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陳釀有異
“啊?眉笙前些天……”顧婉儀脫口說幾個字,又似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連忙抬手使勁捂著了唇,搖頭道:“臣妾沒說什麽。”
她這般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度,讓段景煥臉上的喜色迅速褪去,他重新坐到龍椅上,眉目凜冽,神情冷凝的看向顧婉儀:“把話說清楚一些。”
“皇上恕罪。”顧婉儀連忙匍匐跪地,連連道:“是臣妾失言,臣妾並非是懷疑什麽。隻是前段時間宮外來人說是誥命夫人給眉笙送還了一套宮裝,送來了兩套便裝,說是要眉笙再過去頤和府探視的時候,著便裝便好。”
原來是這個?想來是上次蘇眉笙在頤和府的時候,她那彰顯皇貴妃身份的衣衫被潑過紅藥水的緣故,馮氏才有此一嘴?
不過她怎會讓黎靖之代為轉送?
段景煥劍眉微擰。
似是看透了段景煥心中所想,顧婉儀柔柔道:“臣妾聽聞誥命夫人自入秋後身子便不暢快,現如今隨著天氣愈來愈寒,她的身子骨也越發不濟起來。便是眉笙給她找了兩名婢女,那兩名婢女都不得空閑。是而,馮氏差遣她們所做之事,有時候她們便勞煩黎大人了。畢竟都是從同鄉出來的,聽說黎大人背地裏常常關照誥命夫人。”
她倒要瞧瞧段景煥對蘇眉笙到底能容忍到何種程度!
別怪她此番利用黎靖之,他如今正的聖心,便是偶有不妥當之處,段景煥應當也不至於會對他如何!畢竟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他方才又大肆讚賞了黎靖之!
段景煥眸底快速劃過一抹鬱色:“倒是沒想到誥命夫人那兒竟會是這般艱難。”他別有深意的看一眼顧婉儀,“此事朕知曉了,日後頤和府有任何傳往宮裏的消息,你都過來告訴朕。”
就這樣?他就不覺得誥命夫人往宮裏送還宮裝意味深遠嗎?
這說明蘇眉笙在宮外換過衣衫!
可她為何會換衣衫,難道段景煥就半點不想知道嗎?還是,他心底早已經清楚那天在宮外發生的一切,隻是他不願意深入去想?他不願意追究蘇眉笙的責任?
他對蘇眉笙的感情就這麽深嗎?
顧婉儀不知道她是怎樣走出養心殿的,隻知道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到達翊坤宮的大門口。巍峨的宮殿內裏豪華,奢侈,隨著她晉升為皇後後,這宮裏的一應布置也都上了一個新的檔次。但可笑的是,如今她看著這滿目的華貴,卻隻覺得遍是淒涼。
早知道成了皇後會是這般光景……顧婉儀無語輕笑,嘴角卻盡是嘲弄。
承受不了這份打擊,顧婉儀在當天晚上便又用信鴿秘密聯係了黎靖之。
“君心深沉,佳人依舊,黎大人若想早日擒獲美人心,還請抓著最後的機會。”
黎靖之很快回信:“年終宮宴,便是斬獲美人之時。至於具體計劃,等到我日後詳細告知。”
……
年終宮宴很快到臨。火樹銀花,載歌載舞,管弦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後宮的諸多妃嬪坐在各自的席位上,觥籌交錯,好一派熱鬧景象。
顧婉儀和段景煥坐在最上首的位置,舉杯交盞,同慶漾笑。
蘇眉笙坐在左手邊下首第一位,她的身後是兩位阿哥的坐席。她今日穿了一襲紫色的華服,高貴典雅,舉手投足間盡顯貴妃氣勢。
“眉笙今日這穿著倒挺別致。”像是一朵盛放的紫羅蘭,偏頭輕笑望向斜後方兩位阿哥的時候,更顯溫婉與慈和。
這樣的她像是一顆熠熠生光的紫色明珠,怪不得能吸引住那麽多人的目光。
顧婉儀放下手中的酒杯,臉頰微微發紅的笑著衝著蘇眉笙道:“日前隻道你會有驚喜,倒是不曾想會是這樣的驚喜,你這般,可是把那些嬌滴滴的妹妹們都比下去了。”
“可不是呢,先前隻以為皇貴妃穿黃色,粉色等淺色係服飾好看,倒是不曾想穿紫色的也這般千嬌百媚,風華無雙。這宮宴上的諸多佳麗,便隻有皇後娘娘和皇貴妃娘娘豔冠群芳了。”有妃嬪笑眯眯的溜須拍馬。
顧婉儀捏帕子擦擦唇角的酒液:“妹妹說笑。我和眉笙可是這宮裏的老人了,那比的上你們這些新進宮的姐妹人比花嬌?”她借著酒意,故意朝段景煥身上輕輕靠了下,眼神微微迷亂,笑道:“您說是嗎?皇上?”
段景煥的目光從開宴開始便沒注意其他,他的目光黏著在蘇眉笙身上,眸底一片情愫洶湧澎湃。他很想不顧一切的把人安置到他的身邊,讓她陪他一起看這歌舞升平,美景無雙。但想到顧婉儀如今在背地裏的種種小動作,他便隻能壓製住心底的一切衝動。
仰頭灌下一口酒,段景煥不動聲色的離顧婉儀遠些,抬手舉杯道:“各有各的好處。就像這酒,新酒色澤好看,卻是辣入肺腑,老酒味醇,卻需好好品味。”
“那臣妾可盼著皇上來品味臣妾這杯陳釀了。”佟菲菲已經灌下兩大壺酒水,此刻明顯有些頭重腳輕的,但聽著段景煥的話,她卻突的想要為自己爭取一把。
她是這宮裏的老人了,眼瞧著就要人老珠黃,總不能就真的這樣一輩子韶華付深宮,臨了落個孤苦無依吧?
蘇眉笙聽著她的話,眉峰微微一皺。這佟菲菲如今怎麽回事兒,怎麽感覺她做事情越發不著調起來?
這種還有王公大臣參加的宮宴,她豈能這般行事?
蘇眉笙偏頭望過去,卻見佟菲菲已經拿著酒杯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
“胡鬧!”顧婉儀眼神微沉的斥責一句,“還不趕緊坐下去。”
那想,佟菲菲卻仿若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她端著酒杯輕笑著走到了宴席中間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蘇眉笙的眸光緊緊落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眉眼底下歲月留下的痕跡,蘇眉笙的心底突的也有些感慨。歲月從不曾溫柔相待過佟菲菲,是而,她才想要孤注一擲吧?
畢竟是曾經的好友,看她這樣自掘墳墓似的行為,蘇眉笙心底歎息不已。伸手,她下意識的就要去端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