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風起黑欲穀
……
黑叔被埋在了黑欲穀。
按照葛老給的情報,黑叔是帶著彭澤的屍體來的這個地方,後被無影所殺。
隻是有一點安寧想不通,黑欲穀可剝離死人身上的災厄這沒錯,可如果一個人想掌控兩種災厄,那無異於癡人說夢,不同於進化能力,災厄這東西是會蘇醒的,災厄的能力也會不停衝突,就像水和火同時存於體內,最後隻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亡。
距離遇到天屍目傀已過了兩日,這兩日安寧一直在趕路,除了些許行屍,他再也沒遇到什麽奇怪的東西,這讓他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越發沉默。
此時,安寧身形頓住,注視著前方的濃霧,黑欲穀就在這霧裏,帶有強烈腐蝕氣息的霧氣彌漫,不過是相隔了一個身位,卻如同兩個世界一樣,將內外隔絕。
“是該有個了結了。”安寧自語一聲,手掌探了進去,隻是一個瞬間,這手掌上便染上了一層腐色。
安寧神色不變,現在的他根本不在意這一點腐蝕之感,相比於當初的換骨之痛,這連瘙癢都算不上。
安寧收回手掌,整個人邁入其中。
霎時間,雷霆湧動,霧氣翻滾,那猶如實質的霧氣剛剛接近,便被電光擊成了灰燼。
“夕叔,無影,我來了!”
……
黑叔墓前,無影呆坐著,酒已空,可人還未醉,也醉不了。
“三花,我感覺的到,那小子到了。”
無影清理著碑上的灰塵,沉聲說道。
霧氣之中,一個人影背對著無影,盤坐在地上,右手中捧著一顆人頭骨,左手拿著一根枯枝,一下一下的敲打著,聲音並不響亮,很沉。
這是他隨手撿的,用著還算順手。
此時,敲打聲止住,人影說道:“可是要小僧去迎一下?不過小僧惜命,若是不敵,卻不會與他拚命的。”
“有勞了。”無影輕聲道,依舊用手掃著碑上的塵土,他的動作很慢,似乎生怕驚擾了碑中的兄長。
“三花很強,如果安寧能將他擊退,我會考慮你的意見,真的會考慮的。”
……
霧氣很大,即便是以安寧的目力也望不到邊際,更別說想找黑欲穀了。
正在躊躇之際,霧中似有紅光閃爍,安寧目光一凝,卻見外很遠的地方,有一人向他走來。
也就是在這時,那人似有所查,隔著濃霧笑道:“施主好目力,小僧佩服。”
話音剛落,隻見人影幾個閃爍,便到了安寧不足百米之處。
一襲月白僧衣即便是隔著霧氣依舊散發著瑩光,俊俏的麵容上,眉心處一點紅色裂痕隱現,僧人嘴角帶笑,微微施禮。
“小僧三花,見過安寧施主。”
“妖僧?”
安寧凝聲問道,一顆心微沉,四處打量,卻沒有看到無影。
“小僧三花,妖僧之稱不過去庸人之言。”三花說道,看著安寧微微一笑,“施主可是在找無夕施主?隻要打過小僧,自然就能見到了。”
“打過你?無影不和你一起?”
“小僧這樣提議過,不過無夕施主拒絕了。”三花雙手合十,“他已經等了施主多日,請施主出招。”
“正巧,我也不想等了。”
安寧答應一聲,左拳握緊,整整五道雷紋環繞。
前方,金色的大佛由虛而實,單掌立在胸前,靜靜的注視著安寧,目光悲憫。
霧氣蒸騰,一道雷霆與佛掌相擊,安寧麵色一變,僅剩的左臂竟是傳出了“哢哢”之聲,似有些不堪重負的。
咚——
一道身影砸入地麵,狂暴的力量,讓黑沙地麵泛起一層波浪。
已經用了五道雷紋的安寧,竟是被一掌拍飛!
“施主,如果隻是如此實力,那就不勞無夕施主了,小僧一人便可殺你。”
三花的聲音從金佛中傳來,龐大的手掌劃開濃霧,追擊而去。
天——拳——
怒雷咆哮,安寧再不保留,整整十九條雷紋融入左拳,伴隨著一聲更大的轟鳴,與上空佛掌相抵,僵持片刻,金佛力有不逮,佛掌被彈開,整個佛影向後退了兩步。
霎時間,有血色天光映下,雷霆四溢,濃霧上竟是被撕開一個口子。
安寧鬆了口氣,他的左拳血肉模糊,可這佛掌終究是擋住了,然而還沒等他喘息片刻,他的眼睛突然直了,臉上肌肉抽動。
“施主好拳法。”
三花開口,卻見那高大金佛雙手合十,一隻隻手掌從佛後伸了出來,卷動著霧氣,留下了殘影。
“佛技——千葉,請施主賜教。”
……
距離黑欲穀近百裏的地方,血色拉長了兩人的影子,這兩人的腳步不快,可每一步都會走出去很遠,周圍無論爬屍還是行屍,每次要接近二人的時候都會拐向其他的方向。
“徐叔你讓我回去吧,我得去找安寧。”
“徐思遠!徐文士!沒有我們幫他,安寧會死的!真的會死的,我知道他打不過無影的。”寧梔跟在徐思遠身後,焦急的說道,聲音走了幾分沙啞。
“小姐,你不用多說了,徐某說過很多遍了,必須保證你的安全,聖君的聖焰需要傳承,你真的不能出事。”徐思遠苦笑道,站在私人的角度,他也很想幫安寧,可寧梔更重要。
“我不管,你必須救他,我是寧王的女兒,我命令你去救他!”
