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高進忠與代鐸
“說得好!”
語聲來自廳口。
自廳外進來的居然是高進忠。
見到高進忠,代鐸自然是暗自動容。
說來他與高進忠同為當今朝廷中官員當中的後起之秀,可對於高進忠,代鐸著實是相當地嫉妒,放開兩人有才智不談,可在仕途之上,高進忠一開始就得了方德的扶持,其後更得到了閩浙總督鄂爾多的器重,從江南大營的一介總兵,搖身一變,就成了杭州的兵馬提督,雖說代鐸他也是京城的九門提督,朝廷的從一品官員,可事實上無論是處境、實權方麵卻是遠遠不及高進忠,雖說高進忠上麵還有一個簡在帝心閩浙總督鄂爾多,可鄂爾多負責的卻是整個閩浙的整體事務,上到治軍,下到治民,更兼任著江南江北兩座大營的軍務,對於地方上的事自然也就交給了兵馬提督高進忠與巡撫王亶望,如果僅僅隻是這樣倒也罷了,更重要的是鄂爾多憑著自己是先皇的重臣,更是為他們擋下了無數來自朝中的明槍暗箭,可代鐸呢,雖說他是京城的九門提督,是從一品的武官,負責著整京城的治安,可問題是京城的從一品官員少麽,別說是從一品,就是正一品官員那也是多如過江之?,說句不好多的話,那就是你丟一塊石頭出去都有可能砸到一個正一品的官員,更何況京城還有那麽多貝勒、王爺,超級大員,這些人那是他所能得罪得起的,說白了他這個九門提督說是一個受氣包,誰來了他都賠著一張笑臉,唯恐將那位大神給得罪了。
為了擺脫自己所處的窘境,他也曾謀取過湖廣兵馬提督這個位子,可不巧的是當時也向乾隆舉薦了高進忠,高進忠原本就為乾隆所器重,這一切都緣自於十七年前,高進忠奉旨剿滅南少林一役,在那一役中高進忠的表現是十分的出色,被乾隆破格提拔為福建兵馬提督,所以在選提湖廣兵馬提督這事上,他也就自然而然地用禦筆朱圈了高進忠,對此代鐸自然也是耿耿於懷,將高進忠視做了他的敵人,欲除之而後快,要知道湖廣那可是大清的糧倉,素有“湖廣豐天下足”的諺語,若他能出任湖廣總督,相信他的屠龍幫絕對不會隻是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局麵,隻是他素來隱藏的很好,從來都沒有表露出來,於是當他見到高進忠時,絲毫沒有動容:“高大人不在湖廣任上,怎麽跑到閩浙來了,閩浙現在好象不是高提督的地頭?”
“你以為本督願意來閩浙麽?”高進忠淡淡地說:“要怪這就怪代大人你辦事不力了,皇上讓代大人你全權徹查葉巡撫在婑姊歸遇刺一案,可問題是代大人丟下這事不管,一頭紮在杭州挑風搞雨,你卻說是在杭州查辦亂黨,鬧得人心惶惶,這也就是鄂總督大人有大量,沒跟你過不去,若是換個強勢點的總督,隻怕代大人你多多少少要擔很大的不是。”
“這麽說高大人是來替鄂總督來打抱不平了?”
“那倒也不是,”高進忠淺笑:“鄂總督雖然曾經是高某的上官,高某能有今天,也多蒙鄂總督的多方提攜,雖然高某有回報之心,可鄂總督也非挾恩望報之輩,而且高某也深信鄂總督自己料理得來,不過高某要提醒代大人的事,你在杭州搞風搞雨,我不會管,但是阿德是我的兄弟,他的事也就高某的事,若是代大人執意跟我這位兄弟過不去,高某也會袖手旁觀,若是代大人你執意要跟高某鬥上一鬥,高某奉陪就是,雖然代大人你出自朝中的望族,可高某能有今天地位,身後也是有人,也未必就見得怕了代大人。”
代鐸聽到這話,心中也是有了些冷意:“高提督這次來杭州就是為了方老爺助拳來著?”
“什麽助拳不助拳的,這話也太難聽了,咱們又不是江湖上的那些所謂的英雄好漢,為了一點小事就打生打死,這值得麽,這人呢他都有感性的動物,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是回你一丈,真要到打生打死的份上,那可就落了下乘,殺人一萬,那還得自損三千呢,沒有到那一步,咱就別逼人走一步,你說呢,代大人,錦衣華服,你又何必趕狗入窮巷呢。”
代鐸沒有說話,隻是望著高進忠。
高進忠此時已拿起桌上的香檳酒,給自己、代鐸包括方德、歐陽四海各自倒了一杯香檳美酒,舉杯邀酒:“若是代大人同意的話,咱們就將過去的一切不愉快給抹了,從頭來過如何?”
