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你這是在瘋狂暗示啊!
原芷藍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自己走下去。但是,她當年是怎麽走上來的,如今就要怎麽走下去。
所以咬著牙也要走。
走時,免不了有些惆悵,這個地方她呆的太久。在人生最痛苦的階段,在快要過不下去的時候,師父把她帶來了這兒。
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意義重大。
但現在,下山又何嚐不是一種重生。她在門外,所有人在門裏,以目光告別,然後齜的一聲大門關起。
一時間,心中湧起無數的小氣泡,終於還是離開了這個地方。就如同雲彩所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小尼姑。文五月也說,她的眼睛裏有太多的故事,做不了尼姑。
彎腰,鞠躬。
下山,她要去過另外的生活。
從大門到樓梯台,有一百五十米的平台。剛剛吃了退燒藥,藥性沒有退完,腿發軟。更何況,受了傷的膝蓋磨著褲子,走路很艱難。
或許這是佛祖給她的最後一次磨練,此次過完,餘生就是平順喜樂。
無妨。
她能忍受。
身體很重,腫的地方都沒有消過腫,一步一步挪。走了不過十步,總感覺這心髒扯著全身的筋脈,每走一步,都想喘口氣,來緩解疼痛。
走到底二十步的時候,台階上男人的短發撞了上來。
她停住腳步,這一天,陽光甚好。
十月底,進入了秋,乍暖還寒。陽光穿透了雲層,落下來,燦爛的在空氣裏漂浮著五彩光芒的小圈圈。
那男人著一身雪白色的襯衫,筆直的西裝褲,一身矜貴裏又處處見精致。
恍惚裏,好像是那年14歲。她呆在籠子裏,他從陽台翻過來,那時也是白襯衫。那時的白襯衫,稚嫩,輕狂,氣盛。
如今它熨帖著男人精壯的身軀,是成熟,暗芒,魅力。
他站了一會兒,看著她,那眼神忽然比這陽光還要熾熱,然後瘋了一樣的跑過來……
他們之間,好像都是他在主動。可這種主動,誰說不是她迫使他占在主導位置呢。
“你………”原南風開口,她沒有戴帽子,披著短發,穿的是素衣,拉著小布箱子。
她還俗了。
“我出來了。”她開口,眼神照進了陽光細碎的金點子,迷人萬分。
原南風臉部肌肉抖動了一分,一個月就還了俗,那他自然知道是用了什麽方法!
緊接著就蹲了下來,掀起她的褲子,他看到了她的傷痕累累。
一時,蹲在那兒,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拒絕雲慧的說辭,沒想到………她卻悄悄的去做。連跪一個月,這是酷刑。
好久他才站起來,眼眶微紅。他看到了她腫著的手,根本不敢去握,怕弄疼了她。
“傻子。”他沙啞的聲音似漏沙,湧動著正好敲動人的那根柔軟的神經,“我不在乎多等幾個月,你是不是想用苦肉計以後好騎我頭上?”
原芷藍柔笑,“我不用苦肉計,你不讓騎嗎?”
他沒有忍住,抱住了她,沒敢太用力,隻是收緊胳膊,“讓,你永遠是我的大小姐,我都恨不得來一個苦肉計,求著你管製我。”
原芷藍無聲的笑了下,露出幾顆白白的牙齒。
………
抱著她下山,走的很慢,畢竟是下坡,他看不到腳下的路。原芷藍摟著他的脖子,額頭清晰的感覺到了他頸部筋脈的跳動,每一下都那麽有力。
她的手挪下來,放在她的心髒處,“原南風。”
他頷首,精瘦堅毅的下巴從她的臉上刮過,“怎麽,是不是很難受?”
