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思感
“已經用磁波共振儀給金剛全身做過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隻是這隻金剛出現劇烈的腦震蕩和血脈阻塞現象，實在叫人費解啊。”老醫生佝僂背脊，拿著檢查報告，遞給了麵前的少女，不住的搖頭。
老醫生算是獨立團團長莫言的專屬醫生，平時都在農業總部醫院養老，現在薑威所在的地方距離他早上測試山坡不遠，隻是一間平時供員工們在野外休息的木屋。
“身體也隻是多出的輕傷，根本不足以傷及肺腑血脈，那麽這腦震蕩和血脈阻塞是如何辦到的呢？”少女看著報道，心裏同樣充滿疑惑，不時的偷偷瞥著那張病床上沉睡的薑威。
“身上的肋骨被金剛壓斷了七根，手臂骨折脫臼，最奇怪的是，他右手的五指全部斷裂。這樣脆弱的骨骼，就算他神紋力量快邁入了下階，也不可能對金剛身體造成如此古怪的傷害啊？”
無數的疑惑在少女心裏麵回蕩著，她讓專家醫生檢查過薑威的全身，甚至親自用探測了下他的神紋力量，但最終她沒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答案，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奇怪的人呢。”
正待離開手術室，突然薑威這時候呻吟了一聲，少女頓住了腳步，臉上笑容斂去，不苟言笑的走到薑威病床前。
朦朧中，薑威依稀看到一雙淩厲的眼睛出現在頭頂上空，所有的混沌刹那間如潮水般退去，驀然一下挺直坐了起來。
“警覺性不錯！”少女點點頭，冷冷道：“獨立團團長莫言正是宣布，批準你加入獨立團。”
麵前的少女約有十六七歲，俏麗的瓜子臉，一雙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睛，本來是很可愛秀麗的模樣，卻因為緊繃的臉部表情和挑起的柳葉眉，刹那間由一汪盈盈春水變得淩厲凜冽起來。
莫言的年輕有些出乎薑威意料之外，他怔了怔，看到那柳葉眉已經皺起，馬上大聲回應：“是，莫言長官。”
“下午二點之前，務必到卡爾沃鎮楓林大街237號的總部報到。”莫言冷冷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好像挺難纏的樣子，薑威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他就看到了全身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樣的身軀，悶哼一聲：“就這樣的身體，難道讓多休息幾天都不行嗎？明天下午就去報道，真嚴苛啊。”
“嗬嗬，年輕人，別抱怨了，這幾年來，我還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新人有你這待遇，莫言團長她可是從來沒有看望過一次新人的，你這次能夠打敗那金剛，已經讓她對你刮目相看了。”旁邊的老醫生聽到薑威略帶抱怨的話，笑嗬嗬道。
“哦，是嗎？”薑威自嘲的搖搖頭：“那麽說來，用這身體換取長官的良好印象，似乎也不錯呢。”
回想起今天下午和金剛對決的那一幕，薑威至今心有餘悸，幸虧關鍵時刻在奧斯塔法戰網上對付金剛的情形重現了，他拚著會被金剛壓死的風險，瞅準機會點了金剛身上的幾處穴道，縱然如此，手上的骨指也差一點報廢掉了，如果是麵對正常普通人，薑威估摸著自己現在的骨骼硬度應該可以承受點上六指，但麵對金剛，他僅僅隻點了三指，骨頭就碎裂了，幸虧關鍵時刻，金剛如期倒地。
也許，是應該繼續刻苦修煉神紋力量了，薑威想到這裏，眼神頓時灼熱起來，他期待著能從小綠那裏學習到更好的神技。
……
阿爾卑斯山脈腳下，遠離小鎮喀秋莎的遠郊，一棟豪宅裏麵燈火通明，其中一間房間裏麵，一個麵貌秀麗的少女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浮現麵前的虛擬光幕。
“奇怪，這種體質特征，怎麽奇摩知識上麵都沒有什麽記載？”莫言搜索良久，眉頭微皺，將智腦上的搜索引擎啪嗒關掉。
在今天遇到薑威之前，她就查閱過從農業部傳來的薑威檔案，了解了薑威的過去後，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曾經神使高校的希望之星、父親是國家英烈著名的神人文明考古專家……神秘的一場大病之後，少年身體神紋力量完全消失，昔日的輝煌和光環徹底隕落，一下跌入凡塵，甚至當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遭遇這樣的巨大挫折，早就被壓成一根小草了吧，可是她看過薑威的眼神，那是強者才擁有的眼神，堅毅、無謂、永不向命運屈服的眼神，讓她想起了蓬勃向上的大樹。
