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照料
……
陳大山鎮定心神,小心的看著老藥師。
“老爺子,您這是做的哪一出?”
該治病就治病,該塗藥就塗藥,怎麽好好的一個灼傷還做上法事了呢?
搞不懂!想不通!
老藥師高深莫測的一笑,藏寶貝一樣的把浮沉收進櫃子裏,這才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粉紅衣袍。
“知道這是什麽嗎?”
“難道說,這是什麽寶貝?”
陳大山眼睛一亮,仔細觀瞧,卻見這粉色衣袍的胸前,赫然繪著一副陰陽太極圖,看上去很是不凡,這讓他更加確信了心中猜測。
早就聽聞這老爺子來曆神秘,就算是村長大人都對其十分敬重,又怎麽可能隻是一個普通的藥師?
老藥師聞言搖搖頭,說道:“不,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袍子。”
“……”陳大山無語,咧著嘴說道:“那老爺子你還要我看什麽?”
“年輕人,急什麽?”老藥師訓誡一聲,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一物,道:“你再看,這是什麽?”
陳大山又看了看,遲疑的說道:“這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發簪?”
“不,這可不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發簪。”老藥師神秘一笑,繼續道:“這簪子看上去平平無奇,可這材質卻溫暖如玉,你再看這雕紋,如此精細的刀功,你可曾見過?”
“老爺子說笑了,我哪裏見過這種貴氣的東西?”陳大山說道,隨即好奇道:“那這簪子能賣多少錢?”
“賣多少錢?”老藥師哼笑一聲,看著陳大山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不急不慌的坐在了椅子上。
“是啊,能賣多少錢?”陳大山又問道,心裏也沒什麽壞心思。
“至少這個數!”老藥師伸出兩個手指在陳大山麵前晃了晃。
陳大山瞬間瞪大了眼睛,低呼道:“二十錢?”
二十錢一根簪子,那可了不得了,平時村裏的姨嬸鄉親,用的最貴的不過是兩錢一支的簪子。
那知,老藥師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二十錢?就算是兩百錢恐怕都買不到,起碼得要兩千錢!”
話音落下,陳大山腦中嗡嗡作響,眼睛更是被那簪子吸走了所有視線!
那可是兩千錢!
哪怕全家人不吃不喝,日夜勞作,恐怕都得好幾年才能攢出來吧?
如果自己有了這筆錢,還他娘的做什麽地?妹妹的學費不也有了?
財帛動人心,就算是個老實人,當一筆巨款砸在自己麵前,還正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那也該動心了。
老藥師閱曆何等豐富?一眼就看出了陳大山眼中的貪婪,不慌不忙的把簪子收進袖子,用手在發呆的陳大山臉前晃了晃,說道:“醒醒吧。”
陳大山回過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給你看這個不是讓你起什麽歪心思的,”老藥師說道,示意了一下床上的人形生物,說道:“這簪子是你背回來的這個人的,這簪子都被他攥進了肉裏,可見對他的重要,你真的有良心拿嗎?”
“老爺子別說了,我那不也是一時想歪了嗎?”陳大山眼中恢複了清明。
“這才有你爹的幾分樣子,”老藥師笑著,撫了下灰白長髯,道:“這人擁有如此貴重的東西,一看便不是凡人,你也不必擔心他是壞人,壞人雖有為財死之說,可他們更惜命。”
“大山知道。”陳大山老實的答應著。
“你和你爹一樣,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們家心地好,所以我也願意幫襯你們,”老藥師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指著床榻道:“把這人抬到你家去,你們好生照顧,隻要他醒了,活了,你們家以後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也少不了大好處。”
“多謝老爺子指點。”陳大山點點頭,就要將床上那人背起來,卻被老藥師踢了一腳,不解的回過頭去。
“你這麽把他背回去,老頭子我不是白給他塗藥了?”老藥師陰著臉,再次指了指床榻,“抬!抬回去!”
陳大山恍然,趕忙去叫人。
……
趙家兩兄弟留戀的看了一眼陳小蘭,不舍的離去。
“哥,這就是你救得那人?”陳小蘭看著塌上昏迷之人,有心想要用手指戳一戳那人的腦袋。
傷的如此之重,全身都被包了起來,簡直是聞所未聞,實在稀罕,見哥哥不答,她又問到:“你把他抬到家裏,是要讓他住在家裏嗎?”
“恩,以後他在咱家養傷,和我一屋。”陳大山想了想說道:“以後我不在家,你就看著他一點,我用繩子給他綁起來,你不必害怕。”
“不行,我一個女兒家的怎麽照顧他?他又不是女人!”陳小蘭急忙拒絕道。
陳大山一愣,霎時間覺得好有道理,這確實是大大的不妥,隻是家裏除了陳小蘭,還有誰能照顧這人?
思索間,卻見王英挑簾而入。
“大山,這就是你救得那人?”王英凝視著床榻上,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
“娘親,我哥說要讓這人住在家裏,還想讓我照顧。”陳小蘭急忙說道。
“大山,小蘭是個女娃,怎麽能這樣照顧一個男人呢?”王英斷然搖頭,說道:“你讓這人在咱家養傷,能很我說說是怎麽想的嗎?”
