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下馬之威
甲申年,臘月二十五,諸事不宜!
晚上,慕容情沐浴過後便歇息了,三更天的時候,突然有人大敲宮門,將剛剛入睡的她和夏晴天驚醒。
低低詛咒了一聲,夏晴天將紗簾放下,起身出去,開門就看到一片燈籠,她眉頭微微一皺,“你們這是做什麽?不知道罪妃娘娘身子弱,受不得驚擾麽?”
為首的侍衛冷哼一聲,一臉囂張,“太後娘娘養的白毛狗不見了,慈寧宮侍衛長胡毅奉命搜查,還請春桃姑娘配合。”
頂著春桃名字的夏晴天,乃是夜無憂身邊最得力的侍女,聽說文武全才,又被皇上指婚給最信任的侍衛長夜狼,在她跟前,胡毅不敢放肆。
夏晴天氣結,心中十分不屑,就為了一條狗,就敢大半夜的過來,搜查這浣衣局?
憤憤不平的正欲上前爭辯,慕容情已經披衣起來,羸弱的身子在燈籠淒冷光芒照射下,臉色蒼白如紙,“春桃,身正不怕影子斜,讓他們搜吧!”
胡毅不是第一次看見這位罪妃娘娘了,作為一個宮中侍衛,對傳說中被皇上保護得非常好的女子總是有著莫名的敬畏,生怕皇上下旨治罪,轉而想到主子的吩咐,也隻得硬著頭皮上前,“打擾娘娘了。”
慕容情對他微微頷首,知道他不過是奉命行事,並無阻攔,在夏晴天的攙扶下進入內室,坐在榻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影,鳳眸中的光,越發深遠。
一行人把浣衣局幾乎翻了個底朝天,足足折騰了半個多時辰,最後胡毅略帶愧疚的看一眼坐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不住撫胸咳嗽的嫵媚女子,雙手抱拳,“不好意思,打擾娘娘了!”
“可曾找到太後娘娘的白毛狗?”慕容情忍著到喉嚨口的咳嗽,小臉憋得通紅,眉宇間的入骨嫵媚更顯魅惑。
“沒有,屬下告退!”女子的無雙魅惑讓胡毅微微失神,想到承乾帝強勢的占有欲,連忙扭頭,帶著侍衛浩浩蕩蕩離開。
夏晴天氣急,看著不住咳嗽的慕容情,柳眉倒豎,“小姐!”
慕容情隻是看著那一行火把向下個地方走去,麵不改色的冷笑,“這可是太後給我的下馬威呢,別理他們,我也不準你去招惹他們。”
這後宮之中的爾虞我詐,她早已看透,太後又是皇帝的嫡母,雪妃的姑姑,這後宮如今是誰的天下,她看得很清楚。
那個人在夜無憂心中的份量,總那日他任由太後將雪妃帶走,慕容情已經心中有數。
“可是小姐,他們欺人太甚!”提起剛才胡毅帶人在房內亂翻,夏晴天就一肚子的火氣。
她雖然是宮女的身份伺候在小姐身邊,但到底是小姐最信任的人,又是後宮侍衛統領夜狼的未婚妻,他們怎麽能在她的房裏,亂翻亂找?
甚至,放衣服的木箱都被翻了個底朝天,xie衣褻褲、兜兒等等散落一地,他們當時戲謔又嘲笑的目光,讓她心底的火如被點燃的煙花,“蹭蹭”不斷上升。
“算了,太後剛剛回宮,如今後宮一片狼藉,她總要找個人來下刀立威,而我不過是倒黴的做了那出頭鳥罷了!”涼涼哼了哼,慕容情合身躺下,“晴天姐姐,明天,你幫我去一趟煙雨樓!”
“小姐,晴天昨天才去過,怎麽明日又去?”夏晴天不解,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還有什麽事情,再讓她去跑的?
並不是她不願意跑腿,而是如今太後回宮,對出宮的管製加強了許多,沒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她根本沒有辦法出宮。
而且……回宮的時候還要去太後宮中報備,萬一太後再次設局,小姐她會是在後宮摸爬滾打數十年的女人的對手嗎?
她,真的擔心!
“我今日總心中發慌,好像明日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般,你明日悄悄出宮,讓葉姐姐加緊時間尋找神醫的下落!”搖搖頭,慕容情看著淺紫色的帳頂,鳳眸中滿含愁緒。
也不知怎麽的,這幾日倏然心慌的厲害,總感覺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般,青霄國聖女一族的血脈素來強悍,對未來要發生的危險,比一般人敏感百倍。
從心中覺得,未來的幾天,要出事!
“小姐,有那麽著急嗎?”這神醫,已經尋找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葉靜塵和慕容世家的勢力,好幾個月沒有任何下落,說明那人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浪得虛名,看煙雨樓尋找,便悄悄隱藏了行跡。
有這個必要,浪費人力財力去尋找一個有心隱藏的人,值得嗎?