代鐸淡淡地說:“這次杭州的風浪比前幾次都要大,高提督你得千萬小心些,千萬別把自己給折了進去。”
“比這更大的風浪,高某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可高某這不還不是走到了今天麽?”高進忠淡淡地說:“我這個跟鄂總督,阿德不一樣,我這人學的是兵道,兵道講究的是什麽,那就是銳意進取,無論敵人在什麽地方,都必須將之徹底地解決掉,可鄂總督跟阿德不一樣,他們一個剛正不邪,守正不邪,做事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直來直去,一個則是信奉中庸之道,萬事以和為貴,能不能得罪人就盡量不去得罪,即使是人家打上門來,那也萬事留有餘地,從不把事情做絕,若是說好聽點,那就是儒家宣揚的以德服人,說難聽一點那就是婦人之仁,就拿雷家為例,若是當年他果決一點,將雷家徹底地的解決掉,現在又怎麽會讓一些別有用心之徒,以此為幌子行使對方家打押之實,可我就不一樣了,隻要是我的敵人,我無論他是躲在哪裏,我都會徹底地將其給解決,隻有死了的敵人才不會對自己有任何的威脅。”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繼續問代鐸:“對了,代大人什麽時候去姊歸去查葉巡撫遇刺一案,葉巡撫那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員,若是對他的事沒有一個很好的交代,下麵那些官員還怎麽敢盡心竭力的為朝廷做事。”
代鐸嗬嗬一笑:“不是本欽差不努力,而是那些亂黨實在是太過較猾,讓人無從下手。”
高進忠淡淡地說:“如是真的如此那倒也罷了,可據高某所知,代大人在杭州這段時間除了搞風搞雨之外,就是一個亂黨都沒抓,若說還有點貢獻的話,那就是以走私的名頭查抄了雷家,為朝廷貢獻了一點稅賦,當然了這也算是間接為杭州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代鐸臉上的笑容立斂:“高大人可是在說本欽差是光拿俸祿不幹人事了。”
高進忠還要在說,方德竟開口為高進忠解圍:“兩位大人,這裏是洋行的地頭,人家今天舉辦的是拍賣會,做的是生意,兩位大人在這討論政事,恐怕不合適吧,我們還是喝酒的好,若是兩位執意在此討論政事,那方某就不奉陪了。”
高進忠也知道在這裏說那些政事很不合適,也就應了聲:“也好!”
代鐸也笑著說:“高提督不愧是方老爺的好兄弟,為了方老爺,他居然擱下湖廣的軍務跑到杭州來了,不過本欽差得提醒高提督一句,這次杭州的浪那可不是一般地大,高大人別到時候連自己也拆了進去。”
“了解。”高進忠回答說:“我這個兄弟信奉的從來都是中庸之道,萬事以和為貴,能不得罪人就盡量不去得罪,這也是方家這些年在商場上順風順水的原因,可時間長了連一些阿貓阿狗居然都惹上門了,所以他不好意思出麵的事,就隻有我這個做兄弟的給他將所有的麻煩給全部解決掉。”
代鐸麵帶笑意,平靜如常:“那代某就祝高大人馬到成功,能將所有的麻煩給全部解決掉。”
高進忠居然點頭:“隻要沒有小人從中作梗,高某的日子相信會更好得過。”
“行!”代鐸起身離去:“既然如此,代鐸就不打擾高大人與方老板在此暢談了。”
代鐸離去後,方德對高進忠說:“寧得罪君子,不開罪小人,得罪了君子,他可能不與你計較,可小人他就不一樣了,隻要一讓他捉到機會,他就會追著你窮追猛打,代鐸是怎麽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跟他過不去。”
“代鐸現在可榮親王的心腹愛將,而榮親王這些年來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他除了在朝中結黨營私之外,還勾結了不少的江湖匪類,聽說他早就已經將流落在我國渤海一帶的東瀛忍者收到了麾下,為其蓄養軍資,這次我來杭州就是聽到那些忍者準備洗動這次的拍賣會,綁架在在各位富商,勒索贖金,若是讓他們成功的話,即使是鄂總督是先皇的重臣,那也得擔很大的不是。”
方德笑:“你不會認為我們連一個代鐸都應付不了吧?”
