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請你安分點(14)
教育學校對麵是一座高樓茶室,開了一半的窗戶露出少年清淺的側影,瑩白的指尖握著碧綠色的茶杯,季筠垂著漂亮的眉眼,模樣有些漫不經心。
徐光奚就坐在他對麵,對季筠沉默的態度有些不滿。
“季長官,在鎮上合並賭坊的事情你給個準話啊。”
季筠原本的意思是要把鎮上的賭坊減少到一定數量,還要重新整頓。
這一番動作下來,勢必要讓徐光奚他們大出血,所以徐光奚就想了這個法子,想要把鎮上的賭坊都合並一下,從而減少賭坊的數量,但卻不減少賭坊的規模。
換湯不換藥,就是給季筠麵子,走個過場而已。
季筠淡淡垂著眼,指尖輕輕敲著杯壁,濃密的長睫盛著淺淡的光,製服沉著濃重的暗綠色,肩上綴著的一排勳章微微閃著斑斕,胸前垂下金色的細鏈,輕輕蕩著。
直到徐光奚等得不耐煩了,想要再催一遍的時候,季筠才開了口。
少年抬眼,一雙清透的眸子裏凝著極淺淡的光影,碎發微微擋住眉眼,他聲音裏情緒淺淡,透著點涼意。
“徐四爺這法子倒是好,不過,賭坊合並之後,那地下室是填平了呢,還是要建個更大的?”
賭坊在做賭徒生意的同時,還在地下室裏準備了特殊房間,供那些有需要的癮君子享樂。
雖然季筠截了徐光奚的一批貨,並且明確要求不能販大煙,但是這些生意可是徐光奚的主線,他怎麽可能會放棄。
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壞就壞在季筠偏偏要把它拿到明麵上來說。
徐光奚冷了臉。
“季長官不如就給我徐某一個麵子吧。”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希望季筠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
季筠坐得端正,微微垂眼,抿了口茶。
再抬眼時他視線往窗外稍稍偏了一偏,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目光微微頓住,握著杯壁的指尖顫了顫。
禾又站在校門口,等著身邊的學生都走過去,打算等人流量最多的時候過去了再坐黃包車回家。
她安安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等到人少了些時,往前走了一步,卻又被人叫住。
“穆同學。”
是劉宋。
劉宋穿著整齊的黑色中山裝,胸口還別著一支鋼筆,模樣溫文爾雅。
“穆同學,我送你回去吧。”
禾又往後退了一步,淡聲拒絕。
“謝謝,但是不用了。”
劉宋並不勉強她,溫和地笑著。
他看了眼停在前麵的黃包車,側了側身子。
“那我陪你過去。”
不等禾又拒絕,他溫聲說起學習上的事情來。
“穆同學很有語言天賦,如果那幾本書看完了,我可以再給穆同學找一些。”
劉宋舉止有禮,不過分殷勤,像是真的關心她的學習一樣,翩翩公子一般溫潤。
禾又便道了謝,沒有再說些什麽。
總歸是好意。
徐光奚半晌沒等到季筠的回答,覺得受到了輕視,皺起了眉,稍稍加重了語氣。
“季長官?”
季筠收回視線,唇角微微抿著,淡色的眸子彰顯著少年情緒的低沉,他沒有心思再跟徐光奚在這裏糾纏了。
茶杯落在桌麵上,發出輕微的一聲響,少年漂亮的眉眼好似凝著霜,纖薄的唇瓣抿著,抬眼看人時,有沉沉的情緒壓過來。
他聲音也冷,像是突然就動了怒,在壓抑著些什麽。
“徐四爺不要動歪心思了,免得把自己賠進去。”
半點不讓步。
少年轉身出去,脊背挺得筆直,步子有些快,身形清瘦。
方儒伯接到季筠,被這麽明顯的低氣壓給嚇了一跳,下意識閉嘴。
不敢說,啥也不敢說。
就這麽在後座坐了很久,季筠才抬了眼,眉眼冷淡。
“你先回去。”
方儒伯也不敢問要做什麽,老老實實地下了車。
黃包車的車夫在路上突然腿軟跪了下來,雖然禾又沒傷到,但他卻是嚇得不輕。
禾又沒說什麽,付了車錢下車。
離穆家還有一段路,禾又走過去也可以。
她沿著路邊走,一邊走一邊想事情。
看穆明修的意思,好像不打算讓她再在學校裏待下去了。
當初穆明修同意穆寧來上學就讓禾又覺得很蹊蹺,像是有什麽預謀一樣。
要是重新回了穆家當舊式小姐,她怕是都沒有多少出來的機會了。
那可不行啊。
季筠現在還沒有來找她,要是他遲遲不來,禾又再沒了出門的機會,那兩人什麽時候才能見上一麵。
越想越鬱悶。
禾又停了步子,糾結著要不要現在去見一見季筠。
但她上次怎麽說的來著。
她說以後都不會去找他了。
嘖,要這麽快就打臉嗎?
隨著她停下的動作,後麵緩慢的行駛的汽車也停在了路邊。
漂亮的眉眼微微抬著,季筠抿了抿唇,視線始終在禾又身上。
禾又在原地停了一會兒,然後拐進了穆家前麵的那條小巷,以往季筠送她的時候都會送到這裏。
汽車再一次駛進這裏,小巷不進光,隻有淺淡的光落在巷口,季筠垂了眉眼,指尖輕輕點著方向盤。
半晌,少年有些自嘲的勾了下唇角,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荒唐又可笑。
明明是他自己把人推遠了的。
禾又在穆家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折回去。
她站在巷口,隔著一層淺淡的光霧,看到了有些模糊的少年的麵容,冷白的側臉映著淺淺的光,少年背靠著牆,垂著漂亮的眉眼,肩上的金色流蘇輕輕蕩著,指尖亮著一點火光。
禾又靜靜看了一會兒,出聲喊他。
“季筠。”
指尖輕輕顫了顫,最後一點火光也落在了地上,少年驟然抬眼,眸子裏波光輕輕蕩著,漂亮的眉眼蘊著暗色。
禾又靜靜看著他:“你是來見我的嗎?”
季筠下意識想否認,發出的聲音卻很輕。
“不是。”
禾又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又問了一遍。
“真的嗎?”
她很認真地說:“如果不是的話,那我現在就走了。”
垂在身側的指尖染了涼意,少年抿了抿唇瓣。
他沒有反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