“那麽脆弱的身體，怎麽可能會打敗金剛呢？就算他神紋力量恢複了也不行啊。”莫言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問題自從她回家之後，困擾了她幾個小時都沒有找到答案，縱然是號稱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奇摩知識搜索引擎，照樣搜不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小姐，老爺回來了。”房門敞開，老態龍鍾的老管家安靜站在門旁，慈祥的看著正在思考中的莫言。
莫言聽了心中一喜，連忙站了起來：“我爸他人呢？”她每個星期六之所以回一次家，就是因為她爸爸就是這天有半天的休息時間。
“進練功房了。”老管家一五一十道。
“每次都這樣。”莫言低下頭，臉上流露出不見掩飾的失望，喃喃道：“對他來說，難道除了強者之外，連女兒都不配被他看一眼嗎？”
“咳咳。”聽到莫言話語裏的傷心，老管家不由一陣咳嗽，心疼的勸慰道：“小姐，你可不能這樣想，其實你爸爸很愛你呢，隻是他終生軍旅生涯，性格又比較……比較內斂，不知道怎麽表達他對你的愛而已。”
莫言聽了一陣黯然，不過很快她臉上的哀傷如潮水般退卻：“我知道了，車管家，我隻是偶爾抱怨幾句而已。”
“我現在就去找爸爸。”莫言抬起頭，平靜的道。
“可是，署長大人他練功時候，不喜歡被打擾呢。”老管家小心提醒道：“小姐是不是再等兩個小時？”
“不用擔心，我這裏有他感興趣的東西。”莫言淡淡的道，抓緊了手中的芯片。
老管家口中的練功房，就在後花園的一間小石屋裏。
初春時節，花園裏百花齊放，濃烈的花香彌漫在空中的每一處，不過一片的生機勃勃中，那石屋裏散發出的肅殺之氣，就像是激流中突兀的水岩，讓這花香都變得凜冽起來。
離小石屋尚有十米之遙，莫言就看到了石屋周圍詭異的空氣流動，那是一種螺旋形的流動，似被無形的手操縱著，可以感覺到渦流中的龐大力量。
莫言臉色微驚，停住了逼近的腳步，爸爸的神紋力量居然龐大到了外泄的地步？
“是言言嗎？有什麽事？”突然周圍的渦流一下消失，石屋中傳來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爸爸，今天獨立團新加入了一個少年神使，關於他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讓你看看。”莫言壯了壯膽，凝聲道。
石屋裏麵的聲音沉寂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響起：“爸爸現在不方便出來，你……把東西放在門前吧。”
莫言聽了心中一動：“爸爸，你快突破結嬰期的壁障了嗎？”
“恩。”輕輕的一聲傳出，算是肯定了莫言的猜測。
莫言心裏豁然開朗，不由為爸爸高興起來，結嬰期之上就是熔煉期，突破結嬰期需要肉身了無牽掛，赤身裸體，和元嬰一同修煉至身心合一之境方能突破，難怪爸爸最近修煉更加勤快了。
一隻肉呼呼的小手突然從石門縫隙裏鑽出，瞬間芯片就消失了。
沉寂了一刻多鍾後，石屋裏麵響起了一聲異常響動，似乎什麽東西被打碎了。
“這少年是誰？”石屋裏傳出的聲音，帶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激動：“他叫什麽名字？”
“薑威！”莫言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芯片裏麵的內容果然打動了爸爸。看來一切關於神紋力量和神使的奇怪事情，都是爸爸的軟肋呢。
莫言帶來的芯片裏，正是薑威神奇的打敗那隻金剛的視頻，還有他受傷之後，那脆弱的身體被老醫生檢查過的醫療報告。
“薑威？”石屋裏的聲音咀嚼著這個名字，沉思片刻，急速問道：“他爸爸是叫薑淩嗎？”
“沒錯。爸爸，你怎麽知道的？”莫言大感詫異，那芯片裏麵，她可沒有把薑威的檔案資料弄進去啊。
“恩，明天上午，你把他帶到家裏來一趟，我想見見他。”石屋裏的那位長者並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隻是緩緩道：“也許他骨骼脆弱的問題，我有辦法。”