“沒有,就覺得你心跳很快。”那一年,兩個人都還小,她倒在他的懷裏,她心跳如麻,可他卻毫無征兆。
“能不快麽?”他在她的額頭親了一口,眼中炙熱的仿佛流出了滾燙的漿水,滲透到了她的心口裏,渾身都柔軟的不可思議。
他並未多話,但綿綿的情話都在眼睛,原芷藍捂住了他的嘴,“千萬別肉麻。”她害怕他說什麽,她會不習慣。
“傻子。”他又說了句,“現在哪是說肉麻話的時候,先救我的命。”
“………”
對啊,先救他的命,她這般付出,如他來說,還不如給他一刀來的舒坦,也恨不得那些傷都在自己的身上。
…………
醫院裏。
醫生上完藥,原芷藍疼的出了汗,原南風的手心也出了汗。
她靠著,全身都不能動,腿包紮的很厚實,看著他,失笑了下,“你幹嘛呢?”
他眼中有一絲流行劃過時的明亮,照亮了他整個眼部輪廓,那一瞬,溫柔的感覺直接撓住了心尖,“失而複得,情不自禁,不知道要做點什麽好。”
“你呆在這兒就好了,什麽都不需要做。”
他看著她沒說話,四目相對,無形的曖昧和溫暖在滋滋的交纏著,好一會兒他才單手包裹住了她的小臉蛋,“你這樣,我想少愛你一點兒都很難。”
太好,太完美。
想用力擁抱,又唯恐弄疼了她。
“你原來準備少愛點兒?”
“嗯,省得我牽腸掛肚。”
“……那現在呢?”
原南風不甚自在,眼睛裏都有了燥熱,誰習慣說肉麻的話啊。
“現在,你在我麵前,我也想你想的要命。”
“………”
原芷藍有點………受不了。白皙的臉有一種沒有憋住的笑,“你別說了,我睡會兒。”
“嗯,我在這兒守著。”
“嗯。”
原芷藍很快就睡了過去,畢竟吃了藥,身體不舒服,虛弱的很,睡著前,感覺他包裹住了她的腳,正在按摩。
嗯……舒服。
她睡著,原南風還是在按,身體裏一直都有一會熱浪在,遲遲不消。
他的小丫頭,已經回來。
如夢如幻。
………
愛的可貴就在於,在某一瞬間出發,去嚐試一種永恒。
還俗下山,其實不是在全子告訴她,原南風出事的經過和得知他得病是才想著離開。
是在原繼中死後的某個夜晚,在寺廟裏無數次看到在停車場裏等她的那輛車……不知在哪個夜晚開始想要下山,隻是冒了一個小尖。後來他出事後,她才真的決定。
你說兩人之間有原繼中……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做過禽獸不如的事情,可……大抵是真的在寺院裏呆久了,又或者是原南風鍥而不舍的來騷擾她。
所以近一年裏,她都已經差不多忘了原繼中這個人的存在。
成長就是一個自救的過程,她想,或許換一種活法,會更精彩。
………
原芷藍下山的事情,原南風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難得的獨處,哪怕是在一起什麽都不做,這時光也是美的。
她睡著了,他就守著她,醒了就一起聊天。人生從來沒有哪一次是這般輕聲細語的講話,隻是舍不得大聲。
“原南風。”原芷藍躺著,頭發淩亂,讓她整個人有一種懶散的韻味。
“嗯,你說。”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有點……惡心。”
“………”
原芷藍露齒一笑,“你放輕鬆,我真的已經下山,而且就在你麵前。不用時刻盯著我,我不會走,也不會消失,不要這麽顫顫驚驚,就算你吼我,我……我也會吼回去啊。”她清楚的感受的到他的小心翼翼,如果這時候她開口說要他名下一切的財產,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是嗎?
他有表現的這麽不成熟麽?隻是覺得,十幾年的夢,突然成了真,還未從這種驚喜裏走出來。
他笑著歎口氣,“對,你是已經回來。這不是舍不得把目光從你身上離開麽?”
