓低了聲音。
“幹什麽?”
“今早打電話做什麽,打了卻又沉默,來了山莊也不進,想來也不應該是你的作風,現在在哪兒?出任務?”
他嗬的一笑,“不是說我是你敵人,莫不是還關心我是不是死在了戰場?”
“是爺爺奶奶關心你,你在哪兒都無所謂。如果還在蘭城,就把他們接到你那去。”
“現在不行。”
“……”
屋子裏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喊叫聲,他顧不得聽原南風說了什麽,衝進去,“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