“那神醫我幼年時候見過,當年和爹爹兄弟相稱,說起來還是我的長輩!”盯著帳頂,慕容情鳳眸中氤氳了淺淺的霧氣,“不是我著急,而是……我怕我等不及!”
“小姐,此話怎講?”她這樣充滿淒涼的話,將夏晴天嚇壞了,蒼白著臉看榻上女子,滿臉的擔憂。
好好的,小姐怎麽說這樣的話?她可是發誓要報仇,要親眼看著承乾帝一無所有、含恨而終的啊!
“我不知道!”微微搖頭,慕容情擺擺手,閉上雙眼,“這幾日你出入小心些,以免被人借題發揮,我累了,要休息了!”
說完,她在榻上轉了個身,淚水無聲的滑落,打濕身下繡著血薔薇的淺紫色枕頭。
她沒有告訴夏晴天,那日雪妃被太後帶走,夜無憂看著自己背影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閃而過的殺意,雖然很淡,卻被她捕捉。
自己的武功被他察覺,生性多疑的帝王,又怎麽可能留自己完好無損的在他身邊呢?
他的秘密不可能永遠保守,自己說不定哪天會發現,留自己這個罪臣之女在身邊,是最不安全的潛在危險,他,會拿自己的江山,賭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那個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高高在上的龍椅,連自己親兄弟都不放過的男人,心狠手辣、深不可測、嗜血殘忍又冷漠無情,怎麽可能會允許有不確定因子,在自己身邊呢?
果然,第二天,慕容情的直覺,應驗了。
事情,是這樣的。
第二天,天剛亮,慕容情梳洗的時候,便看到陳勝帶著宮女、太監進來,宣布皇上口諭。
要罪妃娘娘慕容夜姬,收拾行裝,立刻隨聖上前往斷魂山狩獵。
慕容情是開心的,她悶在這皇宮已經太久太久了,但這開心中,又夾雜了濃濃的擔憂。
狩獵,斷魂山遮天蔽日全是森林,裏麵野獸眾多,如果承乾帝在裏麵使什麽詭計的話,她,根本無法躲避。
想了想,她招手叫來夏晴天,在她耳邊低聲,如此這般的吩咐了,才收拾了形狀,換了幹淨利落的衣衫,隨著陳勝離開。
看著慕容情離開的背影,夏晴天右眼皮突突直跳,來不及細想,回房換了衣衫,取了腰牌和食盒,鎖上房門便走出浣衣局。
天,剛蒙蒙亮,宮女們還沒有起來,她剛剛離開,一個黑影已經閃入浣衣局,推開慕容情居住房間的那扇窗,拎著一個黑色的瓦罐,跳入房內。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黑影又提著瓦罐從房內跳出,縱身一躍便上了屋頂,消失在東南方。
又過了一會兒,浣衣局緊閉的房門才陸續打開,宮女們揉著眼睛,穿戴整齊的走出房間,瞬間,安靜的浣衣局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慈寧宮,後宮最華麗的宮殿之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防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轉過插屏,雕梁畫棟的宮殿便映入眼簾,正麵五間正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隨著冷風拂過,鳥兒的歌聲隨風飄元。
走廊上,站著十餘名穿紅著綠的宮女,個個低眉順眼,謙卑而恭敬。
正殿之內,淺金色衣衫的女子端坐主位,修長的護甲劃過梨花木太師椅扶手,看著身旁白色宮裝的女子,滿臉不屑,“雪兒,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姑姑?”那端坐的,美豔無雙的女子,可不正是前幾日被慕容情所傷,還在養傷,被太後罰禁足,麵壁思過的雪妃?聞言,她滿臉不忿,咬牙切齒的瞪著某個方向,“慕容夜姬,我文雪在此發誓,這後宮之中,有我沒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唉!”幽幽歎口氣,太後將瓷盞放下,威嚴的看著雪妃,凜然生威的眸底閃過詭異,“雪兒,你究竟是太年輕,那罪妃不過是居住浣衣局中,無意皇寵的人,你又何必和她置氣?害得還要哀家去救你?”
“姑姑,我就看不慣她妖妖嬈嬈的狐魅子模樣,禍國殃民,紅顏禍水,皇上都是被她給迷惑了!”雪妃秀眉皺起,滿臉不認同,“您說她是無意皇寵,雪兒看來,她是欲擒故縱,手段可真高明呢!”
“如果她真的是欲擒故縱的話,那手段,比你高出的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看一眼不忿的雪妃,太後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如果你有她一半聰慧,皇後的位子,早就是你的了!”
“姑姑!”雪妃最不容許別人說她愚笨,但麵前的人乃是當朝太後,掌管後宮,連桀驁不馴的承乾帝都對她尊敬有加,她又怎麽敢放肆?輕喚一聲,滿臉不甘。
“好了,好了,這事兒啊,還要哀家出手!”搖頭,太後眉頭皺成了一團,“文氏一族,必須執掌後宮,若非你太不成器,本宮又何必求了先帝,急慌慌的從江南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