“………”又來了。
原芷藍伸手,他自動把脖子遞過去,讓她抱著。她把他拉到自己的麵前來,在他額頭吻了吻,“不要緊張,我不會再走。”
他沒說話,近在咫尺的距離,清晰的看到他線條流暢的雙眸裏,被那湧動的漩渦而侵占。
“芷藍。”
“嗯。”
“我很想你。”麵對麵也想。或許是那幾年的空虛,把他掏的太空,即便是她在他的身邊,也未曾填滿那深坑的虛無。
“嗯,我知道。”她抱住他。
…………
五天後,原南風基本上也恢複了正常。不在患得患失。
現在大白天也能睡覺,一覺醒來,腳底正在享受按摩,於是就對著天花板發呆。
“想什麽?”
南風握著她的腳,因為腫了,所以需要按摩,這幾天裏,他天天給她按,腫也消的七七八八。
“剛醒來,發癔症。”
“你還有這癖好?”
原芷藍嗯了一聲,想起來。原南風把床升起,給她後背墊個枕頭,摸額頭。
她嫌棄的一把推開,“洗手去。”也不想想自己剛剛在做什麽。
“……你還嫌棄你自己?”
“嗯。”
原南風去洗手,出來,她各種端詳自己的手。他坐下,將她的手拿過來,捏在手心,還是腫,但沒先前那麽重要。
“剛有夢到我吧?”
果然是正常了,臉皮都厚了。“………沒有。”
“有。”他鄭重重的跟她講,“我有感應。”
“………”
他的眼睛過於酌亮,看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抽回了手,昵了他一眼,“在看我挖你眼珠子。”
“……這麽囂張。”他微笑著。
“難道我現在沒有囂張的權利?”她昵著他,眼神晶亮,宛如十八歲時的嬌俏。
原南風坐在床邊,他看著她絲毫不掩飾心裏的喜歡,都在眼睛裏。
“那你太有了。”
“那行,我現在要行駛我的權利。”
“大小姐,您吩咐。”
“上來。”
她拍著身側的位置。原南風沒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現在大概不清楚我的狀況,我12年沒有過女人。”不用撩撥,隨時可以自燃。
這六日,他都是趴在床邊睡,沒有碰她,盡管如此,還是有拚命隱忍的時候。
“我知道。”
“……所以不要瞎搞,我就呆在床下。”
“就當考驗你吧,我就喜歡你忍不住又得忍,然後滿頭大汗的樣子。”
“………”這又是什麽癖好?
“你上不上來?”他很憔悴,需要休息,必須休息。
他深深的看了她兩眼,咕嚕一聲:這女人真是壞透了。
他‘不甘不願’的爬了上去,拿被子蓋著兩人,她的肩膀就靠了過來,他本能的就抱住,以為可以溫存一會兒。
“看劇吧,有哪些熱播劇,學習學習,不然別人覺得我老土。”跟不上時代。
這樣也好,溫存隻是給自己找罪受。
拿手機,在app裏滑動著,在排行榜找第一名播放,一點開,第一集的第一幕就是床戲,而且,水下,肉搏戲。
原南風,“………”
原芷藍噗嗤,“你這是在瘋狂暗示啊。”
原南風呼了一口氣,這女人………真是。但轉念一想這樣也挺好,就像是那些年的他與她。
鬥嘴,相愛相殺。
“等你好了,我不暗示,隻瘋狂。”把床戲這塊兒跳過,直接進入劇情。
抱著她,一起看。
十分鍾後。
原南風蹙著眉頭,“這傻屌劇情。”但還是接著往下看。
看的不是劇情,而是和某個人在一起,一起看劇的感覺。
就如周傑倫那句,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一起躲過雨的窗簷。
………
原芷藍好多年都沒有住過院,自然也有好多年也沒有生過病,最長的是22歲那一年,在醫院裏躺了整整一年,出院後連走路都不會了。
第十天的時候,鬱清秋來了,看到她,用力的把她給抱住,一切盡在不言中,彼此懂就好了。
“終於等來了。”
原芷藍失笑,“院子裏的花,還有嗎?”
