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越來越多
下半夜，破廟下了一場大雨，電閃雷鳴，好不猛烈。
大雨一直下到淩晨時分方才停下，雨過初晨的早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泥土潮濕的味道，很強烈，吳良不喜歡這種味道，所以他早早就鑽入車廂中。
車夫收拾好東西，剛要準備趕車出發，卻見昨夜那書生一臉尷尬的站在馬車前，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好奇。
“怎麽，你這是賴上我們了？”車夫打趣說道。
他本是像和書生開個玩笑，倒也沒其他意思，不過書生可能是想多了，尷尬之色再濃幾分，連話都說不好了。
“我想，我想……”
“你想搭車？”
“沒錯，不知先生可否同意。”
書生急忙衝車夫彎腰抱拳，眼神中滿是期待之色。
“這個.……”
車夫猶豫了，這種事情他可做不了主，隻能是去詢問吳良。
“你先等等，我去問問公子。”
“就讓他一起吧。”
不等車夫說話，車廂內傳出吳良的聲音。
聽到吳良同意，書生先是一喜，然後趕緊衝車廂行禮。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上了馬車，書生和車夫坐在一起，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到了中午時分，馬車緩緩停下，車夫去準備吃的，書生承了人家的人情，也不好幹坐著，便也去幫車夫忙活生火做飯。
沒多大一會兒，嫋嫋炊煙從火堆升起。
“老李，你幹這一行有多少年了？”書生一邊幫車夫打下手，一邊問著日常瑣事。
車夫也就是他口中的老李，本名姓李，名字不清楚，認識他的人都叫他一聲老李，書生也跟著叫起來。
“多少年了？你得讓我好好想想，估計得有個十三四年了吧。”
老李往鍋裏放入食物，又往火堆裏添了一些不太濕的幹柴火，好讓火勢燃燒的更旺一些。
由於昨夜剛剛下過大雨，周圍一帶的樹木都是濕乎乎的，能找到一些可以當柴用的幹木頭十分不容易。
“十三四年，都這麽長時間了，也真是不容易的。”
“都是為了生活嗎，吃點苦都算得了什麽。”
兩人在生火做飯中越聊越熟悉，通過了解，老李得知書生是徐州青海人氏，由於家中遭逢大劫，家破人亡，隻剩他一人存活於世，在徐州沒了依靠，便想著去青州投靠親戚，憑著自己是個讀書聲的身份，說不定也能在青州找到一份謀生，將來也不至於餓死街頭。
這兩人可以說都是為了生活而努力的人，所以才會有這麽多的話可以聊。
看著飯快好了，老李準備好碗筷，再去告訴車廂裏正在呼呼大睡的吳良。
“公子，飯做好了，可以下來吃了。”
“嗯，知道了。”
吳良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晃了晃有些發沉的腦袋，晃晃悠悠走出車廂。
一股酒氣撲麵而來，書生立刻捂住鼻子，眼神中有厭惡之色。
“不好意思，早上喝多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你們別在意。”
吳良咧嘴一笑，酒味就更大了。
書生雖心
中對其厭惡，可表麵上卻是不敢露出絲毫討厭之色，畢竟他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還免費做人家的車，若是在鄙視人家，那可就是太沒良心了。
雖說騙人是不好的，可眼下這種時候，偶爾說上一兩句謊話，也不是什麽大過錯。
“公子一大清早就喝酒，怕是一位性情中人，佩服佩服。”
書生是按照車夫老李的叫法稱呼吳良，這樣也顯得不那麽生分。
吳良再次一笑，隨意說道：“沒那麽多事，我就是不喜歡空氣中那股泥濕味，所以才會喝酒的，結果沒想到喝多了，要不是老李叫醒我，恐怕我這一睡就到晚上了，來來來，吃飯。”
吳良大手一揮，三人立即開吃。
正吃著呢，從三人身後緩緩走來一人，黑衣黑褲，手中持劍，正是昨夜同宿破廟的劍客，隻不過此刻他身邊忽然多了一人。
三人同時回頭一看，在看到劍客後，不由的表情一愣，有些意外竟會再次相遇。
而劍客也是微微皺眉，他似乎也沒想到竟然還會遇到昨天夜裏碰到的三人。
富家公子，車夫，還有一個窮苦書生。
鍋裏的飯菜香氣似乎被劍客身邊那人聞到了，他抽動鼻子，露出了想吃的表情。
“餓了？”
“嗯！”
聽到身邊之人的回答，劍客帶著他朝三人走過來。
離得近了，三人這才看清楚劍客的模樣。
長相平凡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但是眼中的那一道時不時閃爍的精光，讓人不免心驚。
至於跟在劍客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模樣清秀，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簡直不像是男人該有的眼睛。