什麽？！
莫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心中暗自震驚：“爸爸……爸爸居然要見薑威！難道我耳朵幻聽了嗎？爸爸是從來不輕易見旁人的啊，就連那個死肥豬副署長來家裏麵，都不一定能見到爸爸一麵，現在，現在爸爸居然要見一個素不相識，隻是在視頻裏看過一次的少年人！”
森林中，那間用作臨時休憩的小木屋裏一片寂靜。
空氣冷冽，少年卻赤裸上身，端坐在床上，呼吸悠長平穩。
“……身體做天地之橋，感應外界的自然力量，與之產生共鳴波動……開放樹木的氣根，吸納自然力量進入其中……”
他麵默默依照小綠教授的功法，修煉“乙木生長法”，身體裏麵那棵“大樹”的氣根紛紛綻放開來，如饑似渴的吸收著外界自然力量。他明顯可以感覺到一些地方的氣根變得愈發的圓潤飽滿，比之從前粗壯了許多。
察覺到體內越來越充盈的神紋力量，薑威嘴角擒了一個笑容。這乙木生長法果然有奇效，修行的進度比之當初靠煉甲輔助時快上了三倍不止，如果假以時日，當那微弱的氣根再長得粗壯一點，能夠吸納的自然元素恐怕會達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四麵八方，不斷有微弱的氣流聚集到少年身邊，然後隨著他的一呼一吸之間，緩緩流入他的體內。不斷的呼吸、吐氣，少年身邊聚集的白霧越來越密集，
而隨著白霧的密集，少年吸入霧氣的速度已經不僅僅單憑呼吸了，他的全身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皮膚裏的毛孔，似需要雨水滋養的小草般紛紛張開，絲絲縷縷的霧氣馬上由毛孔緩緩進入少年身體裏麵。
慢慢的，少年的身體蒙出了如同溫玉般的光澤來，皮膚有些地方角質開始翻卷，下麵的紅色細微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辨。
對於身體的變化，少年心中清楚，前一段時間修煉破穴殺法時的不斷積累，讓自己的身體又一次的突破快要來臨了。
又是像從前修煉乙木生長法那樣，隨著他沉浸入空靈狀態，附近的自然境況全都落入他的感應之中……
轟，薑威隻覺耳朵轟鳴一聲，一種無比奇特的感覺從靈魂深處升起。
他好像全身上下長滿了眼睛，完完全全看見了周圍所有事物，巨細無遺。接著他感覺自己全身似乎在崩裂，變成無數的粒子向四周的空間流散，他進入了周圍的花草之中，他進入了大樹深深的根係，他進入了飛行中的蚊蟲身體裏……
他仿佛與周圍的事物全部融合在了一起，慢慢的，他開始跟小草一樣呼吸、跟花苞一起綻放、跟螞蟻一起爬行。
冥冥中，他已經完全感應不到自身的存在，仿佛他已經成為天地，成為自然。
周圍一切巨細無遺的變化全部出現在他腦海裏，通過一顆顆大樹深埋在大地裏麵樹根的糾纏，通過空氣中花香味的傳播，這種奇異的感知能力就像是一顆石子跌進水裏蕩漾出的一圈圈漣漪，猛地向四麵八方層層擴展開去……
這次的經曆完全不同於薑威從前感應到的自然狀況，如果說從前是他為了修煉乙木生長法，主動與外界自然溝通交流，那麽這一次他是徹底的融入了自然、融入了神秘的宇宙間。
四周五十米內的境況如倒影般完全進入了他掌握之中。
鬆濤聲、水霧凝結的雨露滴落聲、附近叢林裏豚鼠的刨地聲……
當第一縷晨曦從閣樓窗戶照進小屋的時候，薑威身邊的白霧慢慢變得越來越淡薄，直至漸漸消失。
少年一睜開眼睛，眼睛裏爆射出點點精光。雖然晚上隻睡了兩個小時，但是乙木生長法吸收的自然力量卻有天然的恢複效果，對於他的身體機能和精神狀態都大有裨益，修煉了五個小時，薑威此刻卻是精神抖擻，昨天服用的補充骨質的濃縮藥丸似乎也完全吸收完畢。
“晚上那是什麽情形？”寂靜中，薑威靜靜沉思，他昨天似乎在修煉中領悟出了一種新的能力。
為了印證那股能力是否還存在，身體中的氣根再次爆裂，神紋力量向外界蔓延開去，隨著他神紋力量向外界流瀉，所到之處都在腦海裏麵鮮活起來，他再一次身臨其境了昨晚的情形。
“思感！這是思感！”薑威猛然記起來，在學校裏，導師們關於神紋力量的敘述中，談及到分神期的高手精神力會融入神紋力量之中，控製著力量探測外界的一舉一動，這種能力便被稱為“思感！”
薑威沒想到他通過修行乙木生長法，不單單神紋力量的性質發生了改變，而且這種改變讓他自己莫名其妙掌握了分神期高手才擁有的某種能力，一下子薑威就相當於掌握了一門神秘的獨特武器，雖然思感這種能力不具備攻擊性，但在一些特定場合，會大大提高人的生存幾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