“絕對有,沒有的話,我去給你挖來種上。”
“這麽重視我?”
“那當然。”
兩人相視一笑,又聊了很多其其他的。好一會兒言馳和言小妍,原南風抱著言小妍。
言馳坐過來,在原芷藍的臉上捏了一把,“丫頭片子,厲害,好好整治他,以後哥給你撐腰。”
原芷藍露齒,有那麽一分嬌俏,“謝謝哥哥。”
“不許這麽叫!”
“不許這麽叫!”
原南風和鬱清秋同時開口,原芷藍,“………”
原南風後來才給原芷藍解釋,一個女人若是把男人叫哥,那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若是叫哥哥,那就隻想扒她的衣服,摁在床上,弄她。
所以曆弘深也絕對不允許明嫣把原南風叫哥哥,隻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此時。
言馳瞥了眼原南風,哼哼笑,還挺會較真。又看向鬱清秋,小聲,“叫哥哥。”
鬱清秋懶得理他,厚臉皮,坐過去,把言小妍弄下來放在床上,“叫幹媽。”
言小妍爬到原芷藍的身邊,抱著原芷藍的手,粉嘟嘟的臉,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灣的形狀,“媽咪。”言小妍的嘴啊。
就是哄死人不償命的主,媽咪比幹媽強多了。
“乖女兒。”原芷藍抱著她,兩人聊了一會兒天,過了會兒就聽到原南風拔高的聲音,“我為什麽要住你們對麵?”
言馳麵色不改,他和原南風有著同樣的短發,但不同的是,他的短發永遠都帶著一種疏狂之氣,用言昱寧的話說就是匪氣。
但原南風不同,那幹淨利落的發,因為眉間的那顆痣,便是多情風流,用言馳的話說: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對原芷藍開口,“我們對麵一直空著,你們以後搬過去住,我們就鄰居,早晚都能在一起玩兒。售價頗高,他買不起。”
原南風,“………”他媽的有病。
“那,賣多少錢啊?”
言馳比了一個手指頭,“一個億。”
“………”原芷藍沒說話,一個億,不低。她抬頭看著原南風,眼神幽幽,平靜,淡然,隻字不吭。
就這眼神,比給他施壓來的力道還要重!
“買!”他咬著牙。
以後沒好日子過了,言馳又多了一家免費的保姆!
…………
言馳的對麵,一時半會兒也住不進去,要收拾打理。這是原南風第一次買二手房,處理起來其實也快。
但二人世界得有,出院後,原芷藍點名要去南水苑。這是原南風最小的房子,不過120平,很普通的小家。
屋子裏已經有了原芷藍的一切生活用品,而且……都是情侶款。
原芷藍拿著牙刷,其實有些想笑,她和原南風年紀都不小了,竟然還搞年輕人的這一套。
刷完牙出來,原南風在做飯。
她腿上還貼著膏藥呢,走的很慢,進去。看他穿著家居服,脊背筆直帥氣的模樣,過去。
“你在做什麽?”
“明天一起去超市,今天食材有限,隻有青菜。”他回頭,先親了她一口,“還是叫外賣?怕你吃不飽。”畢竟味道不是很好。
“不用,我就喜歡吃青菜麵,你做,我看著。”
“出去等著。”
“我就要在這兒。”
原南風胸腔震動,露出兩排白牙,絢爛迷人,聲音極盡寵溺,“我去給你拿凳子。”
搬了餐桌椅過來,讓她坐著。
此時,日落西山。
光線頗紅,如少女的輕紗從天際一下網來,落在廚房的地上,溫馨柔靜。原芷藍探出一雙腳去踩著光,把小腳丫都照成了迷人的粉紅色。
她不禁甩動著腳,看著地上上下晃動的影子,心中一片的寧靜愜意。
抬頭,他定定的看著她,那黑眸比著陽光,更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