吳良往這個年輕人身上多大量幾眼，目光在掃過年輕人喉嚨時，眉毛一挑，心裏瞬間明白怎麽回事了。
“怪不得這般清秀，原來是個女人。”
知道了年輕人的真實身份，吳良也沒有點破，不過這位女子假裝男人，又出現在劍客身邊，其中一定另有隱情，說不定還會是一件十分狗血的愛情故事。
閑來無事的吳良正愁沒有事情打發時間，現在有了可以猜測的，他自然是要繼續裝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裝作是一個沒腦子的富家弟子。
“來來來，五湖四海皆朋友，天下九州是兄弟，咱們昨晚也算是有緣，今日再見，那更是緣分，老李再去拿兩幅碗筷，讓兩位朋友吃飯。”
吳良突然一反常態的熱情招呼劍客兩人，看的其他人全都心懷疑惑，一個個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奶奶的，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家夥，小爺這是熱情好客，都疑惑個什麽勁兒。
老李趕緊去又拿了兩幅新碗筷，為劍客和女子各盛一碗飯，遞到兩人麵前。
“吃吧，難得公子大方。”
我靠你這個老李，小爺我啥時候小氣過。
吳良強忍著怒氣，決定扣他一天工錢，敢說小爺壞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多謝！”
這是劍客第三次對老李說謝謝。
飯很好吃，因為是老李做的，男扮女裝的女子很快就吃完了，然後用眼睛直勾勾盯著鍋裏剩下的。
吳良看到了，便對老李是個眼色，老
李會意，對那女子說道：“這位公子，我們都吃飽了，鍋裏剩下的不吃也就倒掉了，不如你就受受累，把剩下的也吃了吧。”
老李不知道女子的真實身份，單純的以為她就是個男人，所以在稱呼上便用了公子二字。
“我……”
女子想要開口，可劍客不動神色在她手臂上點了一下，女子趕緊閉上嘴巴，衣服可以穿成男人服飾，但聲音卻不好偽裝，她這一開口，指定會露餡的。
“嗬嗬，不用擔心，也沒有多少了。”
老李不等女子開口拒絕，便把鍋裏的飯一口氣全都倒進女子碗裏，正好滿滿一碗，再多就溢出來了。
吳良用餘光掃了一眼，心中暗道，老李這個家夥是在喂豬嗎，還真是實誠。
女子看看老李，看看劍客，最後顫顫悠悠的端起碗。
“謝謝。”
這是劍客第四次對老李說謝謝。
吳良起身走到車廂裏，拿出一個酒葫蘆拎在手中，回到火堆前，隨手扔給劍客。
“送你的。”
說完轉身又回到車廂裏。
劍客拿著酒葫蘆，沉默一會兒，然後打開喝了一口。
狠辣，很烈。
酒是吳良專門從豫州一路帶來的，車廂裏有好幾大壇，足夠他喝上一個月有餘，酒葫蘆也準備了好幾個，送給劍客一個也不心疼。
這一次，劍客沒有說謝謝。
等待女子吃完飯，老李和書生一起收拾碗筷，女子顯然是想去幫忙，可劍客卻對她輕輕搖頭。
女子看到後，伸出的手半路上又回去了。
“老李，為什麽那劍客沒有對你家公子說謝謝？”
書生很好奇，劍客雖然殺人不眨眼，但也是個通情理的人，沒見老李給他飯，他都會說上一聲謝謝，但吳良送酒給他，他卻隻字不提。
“你是讀書人，熟讀聖賢書，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老李問道。
“呃……不知道。”書生不好意思的道。
老李看著一旁正在小聲交談的劍客和女子，感慨道：“我給他飯，是因為飯能救命，所以他會對我說謝謝，可酒就不一樣了，喝不喝都不重要，當你餓到快死的時候，一碗飯可以救命，一壺酒卻隻能讓你死的更快，他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沒有對公子說謝謝。”
書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江湖中竟還有這麽多我不懂的事情，真是受教了。”
碗筷收拾好了，老李準備出發，可馬車再一次被人攔下。
“能不能帶我們一起走。”
說話的劍客，他看著老李沉聲道。
“這個.……我的問問公子。”
老李轉身要去詢問吳良，但吳良卻打開車廂，站在馬車上看著劍客。
“你會做什麽？”
“殺人。”
“好，我答應了。”
這兩人的對話，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老李和書生相互對視一眼，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不過，吳良開口了，劍客和女子如願以償的坐到馬車上。
“這趟青州之行，人是越來越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