“小姐怕是忘了,徐某隻聽寧王之令。”
徐思遠搖頭,紙扇微搖間,兩人的腳步更快了幾步,按照現在的方向,他們再有一日就能到達厄口。
“徐叔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啊!是他幫我燃起的聖焰,我們不該救他嗎?”寧梔問道。
“該救。”徐思遠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我們回去啊!帶著他一起走!”寧梔一喜,趕忙說道。
“不能回去。”
“騙子!偽君子!忘恩負義!”寧梔的聲音越加嘶啞了,眼角濕潤,她真的有些絕望了,那個對她冷漠,卻也有溫暖的人可能真的要死了,而她什麽都幫不了。
“小姐,徐某知恩,他幫寧王府燃起聖焰,此恩甚大,可他不該將你帶來這裏,如果他信得過我,我必和他走這一遭,可他不信。”徐思遠歎息一聲,接著道:“他的警戒心很重,小姐能夠走到他的心裏,是幸事,也是不幸。”
“如果他夠狠,就不會讓我把你帶走。”
“所以,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己,小姐可懂了?”
徐思遠語氣冷漠,隻是眼裏還有著深深的惋惜,他真的很欣賞安寧,也有意撮合他與寧梔,可他要的是活的安寧,而不是一具屍體。
“那你把符陣解了,我自己去。”
寧梔的手心燃起聖焰,聖潔的光亮閃耀,隻見寧梔周圍扭曲,繁複的符文從虛空出現,連成一片。
隨著光焰與符文相觸,隻見符文隻是黯淡了瞬間,就恢複原樣。
“又何必白費力氣?”徐思遠紙扇輕點,本就繁多的符文瞬間多了數倍,隱匿虛空。
寧梔頹然的放下手,細嫩的掌心,指甲深深嵌入肉裏,她的眼角終究滑落了一滴淚水。
“他說的對,這聖焰在我身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若是生在他身上,又怎會向我這般無用?”
“聖焰是聖君留下之道,小姐暫時掌控不了是正常的。”
徐思遠安慰一句,還想再說著什麽,卻被一笑聲打斷。
“嗬嗬,你這人好不知規矩,寧小姐想去找他的情郎,你是有多狠的心要將他們拆散?”
明明是一男子的聲音,卻多了幾分陰柔,寧梔眼睛一亮,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何人攔路,可敢現身?”徐思遠麵色不變,環視四周,可那裏有人的蹤跡?不由得心中警惕。
“寧小姐,不如跟我走如何??我帶你去尋安寧。”
聲音又道,這一次寧梔終於想起了什麽,遲疑的說道:“北山齊?”
“哦?看來小姐還是記得在下的。”
一個人影從黑沙裏鑽了出來,貪婪的呼吸著空氣。
“你是誰?”
徐思遠凝聲道,北山王的公子他見過,可這人……詭異。
北山齊搖了搖脖頸,似乎覺得腦袋有著僵,看著徐思遠一笑,說道:“徐文士,前些年我們是見過的,不記得小侄了?”
“你騙不了我,你不是北山齊。”徐思遠腳步一動,護住寧梔。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北山齊無所謂一笑,說道:“寧小姐,和我去找安寧如何?他現在可是進了黑欲穀,說不定正在與無影交戰,如果去晚了……”
剩下的話不許多說,寧梔也知道這人想說什麽,去的晚了,這人或許就死了。
“他不是北山齊。”徐思遠搖了搖紙扇,無形之中,有波紋蕩漾將北山齊包圍。
“可他有北山王的山令。”寧梔說道,眾所周知,北山王的山令隻賜給了他的獨子。
徐思遠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有些不妙。
來之前得到的消息,北山家公子已經從蝠城回返,怎麽會出現在混厄之淵?似有一張大網,將眾人籠罩,掙脫不得。
“寧小姐,可願與我同去?若是不願,在下並不強求。”
“雖不知道你是誰,可你想在我的麵前將小姐帶走,可有問過我?”徐思遠沉聲道,紙扇猛然合隆。
早已籠罩北山齊的符陣霎時間化作無數鋒芒,向著中心絞殺而去。
鋥——鋥——
絞割之聲不絕於耳,北山齊麵容淡定,手中山令上泛起土色光芒,護住周身。
“你願意嗎?”
“徐叔,我要去找安寧,不管這個人是誰。”寧梔抬起頭,堅定的說道,她知道這很危險,可那又如何?
安寧是與她成了親的,雖是假婚,可在她心裏,這就是她的……夫君。
聽到寧梔答應,北山齊詭異一笑,身外的光芒消失,整個人被符陣的鋒芒絞成碎肉。
寧梔一愣,有些呆住了,就這?說好的去找安寧呢?
而在她身前,徐思遠眉頭一皺,這人就這麽輕易的死了?
思索間,他想到了什麽,麵色突然大變,不敢置信的看向地下,隨後轉過了身。
可在他的身後,哪裏還有寧梔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