如果家裏再養著一個病人,那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豈不是雪上加霜?王英雖然同意兒子救人,可如果為了這人讓自己家傷筋動骨,可就萬萬不能了。
陳大山看了王英一眼,又看了看陳小蘭,毫不客氣的又按住了妹妹的腦袋,將她攆了出去,這才與王英低聲說了起來。
與此同時,王英的目光閃爍,不時點頭,看向床上那人的目光,越來越亮。
她比兒子要聰明的多,陳大山可能隻是覺得老藥師的話很有道理,可聽在她的心裏,卻頓時多了幾分其他的心思。
對於老藥師的眼光,王英還是信得過的,這個從自己出生就已經居住在三牛村的老爺子,早就心智如妖,他看人的本事,誰不是佩服的緊?
“大山,既然老爺子這麽說了,那以後這人就由我照顧吧,你安心忙地裏的。”王英心中有數,說道:“你娘我就是一個寡婦,也是過來人了,別人就算說些什麽,我也不在意。”
“那工坊那邊呢?”陳大山皺眉道。
“不幹了就是,咱家不缺我做工的那幾個錢。”王英笑著說道,“還有,這時你可別告訴旁人,咱家裏知道就行了。”
陳大山認真應聲,隨後轉頭挑開門簾,將那緊貼著簾布的秀臉給撥了開去,這才離開。
下午的活還沒幹,他可得抓緊了。
“大山哥,那人你真要收養家裏?”看到陳大山來到地裏,趙凡問道。
“總不能不管吧?”陳大山沉聲說道。
“大山哥真是好心,也算那人運氣好,不然遇到旁人,恐怕沒什麽好活頭了。”趙不凡說道,緊跟著話風一轉,道:“大山哥,過了這年,蘭妹子也就十六了,是不是該找個婆家了。”
此話一出,陳大山神色一繃,不善的看著二人,隻見這兩人眼巴巴的看著他,活像兩條惡狗,就差把自己的臉貼在他麵前了。
“我家小蘭那是要進學院的,你們倆最好絕了那心思。”陳大山冷著臉道。
“大山哥,話可不能這麽說,那學院豈是那麽容易進得去的?要是蘭妹子進了學院,那我們兄弟的確是配不上她,可要是沒進去,你可得考慮考慮我們兄弟,”趙不凡急聲道:“你放心,我和我哥公平競爭,絕對不會委屈妹子的。”
“對,我和他公平競爭。”趙凡連忙點頭。
“滾你娘的,幹活去!”陳大山抬了抬鐮刀,看著跑開的兩人,不爽的哼了一聲,在他心裏,實在沒把這兩天貨列入自己妹夫的行列,他希望妹妹能進城,過上更好的生活,就算進不去學院,至少也得嫁一個城裏人才是,那樣就不會為了吃穿擔憂了。
揮動著鐮刀,陳大山接著收麥,地裏的麥糧還要收個四五天,到時城裏會派人來收,想著那即將到手的錢幣,疲勞的身體頓時又有了幾分力氣。
等到他回到家中,家裏的母女倆已經備好了飯菜。
“大山,一會吃完飯,娘問你個事。”王英吃著白飯,神色古怪。
陳大山自然答應的痛快,可陳小蘭就不開心了。
“娘親,什麽事啊,我也想聽。”陳小蘭嘟著嘴說道。
“吃你的飯,該你知道的會讓你知道。”王英嗬斥一聲。
陳小蘭氣哼哼的攪動這碗裏的飯菜,嘴裏小聲嘀咕:“下午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又是,虧我還是你妹妹,你這哥當的真好。”
她不敢埋怨王英,隻能不滿的用腳踢著陳大山。
陳大山懶得理會這丫頭,隻是奇怪母親要問什麽。
終於,當陳小蘭回屋之後,王英這才低聲問道:“大山,你救回來那人,你確定他是被火燒的嗎?”
“當然是火燒,那頭發啥的都燒沒了,就連下邊那玩意都燒的快爛了。”陳大山毫不猶豫的說道。
王英臉色漲紅,狠狠的擰了兒子一下,氣道:“我就問你是不是燒的,你說那麽詳細幹什麽?”
陳大山撇嘴,揉著被疼痛的胳膊,也不反駁。
“那我再問你,他的臉上有沒有被燒?”王英聲音越來越低。
“燒了,除了胸口還能看出點皮膚,其他的地方都燒出肉味了。”陳大山想了想,說道。
這一下,王英不語了,像是愣住了。
“娘,你怎麽了?”陳大山疑惑的問道。
王英深吸口氣,說道:“娘下午在家,看著那人也沒個動靜,就摘了纏在他頭上的布。”
說到這裏,王英頓了頓,接著說道:“他臉上的皮膚已經長出來了,隻是,那樣子有些嚇人……”
至於怎麽個嚇人法,王英卻沒有多說。
“娘,這人被火燒了,就算好了,肯定也不好看。”陳大山倒是覺得沒什麽,能有多嚇人?不就是一臉疤嗎?還能比沒好之前嚇人?
“大山,你去看看吧,他那樣子有些不好說。”王英皺眉,說到底她也是一個女人,雖然撐得了家,可遇到這事,還是有些膽怯的。
陳大山看著母親的樣子,轉身來到自己屋,摘下了那人臉上的白布。
霎時間,心中一顫。
……