“你和鄂總督雖然都是當世的智者,可你信奉的則是中庸之道,鄂總督則是中正守剛,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直來直去,可小人就是小人他不會跟你們講規矩,若是你們跟他講規矩,無疑就是自縛手腳,這仗還未打,就已經先輸了三成,這段日子以來,你與鄂總督在杭州所遭到的一切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兄弟,一個則是等同我的授業恩師,沒有你們的支持,我高進忠難有今天,所以你們不願做的事,我可以替你們做,你們不想殺人的,我替你們殺,總之一句話,無論敵人有多強悍,做兄弟的也會為你將其擊倒。”
方德回答說:“你學的是兵家,銳氣難免太露,銳氣太露,不是一件好事,據說老子在臨終時給自己的弟子留下了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舌柔常在口,齒折隻為強,適當的藏藏自己的銳氣才不會樹敵太多。”
在他們說話間,拍賣會已開始進行,拍賣會是由羅伯特新版主持。在這裏進行交易的人,都是羅伯特自各地南洋、法國、安南、朝鮮、東瀛找到的貴客,個個非富即貴,這些人的出手都很閣綽,成交量也非常大,僅僅一個時辰裏,其成交量就已經突破了八百萬白銀,那些富商所帶來的商品都以高價成交,而壓軸的拍賣品,則是一件西洋工匠精心打造的一件珠寶鑽石項鏈,那串珠寶項鏈是由一串散發著海藍色光芒的明珠串成,就連那顆鑲鉗的鑽石,也足有二十四克拉,主持拍賣這串珠寶鑽石項鏈的赫然是羅伯特。
羅伯特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他先以給這串珍珠鑽石項鏈安排了一個浪漫名字,海洋之星,這很符合那串珍珠鑽石項鏈,那些寶石一片湛藍,一如湛藍的海水,就連鑲鉗著的鑽石也散發著耀皮的光芒,緊接著他給它一個動人愛情的故事,是它是首任西班牙國王、王後婚禮的見證,是海神大人對堅貞愛情的饋贈,被西方各國稱之為海洋之星的高端首飾。
對於這些話高進忠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他看到方德在那穩坐不動,就忍不住地問:“怎麽今天你不打算給幾位夫人買些首飾回去?”
方德笑了:“她們嫁給我可不是為了享福的。”
“可是女人還是要哄的,雖然她們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麽,可你也應該在適當的時候造表達一下心意。”
方德不以為然地說:“我們家裏就有專業經營珠寶的店麵商鋪,想要什麽珠寶,她們可以隨意挑,至於這裏的珠寶還是免了吧。”
“那你還來這裏?”
“羅伯特是咱們的老朋友,他盛情相邀,你說我能不來麽?”
高進忠歎息:“你這人對自己的兄弟那可不是一般地大方,可對自己的女人好象就差了些。”
聽到他這話,方德自然是笑了:“羅伯特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那串珍珠鑽石項鏈是名貴了些,可如果是照常拍賣,肯定是值不了那麽多錢,可他把它說成是西洋愛情的見證,又說它是出自西班牙皇室,那還不馬上身價百倍。”
“你是說他那個故事是假的?”
方德回答說:“假到真時假也真,如果大家都相信這個故事,那他就是真的,可事實上它的作用卻遠遠比不上一支東北老人參,人參它到時候那可是能吊命的,可它能做什麽,吃又不能吃,穿又不能穿,說白就是一堆亮晶的石頭。”說到這裏,他的話鋒一轉:“對了,我聽你的話,好象是很懂女人一樣,可據我所知,這些年來,你連一個女人都沒看上,光你這喜酒,我就已經等了你二十幾年,你什麽時候打算請我喝喜酒?”
“我能和你一樣麽,”高進忠對此也隻有苦笑:“你是漢人,我滿人,大清的國策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滿漢不得通婚,娶漢女那可是有違國策,娶漢女,我那些政敵巴不得把我給整死,可滿女呢,人家也看不上我這個曾經的破落戶。”
對於方德也是相當地無奈。
對於羅伯特的那個故事,方德雖然是不感興趣,那串鑽石項鏈卻是絕對的不凡,歐陽四海更是被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
那串珍珠項鏈此刻間似乎聚齊了天地所有的靈氣‘
“這率項鏈若是能讓我戴上一戴,這一輩子我就知足了。”
歐陽四海發出了如此吧息。
方德很意外:"那隻是一串項進而已,值得你這麽可惜麽?”
歐陽四海沒好氣地說:“可星你從來沒給我買過東西。”
“不就是一串破石頭麽,回頭我給你弄一串更好的。”
歐陽四海很不屑地說:“那可是西班牙皇室的寶物,你弄得到麽?”
方德不由得笑了:“你還真把羅伯特的話可當真了,我可跟你說,那藍色的珠子,湯姆神父可跟我說過,那就是玻璃珠。”
對於方德這話,歐陽四海和高進忠自然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